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昭这时要避开闫憬就会对上羽白,他没多想,身子一侧先避开闫憬扎过来的簪子,随即伸手抓向羽白的脖子。可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羽白的刹那,只觉避开闫憬的那半边身子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心里一惊,想也不想的反手一掌拍了出去,却什么都没有拍到。他立即回头看去,闫憬已经退到了七八步之外,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可湛昭下一秒就发现闫憬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的脚边。他低头看去,一条五颜六色的如成人手臂粗细的双头蛇,两个头都正张着嘴冲他的脚踝咬下。湛昭手一甩,之前收回的短刀向蛇扎了下去,直接将双头蛇其中一个头扎进了地面,同时他往旁闪了一大步,避开了另一个头。
闫憬摸着已经跑到自己身边的羽白的脑袋,继续往后退,“事先说明,这玩意可和我没关系,若我有这玩意,我早就放出来咬死你了。”
湛昭认识这条双头蛇,也因此对于闫憬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阻止闫憬离去。他抬脚猛地踩了下去,将双头蛇的另一个头狠狠砸在地上,脚还用力的碾了好几下,在蛇身反卷向他的腿时,抬起另一只脚踩住了蛇身,弯腰用一把匕首把蛇切成了十几截后才抬脚往后退去。那被断成了十几截的双头蛇,在他退后时,竟慢慢蠕动着向彼此靠近,一截一截的拼好后,双头蛇抬起了两个头,四个小眼睛死死盯着湛昭,两根蛇信不停的吞吐着。
湛昭转动着手里的匕首,怒喝了一声,“滚!”双头蛇似乎被他吓到了,转身快速游走窜进了游廊下面的洞里。他再回头,竟见闫憬并没有离去,停在了不远处正看着他。湛昭眯了眯眼,正要走过去,闫憬却突然回头,然后高声笑着应了一声,带着羽白就向月亮门那边走去。
湛昭收起匕首跟了上去,刚走过月亮门,他就眼前一花,不由得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湛琪的地宫里。湛琪坐在高处冷漠的看着他,湛琪的身边站着之前想要掳走闫憬的男子,而闫憬此时却趴俯在湛琪的膝盖上,抬着头满脸眷恋的看着湛琪。
看到这一幕的湛昭立即用匕首刺向自己的手心,但屡试不爽的脱离幻境的法子,这次并没有起效。湛琪笑了起来,一手放在闫憬的头发上轻轻的拍着,“湛若星,你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当初你把湛朦皊推进地道时,我就很看好你,之后你也的确没让我失望,所以我对你放纵了许多。也许就是这样的放纵让你以为自己已经有能力跟我叫板了,呵呵,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傻孩子。”
湛琪说到这里,看向了站在身边的男子,“湛常柏,你之前就说过这孩子不可信,现在看来果然是知子莫如父。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人选,这个不行,换一个就好。湛朦皊其实也不错的,只是可惜现在不知死活。湛中律嘛,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不过还算听话,要不就换他?”湛琪的话虽是询问的语气,神色却是不容拒绝,他说完后对着湛昭抬了抬下巴,示意男子过去,“灭了吧,别留下痕迹。”他说完弯腰扶着闫憬起身,“澄澄,我们走。”
湛昭知道自己是进了幻境,面对步步逼近的湛常柏,他倒不慌,还四处张望着寻找早他一步进来的闫憬。很快他就发现在一扇半开的墓门后面,露出了羽白的半只鹅掌。湛昭笑了起来,不顾已经快到他面前的湛常柏,转身快步向那扇墓门走去。墓门后的闫憬好像察觉到自己暴露了,一阵快速奔跑的脚步声传了出来,还伴随着羽白的嘎嘎叫声。湛昭歪头避开湛常柏砍来的一剑,脚下发力从那扇快要闭合的墓门滑了进去。
湛昭滑进墓室后,正要起身,却感觉地面上有一股大力死死拽住了自己,然后双头蛇再次出现,飞速扑向他的脖子。还躺在地上的湛昭,猛地发力身子往上抬起,背后张出双翅,将整个人紧紧包裹住。在双头蛇撞上翅膀的刹那,他从翅膀里伸出手来掐住了它的脖子,用力一掰后丢了出去。此时他感觉到之前被咬的那半边身子开始失去知觉,顿时心里一惊,如果是在幻境里,他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感觉才对,可如果这里真的是湛琪的地宫,那两个闫憬,谁才是真的?
湛昭躲在翅膀里的时候,闫憬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神色古怪的看着地面上被翅膀包裹住的湛昭,他似乎没发现自己有一只鞋子的鞋尖没有被包裹住。闫憬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用血画出的禁忌之符吾愿,又看了看那鞋尖,放慢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弯腰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下一秒,整个墓室里都突然漆黑一片,但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又恢复了光亮。
闫憬依然弯着腰,一只手放在了地面上,一只手却紧紧抓着羽白的脖子,被掐得快要断气的羽白拼命挣扎着,两只翅膀扇个不停。闫憬看着自己放在地面上的手,缓缓地咧开嘴笑了起来,然后放开了抓住羽白的手,随即自己也直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一个劲往后退的羽白,“别怕,我们赢了。可惜我实力不够,这个幻境应该困不死他,但也会让他身体精神都受到极大的打击。他一时半会是没空来找我们麻烦了。”
闫憬说完,便走向院子旁边的鱼池,伸手进去把手上的禁忌之符吾愿洗掉,又对着水面整理了一下头发,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想了想后向堂屋走去。甘嬷嬷与怀如都不在,院子里的下人也早就派了不少到别的院子里,此时剩下的几个也都躲在下人房里玩乐,竟谁都没有注意到闫憬进了堂屋。闫憬也乐得没人发现,他穿过堂屋过了夹道,并没有往卧房的方向去,而是向另一边走去,这边有一条走廊通向后院。这条走廊的外侧都是大片的落地玻璃,外面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正值夏日,从落地玻璃向外看去,一片姹紫嫣红真是让人赏心悦目极了。
闫憬一手撑着墙,一手按住胸口,看着漂亮的花海慢慢地向走廊深处走去,走到尽头拐过去,再走过小半个走廊就看见一扇木门,打开门出去上了游廊后,他想了想,转身向左边走去。又拐过两个拐角后,他到了之前三个小废物倒地之处,三个小废物此时不抽搐了也不口吐白沫了,但精神都很差,一个个的趴在游廊上不动弹,而闫悦就飘在半空中眼巴巴的看着它们。
见到闫憬过来,闫悦忙飘向他,“哥哥,你回来了,你没事吧?它们还没好,怎么办呀?”
闫憬拍拍她的背安抚了下,便看向魏紫,“怎么回事?”
魏紫肚皮朝天,双眼无神的看着游廊顶,听到闫憬的问话,两只死鱼眼缓缓的转向他,然后哕了一声,一个翻身用前鳍撑起身子飞速游到游廊边,趴下去对着地面大口吐了起来。它并没有吐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有一团团的黑雾从它口中被吐出,渐渐形成了人的轮廓。魏紫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又身子一翻肚皮朝天半死不活的躺着不动了。而姚黄与蜚舞似乎也被它感染了,此时也都挪到了游廊边,也大口大口的往外吐出黑雾。
闫憬坐在游廊凳面上,微微喘着气,他现在心跳的厉害,眼前阵阵发黑,为了画禁忌之符吾愿而划破的手掌就如同有无数的虫在钻进钻去,疼得他反应都慢了许多。也是因此,等姚黄与蜚舞也吐完了黑雾躺着装死,而黑雾形成的人已经与真人无异且向他走来时,他都没察觉到,还是听到闫悦的惊叫声,他才慢半拍的抬头看去。
一个穿军装的少年眉眼弯弯的站在不远处,一手握着一把红色的唐横刀,一手握着一根黑色马鞭,腰间皮带上却栓了一个木庙。闫憬认识这个木庙,他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挂在脖子上,是闫悦的容身之所。闫憬看看那个木庙,再看看少年的脸,有些迟疑的唤出了一个名字,“湛韫?”
少年对于闫憬的呼唤毫无反应,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闫憬微笑。飘过去的闫悦,在少年身前不远处停住了,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少年,好一会后,她皱着眉回头疑惑的看着闫憬,“这不是那个身上有栀子花香味的哥哥吗?他不认识我们了吗?为什么哥哥叫他,他不说话呢?”
闫憬头晕得厉害,他用眼神示意闫悦去看少年腰间栓着的木庙,闫悦凑过去细细看了看,伸手去摸木庙,下一秒,她就在闫憬眼前消失了。闫憬一惊,立即起身,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身子一软往下倒去。这时,那少年动了,他闪到了闫憬面前,一把揽住了闫憬的腹部,随即又将他扶着坐回凳面上。
闫憬伸手去抓少年腰间的木庙,少年避开,立即又退回了之前站立的地方,紧接着闫悦就出现在少年身前,她抬头看了少年一眼,立即转身飘回闫憬面前,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哥哥,那个木庙,是我之前待过的,以前里面什么都没有的,现在里面全是写满了哥哥名字的木牌子。”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紧紧搂着闫憬的脖子不松手,“我害怕,哥哥,我害怕!我见过那样的木牌子,死了的人的名字才会写在那样的木牌子上,我不要哥哥死,我不要!”
闫憬抱着闫悦,看着少年,“你是谁?”
少年这次说话了,“我是你最想见到的那个湛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