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程畔没有见过沈青疏了。
他就像一阵风,从不会停留在哪里,走的无声无迹。
人生过客之多,程畔的心被吹干了,却又要回到潮湿的家。
夜幕再次降临,却再没有那天的激情。程畔故地重游,土壤湿润,他留下一个个脚印,回忆渐渐忘却,真的没有等不来的明天,程畔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可以弥补的。
他回到了家。
程畔安静的,平静的。
他内心疯狂的叫嚣着,空气里有泥土的腥味。程畔想躲起来,身体却无力,他定定注视着脏乱厨房,拉在家的碗也有无数划痕。
地面上有发黑的暗红色,脑海里有模糊的记忆,程畔一件一件的洗数着。
那天......
暴雨狂风总在一个平静的晴天出现,也许晴天就是疯狂的前奏。
程萍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坐在门口。
她一脸衰像,法令纹很明显,凶凶的。
没有爱的人是这样的,程畔一见她这样就知道程萍不快。
果不其然,将将迈过大门,耳畔就传来那威压的声音。
“又交钱了?”
程畔手心的没出缝隙都嵌着汗水,黏糊糊的。
“嗯。”他低头不甚清晰的说。
“多少。”
“不多。”
程萍对于这个搪塞很不耐烦,“你给我回来。”
程畔回到这空寂的院子里,不再像从前那样,定定站在门口,只是面无表情无所畏惧的面对这道凌迟的目光。
路人的旁观是自卑的助长者,他再也接不下这样的目光、舆论、恶意。
“三百多。”
“没多少。”
“补贴金占了挺多,没浪费多少钱。”
程畔面无表色的解释着,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并不是看淡了生死,只是被时间麻痹,恐惧依然是恐惧,即使来临,也能感受得到,与生死无关,是他卸下了防备。
程萍关上门,步伐小巧。
她是像是鬼魅,一步一步走来。
程畔的汗被吹冷了,心脏跳动不止。
怦怦怦……
心底有难以抑制的灼烧感,那是心慌,活活要把心里烧个窟窿出来。
程萍脸上尽是不耐烦。
程畔一开始只想草草应付了事,尽快去学校。可他现在想,
有人在意吗?
像班里的其他人一样,突然没有去学校。
有人会疑惑吗,程畔今天怎么不来学校了?
退学了吗。
这个母亲对儿子总有使不完,泄不去的恶意,可以说是厌恶。
非常厌恶,她讨厌他,所以觉得他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浪费。
她要想尽办法刁难他,时时找他不快。
那一天,以致一个星期程畔都没在学校出现。
他不是软柿子,也不会当出气筒。天下那么大,这不是燕子的落脚处。
他不忍受程萍的怒火,他说:“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可他说什么,程萍都能反驳一句。
“哪有小孩这么对大人这么说话!”
程畔本来没有错,可说完这句就有了。错误是——用词不当……
他心里隐隐在意邻居那边的情况,有没有人刻意听,或是同情自己,来劝劝也好。程畔在乎面子。
直到傍晚,程畔摔了许多东西。
他摔了碗,碎片散在地上。程萍有些忌惮,可更生气,一个盘子忍过去。
没甩出多远,程萍就拿顺手的碎片。
于是,一片片玻璃碎片扎进眼皮,皮肉。她明明知道,程畔再怎样疯,也是有理智的。
程畔想砸东西,想自杀,却唯独知道,没有任何人是他改带走了,没有东西改让自己摔,是他没资格。
战争愈演愈烈……
很久很久,程畔的泪水从眼低溢出来,眼皮肿了。
手上是割腕。
他这样,拿着玻璃碎片,滑了一道又一道。
有浅浅的白色的皮肉分开,下面是经脉,血留的比眼泪多,留到裤子上,一大片一大片,他甚至快抬不起手。
脸上是两条干涸的小溪,他渴,他没力气。
程萍想他死,他要是死了,程萍反倒不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