一人一鬼一鹅魂一齐进了山洞,四处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齐刷刷地看向了那扇半开着的铁门。不一会,艾君娴咳嗽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门后面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那种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舒服的感觉,你明白吗?”
面对艾君娴满是期盼的眼神,闫憬摇了摇头,“不明白,我没有那种感觉,不过,我有非常强烈的想要进去的感觉。我走前面。”
艾君娴拦住了他,“别啊,你死了就真死了。”她说完就一脚踹开铁门,在闫憬以为她要自己走进去时,她又一脚将站在最后面的羽白扫进了铁门,然后眼疾手快的将铁门关上了。她和闫憬只听到羽白在铁门里嘎嘎的大叫,还伴随着翅膀扑扇的声音,但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失了,是在一瞬间突兀的消失了。
艾君娴看着闫憬,正要说话,却见他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就见他用百年切断了铁门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几根藤蔓,又拿过她手上的红盖头裹在百年上,轻轻地推开了铁门。艾君娴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为他这种行为有所表示,就被铁门后的光亮刺得尖叫一声,躲到了闫憬身后,掀起他的外衣就想往里钻,又被他外衣里面的符打了一下,又是一声尖叫后,她窜回了木庙柳树根部的棺材里。
相比艾君娴的惊慌失措,闫憬淡定多了,面对那刺眼的光亮,他只是举起了百年上挂着的红盖头稍微挡了挡,等双眼适应后,他就随意的把红盖头绑在了左手腕上,右手握住百年,缓步往里走去。铁门后是一望无际往下盘旋的透明楼梯,每一节楼梯上都有一块成人男子手掌大小的黑色石头,这些石头上刻画了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异草奇花。闫憬随手将防风油灯放在门口,又四处看了看,喊了一声羽白,等了等,没有回应后,他就直接踩上了第一节楼梯,停了停后,他才继续往下走去。
走到第九节楼梯时,闫憬发现这节楼梯上的黑色石头上刻画的是一张看不出性别的人脸,这张人脸就如活的一般,眼睛还不停的咕噜噜地转着,鼻子一抽一抽的,嘴巴还不时张合几下,像是在说什么。闫憬低头看着,那人脸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双眼往上一翻,与他对上目光后,那人脸上浮出了讨好的笑容,嘴巴的张合更快了,也就是两三秒的工夫,竟有声音从黑色石头上传出,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细听起来,这声音竟与闫悦有七八分相似。
闫憬听着那人脸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叫着,脸上却毫无表情的只是盯着它看,那人脸说了不少好话,可见闫憬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后,它的语气一变,声音也尖利起来,讨好的话也变成了不堪入耳的辱骂与诅咒。闫憬反倒笑了起来,抬脚毫不犹豫的一脚跺了下去。那黑色石头极为坚硬,闫憬这一脚对它没有任何伤害,可石头上刻画的人脸却像是一个真人被狠狠跺了脸,顿时尖叫起来,还夹杂着哀嚎。
闫憬没再理会这黑色石头上的人脸,再次往下走去,走到第十八节楼梯上,发现这节楼梯上的黑色石头上刻画的也是人脸,这张人脸比第九节楼梯上的人脸精细多了,竟能勉强看出是一个男子的脸。这男子的脸也如活人的脸一般,只是这张脸神色阴沉,那双眼睛里全是怨毒,盯着闫憬的那眼神几乎要把他活撕了一样。
闫憬自然也不会在意这张脸,这次他甚至都没有去跺它一脚,径直往下走去。此后就是每一个逢九的楼梯上的黑色石头,都刻画了一张人脸,而且随着楼梯越往下,那黑色石头上的人脸就越精细越逼真。它们看到闫憬时,有的会讨好的请求闫憬救它,有的会辱骂诅咒闫憬不得好死,有的会哭着对闫憬卖惨。闫憬一概没有理会,径直往下走,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已经站在了最后一节楼梯上。这时,他回头看了往上扫视了一眼,当他从上往下走时,不知从何处何物上散发出的光亮就一点点暗了下去。
此时,到处都是黑暗,只有闫憬所站的这节楼梯上,还有朦胧的光亮,让他能够看清脚下楼梯上那块黑色石头上的人脸。那是一张他不认识的脸,却又莫名觉得很熟悉很亲切的脸。那张脸上浮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嘴巴也无声的张合着。闫憬低头看着那张脸,下意识的跟着它的嘴巴念出了两个字,澄澄。
闫憬笑了起来,手顺着腿将裙子往膝下一抹,顺势蹲了下去,绑着红盖头的左手按在黑色石头的边缘,头往下低去,几乎完全凑到那张人脸上才停住,他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说话,“我忘了很多事很多人,但意识里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很喜欢你轻轻的叫我的名字。所以,你可以叫一声我的名字给我听听吗?”
那张人脸听了闫憬的话,眼神黯淡了下,但随即它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嘴巴又张合了几次后,终于有声音发出了。那的确是一个很好听的声音,虽已是成年男子的嗓音,却又带了几分少年的青稚,仔细听,还能听出一分害羞。闫憬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些,握住百年的右手也缓缓按向黑色石头的边缘,然后就在那人脸暗含期待的眼神里,一刀扎向了黑色石头。
黑色石头材质不明,也的确够坚硬,但对上百年这样的利器,也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百年一刀扎进了黑色石块中间,随着闫憬用力转动,石块上的人脸定格在惊恐这一神色上,然后就像是电灯泡接触不良一般,闪了几下后,那张人脸就从石块上消失了。闫憬在百年扎进石块的刹那就抬起了头,还微微歪了歪头,打算避开崩飞出来的碎石块,可没想到除了人脸消失,石块竟然毫无变化,在百年被拔-出后,石块立即恢复如初,只是没了那张让他眼生却又感觉熟悉的脸。
有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先是一声,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咔哒声越来越响,很快就如巨雷轰鸣一般,让闫憬脚下那节楼梯摇晃起来,紧接着,这节楼梯上出现了裂纹,转瞬之间崩碎成无数块,齐刷刷往下面那无尽的黑暗中落去,很久之后才听到如同玻璃落地摔碎的响声,还夹杂着石块砸落在地的闷响声。
闫憬此时已经往上退了一步,但随即这一节楼梯也出现了裂纹,于是,闫憬不得不一步一步往上退去。连退了六七步后,闫憬站住不动了,他的背撞到了一个很坚硬的东西,还不等他回头,有风声从他背后袭来,然后一双巨大的手抓住了他的双肩。闫憬反手用百年削去,顺利的将其中一只手削断滚落下来,随即削向另一只手,那只手立即缩了回去。闫憬立即半转身靠着楼梯边的护栏,左手一抬,对着堵在楼梯上的高大怪物连丢了几个诀。
每一个诀都击中了怪物,其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起了效用,怪物身子晃了晃竟往后退了一步,被楼梯绊了一下,轰然一下倒在楼梯上,费力半天也没能起身。闫憬转头往下看了看,随着如雷声一般的咔哒声减弱,楼梯也没有再继续破裂下落。他又抬头向上看去,依然是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但仔细听去,能听到黑暗中有些奇怪的动响。
闫憬想了想,尝试着喊了艾君娴几声,不一会,没精打采的艾君娴飘了出来,瞄了一眼还在费力挣扎着要起身的怪物,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头疼死了,这是哪啊?你叫我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我就回去继续躺尸了。”
闫憬见她的确精神不怎么好,也就长话短说,用百年敲了敲身侧那同样不知道材质的墙壁,“这墙壁,你能进去吗?”
艾君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我试试吧,但你也别抱太大期望,也不是每个鬼都能穿墙的。”她说完就起身径直对着墙壁撞了过去,然后就被反弹出去,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如一张纸般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闫憬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让她又坐在了怪物身上,看着她被撞得极为凄惨的样子,不由得长叹了口气,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辛苦你了。”
闫悦此时也飘了出来,见艾君娴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哎呀了一声,忙飘过去对着她的脸吹气,“我给你吹吹,痛痛飞走!”
闫憬眼角抽了下,“清清,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可以出来。”
闫悦忙回头看着他,“我听到你让公主姐姐钻墙壁,我才出来的,她钻不进去,我可以呀!我钻给你看!”她说完,也不等闫憬发话,就直接对着墙壁撞过去,竟真的撞进去了。可也就几秒钟的工夫,她又钻出来了,满脸的惊恐,直接扑进了闫憬的怀里,抖抖索索的把在里面看的情形说了出来。
墙壁从外面看不材质,可进入里面,入目就是一片白,无数树枝一样的东西缠绕在一起组成了墙壁。虽死了二十多年却依然是个小孩子的闫悦,刚看到时,真的以为那些都是罕见的白色树枝,结果在她凑近去看,却与树枝中的眼睛对上了,顿时头皮都麻了,但她跟在闫憬身边这些日子,胆子也大了许多,虽害怕却又凑上去仔细看了一下,随着那眼珠缓缓眨巴了两下,她真的害怕了,立即就钻了出来,扑进了闫憬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