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鳄 第4章 二.火车站

二.火车站

火车站是一个城市的必备空间。我目前的主业是从事电影工作，艺考期间第一堂电影课老师放的便是《火车进站》。在电影史上，《火车进站》的放映标志着电影诞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却使得许多电影爱好者对拍摄火车有特殊的情结。我相信即使不做电影，每个人也会或多或少的和火车产生联结。火车站里的人来人往，见证了这一座城市的团圆和分离。不知道大家会不会与我达成一个共识：在一个城市的老火车站附近三公里内基本上可以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系统。吃喝玩乐肯定是有的，休闲广场也有，小型的商品城也总是可以见到。不知火车站这一片区域成长的人，或者将此地选为长久居住的人是否像住在海边的人一样，具有“拼搏”的精神。

在改革春风吹进潍坊的时候，火车站是整座城里最繁华的地方，我爷爷家就在火车站附近。我爹以前在学校做老师升任至教务处副处长时，分管印刷厂，那时候他可能有接私活的权利，便很快掌握到了挣钱的乐趣。一年夏天，学校放假，我爹坐火车去南方进货陶瓷，回北方贩卖。当时逃火车票相对便利，但是仅限于上车。中考结束那年，我去新疆玩，因为没有买票经验，便买了乌鲁木齐到北京的硬座，我记得是30个小时的路程。我不敢和我妈讲，因为我妈会让我退票换一列车次，可是我也想尝试坐一次远程火车，年纪太小免不了与我爹诉苦。我爹告诉我，他们当时逃票都要躺在座子底下，而且那位置可不容易得到，如果有躺在座子底下的人起来去上厕所，回来后位置就一定没有了。我爹一边说，我脑子里就出现了在哐当哐当的火车上，躺在地上，旁边全是一双双脚的画面。也许这个画面昆汀·塔伦蒂诺会喜欢。也许是经常坐火车让我爹见识了外面的精彩世界，他很快辞掉了学校的“铁饭碗”。这在山东可是大不孝的行为！在我爹的折腾下，紧接着，山东的第一家加州牛肉面便在潍坊的火车站附近开业了。这也许是我爹的商业考虑，也或许是想要一种衣锦还乡的阔气，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爹将爷爷奶奶领进了牛肉面的屋子。当时的潍坊没有麦当劳肯德基，加州牛肉面是潍坊最早的加盟店，潍坊也成了山东第一座开加州牛肉面的城市，以至于我发小的父亲——一个开了三家大酒店的老板——到现在还记得我爹这一卓越成就。

时代发展太快，因为潍坊连接济南、青岛，是山东前几名通高铁的城市。我爹因为登上了失信人名单，便很快地与高铁无缘了。我倒觉得还好，“念旧”情绪出来作祟：年轻时出发坐的是绿皮火车，现在依旧继续坚守绿皮火车出行。

我有一次在潍坊坐火车，在火车站门口看到了他的车。在火车站门口熙熙攘攘的车流中，也许多停一分钟都会被摄像头拍到，他的车就这么大剌剌停在正中央。我甚至都怀疑交警看到这辆车会不会以为碰到了什么书记之类的领导，也许我爹将车停在这是因为要赶一班硬座，并且极有可能是要坐火车去青岛找一位阿姨，过于着急离开，根本没有在意到底需不需要把车停在停车场。我绞尽脑汁想替这名风尘仆仆的男子找一个说辞：这片区域曾经是他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