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行始于足下 第6章 第 6 章

大妖猝不及防之下，躲闪不及，被剑气刺伤，口吐鲜血，她旁边的关笑娘自也被剑气所及，身体竟从中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黑色浓雾瞬间喷涌而出，煞气逼人。

那大妖见状勃然大怒，但她也来不及跟这些人算账，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笑娘缝合好，否则，皮囊开裂损毁，就再也造不出一个完整的人了。

但是就这么放过这群小子，也让她心有不甘。一怒之下，手掌一挥，一股明红色的花粉向他们轻洒了过来，众人眼前纷纷浮现一股火苗，然后一下子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周边一片黑暗，仿佛是身处在某个洞穴之中，特别的狭窄，躺在薄薄的一层肌肤之上，让人毛骨悚然，紧接着林零一的视野慢慢变得开阔，但随即涌来的是一股特别干渴的感觉。

就是干，就是渴，仿佛正处在沙漠中央一样。

不对，他就是来到了沙漠中央，并且变成了一颗仙人掌，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只能感觉到自己下身深深地扎在了土壤之中，浑身都长满了尖刺，并且靠近头右边的位置有些腐烂，很疼，并且在加剧。

可是他无法自救，他只是一颗仙人掌。

他等啊等，一直等，从黄昏到日落，从春天到秋天，难耐的干渴，难忍的疼痛。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离开这个世界了时候，一个清秀的少女带着包裹和水囊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不对，这不是他的经历，这一切都是幻觉，或者说是那个大妖过往的经历。

这一切都在看到笑娘的那一刻无比的清晰，不，也不对，那不是笑娘，那应该是笑娘的某一世。容貌相似，灵魂相似，却不是这一世的笑娘。

只见她随意的往沙土上一坐，先是打开水囊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或者说那颗仙人掌身上，她先是诧异：“咦，这个仙人掌怎么颜色有些褐黄了？呀，这里有些腐烂了。”

“是生病了呀。”这位清秀的姑娘暗暗低语，她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小刀，动作轻柔地将仙人掌右边的病部切除，又拿出一些硫磺粉，在切除的病部上涂上少许，喷洒了一些抑菌的药水。

“得亏你遇到的是我，否则肯定是没救了。”她有些自得，有些喜悦，“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我厉害的医师了。为什么师傅还不让我给病人看病呢？”

她嘀嘀咕咕的说了很多很多，仿佛是在倾诉自己心中的烦闷，对着一颗听不懂她说话的仙人掌，对着一颗本来即将死去却被拯救的生命。

接下来的故事就与林零一无关了，他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那个坚韧的姑娘，为了完成师命，在茫茫的沙漠中寻找某种珍惜药草，执着，勇敢，永不放弃，却不知那只是她师傅不愿意让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当医师寻找的借口罢了。

他看着那颗仙人掌一直陪伴着那位姑娘，帮助她找药草，在她迷路的时候给她指引方向。

两个人一个默默寻找，一个默默陪伴，点亮了彼此的生命。

最后，那位姑娘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药草，她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沙漠，去追求自己的医师梦。徒留那颗仙人掌在沙漠里默默地等待，默默地回忆相伴的时光，她一边修炼，一边想那个姑娘可一定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仙人掌勤勤恳恳地修炼，她化作妖灵，修炼至地妖、天妖、冥妖、化麟，她找啊找，找不见当初那个救她的姑娘，只找到了她的转世。

只是，她来晚了一步，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姑娘的转世被自己至亲至爱的亲人活活的淹死。

那一刹那，大妖身上迸发出来的悲痛与绝望，令林零一也难掩心怆，他不太懂这种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感受，但是那种等待、寻找、失望、绝望的心情，仿佛让人感同身受。

她哭着将笑娘的尸体从井里打捞出来，慢慢注入自己的妖力企图复活她，都无济于事。她日日夜夜不停地寻找上古秘法，希望能让笑娘睁开眼。

终于，她找到了。

她忍痛把笑娘的身体一点一点撕开，取出她已经腐烂了的血肉，注入无尽的魔力，然后再一点一点缝合。

只是那终归已经不是活着的人了，只是一副酷似笑娘的皮囊而已，里面流动的再也不是那清澈干净的灵魂，而是黑的看不见光的浓雾。

她不停地猎杀魔族，取出他们的修为，不断地为笑娘保命，一点一点地，让她陪伴着自己。

“所以，你还觉得我应该给他们一个说法吗？”突然，一道突兀地轻柔女音在耳边响起，那位修为高深的女妖身着一身绿色衣裙就站在他的不远处，她的手指温柔而眷恋地抚摸着幻境之中笑娘的面庞，轻轻地问。

林零一摇头：“不，我从来没觉得他们不该死。我杀你们只是因为我需要。”人，并非都是好人，妖，自然也并非都是恶妖。他从没想过要替那几个人报仇或者保护他们，或者说他也没打算杀了他们，他需要的仅仅是笑娘的骨血而已。

“哼……”大妖看他不似作伪，轻哼一声，“算你小子识相”。

或许是等待了太久，又或许是她太想有人分享这种压抑的痛苦，大妖在幻境前站定，又轻手一挥，场景变换。

他看见了在街头卖酒的笑娘，她挑着沉重的担子，不停地奔走在大街小巷之中，这些人有些对她温和，但也有些对她怒目相像，甚至有时候会遭到一些恶霸的欺辱。

但不管怎样，笑娘都是温和轻柔地笑着的，她想到自己赚的钱可以供两个弟弟读书，可以嫁一个好人家，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直到父母亲口告诉她，她并非亲生要求她给两个弟弟当媳妇时，她开始了第一次反抗。

在她心中，浓浓亲情怎能简单用血脉去衡量，朝夕相处的姐弟怎能变为夫妻。她不从，说会好好赚钱给弟弟读书，给弟弟娶媳妇，关父不依，在这个家，他说得出就必然要做到，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先是关禁闭断绝饮食，然后暴力殴打，再然后将自己小儿子关鑫与她同关一房，生米煮成熟饭。

哪怕如此，笑娘依旧不从。

关家众人无奈，又恰巧周府上门提亲，他们为了得到周府的酒水订单，不问缘由就将这养了许多年的女儿卖了。

笑娘绝望，心如死灰。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一直相伴卖茶叶的秦可观，秦可观承诺会带她私奔，逃离这里，她信了。

然而还未离家多远，就有青楼的打手在那里等着她，原来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竟是为了卖了她获利。

笑娘仓皇之下自己奔逃，却被匆匆赶来找她的关家父子堵住，前有狼后有虎，悠悠大道，竟无她一条生路。

一方为了避免私奔之事泄露，让周家上门退亲，影响关家生意，还给自己两个儿子考取功名沾上污点；一方为了息事宁人，避免因买卖良家妇女而伤及自己的性命吃官司。

双方不约而同地将笑娘推进了邻近的井水中，按着她不让她挣扎，直至她停止呼吸，再也无法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