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绝对是别人叫他往西他要往东的主,这会明显不对劲的五梅叫他不要看窗外,还特意提到迎画村过来了,这下子他怎么可能不往窗外看?他随口答应着不看,却早就往窗外看了。
雨依然很大,但此前让人看不清楚远处的那种雾蒙蒙的感觉却消失了,闫憬一眼就看见了巨大的牌楼,牌楼匾上“昭曾辉星”四个大字清晰可见。果然与他记忆里那座牌楼一模一样,这样一来,在牌楼后面若隐若现的村子真的就是迎画村了?
闫憬想起刚到这个世界第一晚时躲在草垛里看到的那一幕,就不由得皱眉,那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从村子中央烧起的火极快的蔓延开,很快整个村子都陷入火海,有不少人形在火海里奔跑直至倒下不再动弹。那明明是人间炼狱般的惨状,却毫无声息,没有人呼救,连燃烧的火都是寂静无声的。而天亮后,半夜被火海吞没的村子却完好无损的矗立在原处,只是地上到处都是灰烬,被清晨的风吹起四散飘开。
闫憬现在想到这个场景,还是会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随即又想起了站在牌楼上的男子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奇形怪状的飞禽走兽。他清楚的记得,是那些畜生进入了村子后,那诡异的大火才突然烧了起来的。也不知道是那些畜生弄出了大火想要烧了村子,还是村子因为那些畜生的进入而被触发保护装置似的,自动烧起大火驱逐那些畜生。
闫憬想到这里,愣了下,他这时才发现他当时太过害怕,而没有多留意当时站在牌楼上的男子,现在也就自然不清楚那男子在大火烧起后是何举动。他皱了皱眉,死死盯着窗外的牌楼,努力的回想那男子的特征,正想得入神时,突然听到对面湛昭闷哼了一声,好像在忍受痛苦。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湛昭,果然后者正面露痛苦之色,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却紧紧揪住了汽车座椅,呼吸急促,双眼也紧闭着,像是陷入了梦魇又或者进了幻境。
闫憬看着湛昭这样,很是犹豫,又想让他就这样陷着直到死去,又觉得他就这样死了,坐他对面的自己和五梅的嫌疑很大,之后怕是会很麻烦。想到五梅,他便低头看了五梅一眼,后者竟也不知在何时,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都快把她自己掐死了。闫憬立刻拿开还捂着五梅耳朵的双手,改为抓住她的双手用力外扯,可他已经用尽全力竟还是不敌五梅的力气。他松开一只手捏诀,猛地的拍在了五梅的手背上,她呼吸一窒,随即就松开了双手,然后大声的呛咳起来。
闫憬见五梅没大碍了,又转头看向情形越发不好的湛昭,咬着牙很是烦躁的搓着双手,眼看着湛昭的脸色都变成了紫色,他终于还是探身上前,一手抓住湛昭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另一手捏诀拍在了湛昭的手背上。但同样的招数,对于湛昭并没有起效。
闫憬不得不又捏诀再次拍了过去了,如此重复数次后,湛昭终于松开了手,也如五梅一样呛咳起来。闫憬立即坐了回去,拍了拍惊慌未定的五梅,“好些没?”五梅听了他的问话后,呆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却被他抬手挡住了双眼,“外面下雨呢,没什么好看的。”
五梅立即揪住闫憬的袖子,满眼惶恐,眼泪滚滚落下,“姑娘,我好像被抓到一个从没去过的村子,我要走,里面的人不让我走,他们要杀了我!”
闫憬安抚的拍拍她的肩,“没有那回事,你就是睡着了做了个噩梦罢了,都怪这雨,下了这么久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让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却往窗外瞄了一眼,那牌楼又近了些,在其后面的迎画村也越发清晰起来,已经能看见村口了。
闫憬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湛昭,他抚着自己的脖子,神色晦暗不明,察觉到闫憬的目光,他抬头看了过去,眸光闪了闪,却什么话都没对闫憬说,反倒是随手拿起了一柄油纸伞就打开了车门下车。
闫憬没阻拦湛昭,自从得知迎画村是湛昭生母的家乡后,他心里总有点不太妙的预感,再加上之前突然出现的那披麻戴孝的女子,那长相那言语,说她与湛昭没关系,他是不信的,搞不好最坏的结果就是那披麻戴孝的女子确是湛昭的生母曾姨娘。
闫憬记得甘嬷嬷说过,曾姨娘以前是湛笑俪的陪嫁丫鬟,在湛笑俪受到婆家虐待时护住了她,后来湛笑俪回了湛家,湛大帅便把曾姨娘收了房。之后出了些事,曾姨娘意外去世,湛笑俪越发疼爱她留下的一双儿女,与她关系不错的木繁枝也因与湛昭兄妹接触多了,实在喜爱,费了些事把两个孩子都记在自己名下。
闫憬当时听甘嬷嬷说这些事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奇妙,木繁枝与她亲生的三个孩子都只是面子情,与湛昭兄妹却感情深厚。但他又是个资深的阴谋论支持者,虽与木繁枝接触不多,可总觉得她不像是个好人,把湛昭兄妹记在自己名下,只怕另有用意,搞不好曾姨娘的死还有她的手笔呢。
五梅突然惊叫一声,打断了闫憬的思绪,他忙又拍拍她的肩,刚要再安抚几句,就看见走向牌楼的湛昭这会站住不动了,然后竟缓缓的摔了下去,就没再起身。闫憬只觉不妙,忙与五梅换了位置,让她抱着靠枕挡住脸,“没事,看不见就不怕了,我去看看四爷怎么回事。”
闫憬心里是恨不得湛昭就这么摔死才好,可不去看看也不行,只得慢吞吞的打开了车门,撑开了油纸伞下去,慢慢的往倒地不起的湛昭走去,想着能磨蹭一会是一会。可总共就几步路,不管他走得多慢,最终还是到了湛昭身边。他先用脚踢了湛昭两下,随即又用力狠狠踢了两下,见真的没有反应过,他才缓缓蹲下,用百年轻轻敲了敲湛昭的背,“四爷,湛昭,死了没?”
闫憬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被人从后背狠狠推了一把,他脚下不稳,就整个人扑向了湛昭,手里的百年就从湛昭的背上划了过去,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而他正好就扑在那血口上,顿时嫌弃得不得了。可还不等他脸上的嫌弃之色消失,他就感觉到自己握着油纸伞的那只手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那东西不但锋利还透着刺骨寒意。他转头看去,发现是湛昭养的名为玉白的奇鸟酸与。
此时玉白那六只眼睛都看着闫憬,眼珠却在疯狂转动,它的一只脚踩在闫憬手背上,另两只脚死死扣住了湛昭的手臂,四只翅膀不停扇动着,把周围的雨水都搅动起来,全拍在了闫憬脸上。
闫憬眯起眼微侧头避开了雨水,握着百年干净利索的对着玉白那只脚砍了过去,玉白突然叫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类似酸与二字的叫声,竟让闫憬的动作慢了下来,但也只是慢了下来,并不能完全阻止。闫憬手里的百年到底还是砍到了玉白的脚,然后玉白那六只眼睛里的眼珠都不转了,翅膀也不扇了。
闫憬看到这一幕,危机感陡生,但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他就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什么东西抓住狠狠往后一拖。因玉白的三只脚除了踩住了他的手背还扣住了湛昭的手臂,在他被那东西拖走时,玉白与湛昭也被一起拖动了。
闫憬忙回头看去,拖着他的竟是那个披麻戴孝的女子!此时的她神色麻木,嘴里无声的念叨着什么,双手发力把两个成年男子往迎画村里拖去,竟看不出吃力的样子。闫憬可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去迎画村,便将百年扎进土地面,想和那女子抗衡,可也不知道是百年太锋利,还是女子实在太力大,他想像中的抗衡局面并未出现。他与湛昭就那样被硬生生的拖过了牌楼。
一过了牌楼,那女子就松了手,“好了,出不去了。”
闫憬忙起身,想也不想的挥着百年就对那女子刺了过去,那女子身形一晃,轻飘飘的往后飘出了七八步远,“不是我想要把你带进迎画村的,但是你不进来,我就会消失了,我还不能消失,就只能委屈你了。”
闫憬都被气笑了,这理由实在是太离谱了,为了自己坑害旁人还说什么有苦衷!他也气上头了,也不说话,先连甩几个诀,紧接着又冲上去,挥舞着百年就是一顿乱砍。但他到底还有几分冷静的,在连砍两下都没砍中那女子后,他也就不追了,站在原地又砍了几下后,狠狠瞪着那女子,“你到底是谁,是谁让你把我带进来的?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那女子还没说话,村子里传来了几声钟响,闫憬注意了下,钟声一共响了六下。那女子面露惊讶之色,“逢六吗?你的运气还不错,逢六是最安全的,或许你有机会能活着离开迎画村。”
“他当然能活着离开。你也说了,他运气不错,又是逢六。只是,你看不到他活着离开了。”
闫憬听到身后传来湛昭的声音,他没回头去看,还是盯着那女子,她脸上的神色由惊讶变成了惶恐不安,在湛昭最后一个字音还未落下前,她身形又一晃,快速往后飘去。闫憬只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掠过,把他掀得转了半个圈才,他忙稳住身形转头向那女子看去,只见她飘的速度已经极快了,但显然还是比不上已经生出黑色双翅的湛昭,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她就被湛昭掐住了脖子,背靠着村口的大树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