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回了自己院子,没进主屋,而是拐进月洞门,抬头看着湛韫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想着要怎么引出黑毛巨兽。他想的入了神,好一会后,他感觉自己衣服下摆被拽了两下,他低头看去,姚黄正抬头看着他,蜚舞盘踞在它身上,好多手撑着它那巨大的死人脸,还有两只手举过头顶,手心里站着用前鳍叉腰的魏紫。
闫憬往一旁走了两步,细细打量着三个小废物缠绕在一起的奇怪造型,与它们的五只眼睛对视了一会后,他先开口了,“你们怎么出来了?不怕他了?”
这三个小废物上次被湛韫吓到了,之后一直躲在各自的寄身物里,也就是闫憬挂在腰间的那三个吊坠,姚黄住在了那跟狗似的狐狸木雕里,蜚舞住了牛形玉佩里,魏紫住在了鱼形玉佩里。闫憬还以为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再见到它们,没想到它们突然自己出来了。
听了闫憬的问话,三个小废物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姚黄咳嗽了两声,“我们从来就没怕过他!是不是!”它说着还不忘询问魏紫与蜚舞,等到它们都说是后,它冷哼一声扬起了头,“看吧,我们不怕他!”
闫憬笑了起来,看向它们身后突然轻声惊呼了一声,“你怎么来了?它们可没说你坏话。”
三个小废物齐刷刷的身子抖了抖,姚黄立即冲到了闫憬身后,用两只前蹄紧紧抱住他的衣服下摆,悄悄探头往外看去,只见月洞门处空无一人。三个小废物很快都明白过来,气愤的瞪着吓唬它们的闫憬,魏紫一只前鳍挥舞着发狠,可它狠话才说了两句,闫憬就又轻声哎呀了一声,“它们真的没说你坏话,就是威胁我而已。”
三个小废物都已经不信闫憬了,姚黄与蜚舞也齐刷刷的一起说着狠话,然后它们只觉有风声呼啸而来,还不来及转头看去,三个小脑袋上都挨了一马鞭,疼得它们都哎呀大叫一声捂住头,一起回头看去,接着就被握着马鞭站在月洞门处的湛韫吓的身子一抖,随即都躲到了闫憬身后。
闫憬没理会在自己身后发抖的三个小废物,皱眉看着玉身长立的湛韫,“你这是恢复了?”
湛韫没言语,慢步向闫憬走去,每一步就矮一些,等走到了闫憬面前,他又成了两岁多孩童的样子,拖着长长的马鞭对着闫憬举起手,示意闫憬抱他。闫憬眉心一跳,忍不住无声的叹气,弯腰抱起湛韫,“还以为你恢复能自己对付那黑毛巨兽呢,想不到还得我来。”
湛韫蹭了蹭他的脖子,探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三个小废物,眼里满是杀气。三个小废物被吓的不轻,忙齐刷刷的要回各自的寄身物里,被闫憬拦住了,“既然你们出来了,就到处溜达去,有什么奇怪的都记下了,回来告诉我。”
看着缠绕在一起的三个小废物乱七八糟的跑远消失在暗处,闫憬又看了梧桐树一眼,唤回在不远处打滚的大王,转身往自己院子的主屋去了。他进了主屋,愿喜等三人还跪着,他先回了卧房放下湛韫又到了外屋,看着三人,“都想清楚了吗?是要为我卖命,还是拿着卖身契走人?”
愿喜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我们要为姨娘卖命。”
闫憬知道她们不会走的,他之前试探过她们四个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答案。他走到愿喜面前蹲下,与她四目相对,“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走,但是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你们也就真的不用走了,永远的留在这吧。”
闫憬梳洗后坐在暖榻上画了几张符,都收在了睡衣袖子里才回卧房睡觉。湛韫已经睡着,手里还握着马鞭,他没把马鞭拿下来,而是连着马鞭与湛韫一起往床里面推了进去,自己睡在外侧,抱住了从木庙里出来就钻进他怀里的闫悦。他摸了摸闫悦的头,察觉她情绪不太好,“怎么了?”
闫悦搂着闫憬的脖子小声嘀咕起来,“为什么总有人要害哥哥啊,哥哥,我想回家了,我想爸爸妈妈了,还有奶奶。”
闫憬苦笑起来,“再等等,再过一段时间,哥哥就带你回家。你要睡觉吗?不睡就自己玩去吧。”等闫悦飘走了,他感觉身后的湛韫在戳他的后背,就翻过身,与目光清明的湛韫四目相对,“二爷啊,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说又不会说,让你写你又不写,你这个样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原样?”他说了好一会后,见湛韫只是看着自己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由得叹了口气,“湛韫,其实你已经死了吧,现在待在我身边的你,是你生前的执念对吗?”
湛韫终于有点反应了,他看着闫憬眨了眨眼,慢吞吞坐了起来,拉过闫憬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字,写完后抓起马鞭放在他手上,又从他身上爬过去下了床往窗户走去。闫憬也坐了起来,握着马鞭看着湛韫慢慢走远,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变透明,直到完全消失不见。他就那样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被院门处急促的敲门声惊的回过神来。
闫憬叫回闫悦,让她把马鞭带回木庙去,自己下床开始穿衣,不一会愿喜来报,说木繁枝带着许多人来了。他应了声知道了,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牡丹簪子握在手里,打开卧房门的瞬间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两个婆子抓来的手。
两个躲在门旁抓人的婆子没想到抓了个空,都愣了下,随即就要进卧房,却被闫憬举着牡丹簪子逼着不得不后退。木繁枝坐在暖榻上,手里拿着手炉,神色淡漠的看着从卧房里出来的闫憬,“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闫姨娘这是做什么?”
闫憬冲着两个婆子笑了笑,随手用牡丹簪子挽起头发,走到木繁枝对面坐下,瞄了一眼被两个婆子压住肩捂住嘴的愿喜,“这话不该是我问么?太太深更半夜来了我的院子,不光制住了我的丫鬟,还打算制住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木繁枝细细打量了闫憬一番,突然轻轻一笑,“果然是个美人儿。早些时候我看见你从若星的院子出来,你走后言如派人来告诉我,说你伤了若星。我便带着大夫去了若星的院子,他果然不太好。因此我就来问问你,你为何要伤了若星?又是怎么伤的?为何他到现在到没能醒过来?”
闫憬神色淡然,“太太还是先放开我的人吧,我只是去找四爷问点事,当时他院子里的人都能作证的,我连着两日都收到了礼物,可又不知道送礼物的人是谁,我就四处问了问,四爷说他没有送,我就走了。太太说言如派人告诉你是我伤了四爷,那么请问我是怎么伤了四爷的?我怎么记得四爷是突然倒下的,我也被吓的不轻呢。我还记得我去的时候,四爷不在院子里,我要走时他不知道从何处回来了,要是在院子外面就受了伤却强撑到院子里才倒下也不是不可能吧?”
闫憬说完,看向还抓着愿喜的两个婆子,“我说了放开她,怎么,我的话不好使吗?”他说完就起身向木繁枝走去,“既然我的话不好使,那就烦请太太说句话了。”他话音未落,右手猛地抬起,百年直指木繁枝的喉咙,见她脸上露出惊色,他笑了起来,“哎呀,吓到太太了。太太,让你的人放了我的人吧。”
木繁枝脸上的惊色很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她看着闫憬,缓缓站起身来,“我是湛家主母,你竟拿着刀指着我,这般以下犯上的人,湛家可留不得。来人,把闫姨娘关到我院子的厢房去,等我明天去了常柏馆与大帅说了这两件事,再来处置她。”
闫憬不为所动,“太太,你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的刀再往前一点,你就死了。当然所有的人都会看见是我杀了你,我自然也难逃一死。不过用这种方式去了你,受人所托之事我也算是做到了。日后这湛家的主母依然姓木,只是不再叫木繁枝。”
木繁枝握着手炉的手猛的一紧,呼吸都快了一分,她看着闫憬暗自咬了咬牙,“我怎么听说闫姨娘与二姑娘交好呢?”
闫憬挑眉,“太太定是没听真切,我不只和二姑娘交好,春棉春柳两位姨娘,四爷与星月姑娘,中律少爷,哦,还有玄月姑娘以及兰月姑奶奶,关系都不错的,不然我也不会去问四爷是不是送了礼物给我,对吗,太太?”
木繁枝沉默了会,看向还抓着愿喜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立即松手。她又看向闫憬,“闫姨娘以下犯上本该重罚,但念及你年幼又是初犯,就罚你七日不得出院门。”
闫憬立即收手,百年在手心里转了一圈被他收进袖子,对着木繁枝行礼,“我知错了,定会好好反省的,太太不坐坐了吗?”
木繁枝不言语,带着她的人乌泱泱的出了主屋,闫憬慢悠悠跟在身后,然后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离去,愿喜站在他身边,欲言又止。他看了她一眼,“怕了?”见愿喜摇头,他笑了起来,“我说了,这样的事以后会很多,你们得习惯。时候不早了,都睡去吧。”他说完自己掀起帘子进了门,回了卧房,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床尾瑟瑟发抖的三个小废物以及围着它们打转的大王。
闫憬刚坐到床边,姚黄就背着蜚舞叼着魏紫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差点把他撞到地上去。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床头稳住了身子,伸手拎着姚黄的脖颈把它提远些,“怎么了?”
姚黄张嘴,魏紫掉了下来,砸在床沿上尖叫了一声,随即用前鳍翻身,先骂了姚黄两句,随即看向闫憬,“这地方全是符阵,还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比人还多!”
姚黄补充,“每个院子都有镇宅兽,它们好像认识,还有我们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有可怕的东西,我们本来要去看的,可那些镇宅兽追我们,它们太凶了,我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