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还是坐在吧台的老位置,不同的是他身边的人换了一个。
男生跟工藤新一差不多年纪,戴着顶绿色毛线帽,皮肤黝黑发亮,森川来月揉揉眼仔细观察一遍,确认这孩子真的是健康肤色。
跟降谷先生那种小麦色肌肤不同,什么叫真的黑,他算是见识到了。
两个少年小声交谈,聊得兴高采烈,和命案现场推理时小大人的正经样子不同,多了几分同龄人该有的趣味。
“阿遥?你怎么来了?”榎本梓放下手上的托盘,赶紧走过来,用怀疑的眼神上下左右将森川来月扫视一遍,“你的感冒好了?”
昨天过来还戴着口罩,声音都发不出来,今天看上去情况也不怎么好。
米白色高领毛衣的领子快要把下巴包圆,驼色及膝大衣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面色透着不健康的白,薄唇没什么血色。
森川来月打了个哈哈,昨天的“他”当然发不出声音,因为那是欧罗假扮的。
他人去了美国,“月见山遥”这个身份却必须在国内,于是只能让欧罗顶着他的模样,假装旅行结束的样子来咖啡厅晃一圈。
欧罗不会变声,说话就暴露了,只好不吭声假装感冒失音。
工藤新一回头,见到他的样子愣了下:“遥哥?你生病了?”
“小感冒,只是有点着凉而已。”
但森川来月的声音还很沙哑,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很难让人信服。
森川来月在工藤新一旁边坐下,“有新朋友?”
工藤新一拉过少年给他介绍:“服部平次,我合宿时认识的新朋友,将来也打算做一名侦探,推理能力就差我那么一点点。”
黑皮少年不服气:“喂工藤!明明是你的推理比我差很多点好嘛!”
少年气急败坏的口音中带着点有趣的软糯,森川来月唉了声:“关西腔,你是哪里人?”
“我是大阪的。”腹部平次摆脱工藤新一作孽的魔手,正经八百坐直,“你好,欢迎你来大阪玩。”
这少年还挺有趣,森川来月笑眯眯:“你好呀,很高兴认识你。”
他总是对自己相貌没自觉,虚脱过后苍白的皮肤在室内热出两抹红晕,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笑容瞬间击中黑皮少年的脑神经,幸好皮肤够黑,勉强遮住红脸,服部平次立刻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正好,来来来。”森川来月将大衣脱掉,“我们家的蛋糕很好吃哦,要来一份吗?”
服部平次懵懂:“哦哦,好啊。”
工藤新一欲言又止,店长小哥一个眯眼笑的眼神飞过来,他明智选择闭嘴。
榎本梓帮他拿蛋糕,眼神充满不相信:“你要不要多休息几天,怎么好像又瘦了?”
她絮絮叨叨:“我忙得过来,你不用急着上班。”
森川来月不在意地说:“你就当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
他挽起袖子接过蛋糕,给黑皮少年端上,“焙茶蛋糕,我请你,欢迎你来东京玩。”
翠绿糕体上撒满了茶粉,蛋糕卖相很不错,服部平次还没吃晚饭,肚子饿了,默默吞了口口水,呐呐说了声谢谢。
工藤新一默默捂脸。
森川来月不是感冒,为了避免引起客人的顾虑,他没再上料理台,几天没上班,进的货都堆在仓库门口,榎本梓力气不够,还是要等他来处理。
可是森川来月的脸色实在太差,很让人怀疑会不会原地昏倒。
榎本梓不放心跟在后面下仓库,时刻准备叫救护车。
森川来月哭笑不得:“我都说了没事。”
欧罗的特效营养液能快速补充体力,但是损失的精神不能补回来,森川来月没什么大事,就是困,搬东西理货的力气还是有的。
吧台那边,服部平次脸皱成苦瓜:“呜哇——!这什么味道……”
工藤新一暗笑:“怎么样,好吃吧?”
服部平次怒瞪:“你不试试!”
工藤新一挪开视线,傻子才试。
这一刻,他竟然诡异地体会到了店长小哥奇奇怪怪的快乐。
“喂,我说。”服部平次戳戳蛋糕,“那个小哥是怕冷体质吗?”
店里开着暖气,他还在搬搬抬抬,脸上都热出红晕,身上的毛衣却焊死一样不脱掉,看上去就热死个人。
“真奇怪。”服部平次疑惑,“他身体很弱吗?”
“应该还不错。”工藤新一也不确定,“但是看今天的脸色,估计是感冒刚好。”
“而且人家本来就是这么白,你以为跟你一样?”
工藤新一斜了服部平次一眼。
自己被人调侃肤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服部平次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健康肤色,健康肤色!”
“那个……麻烦点下餐。”
“呜哇!”服部平次差点吓到跳起来,一个蓝发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旁边,悄无声息像背后灵一样。
森川来月刚好出来,放下一摞盘子。
“黑子君来啦,欢迎光临。”
“你好,遥哥。”黑子哲也平淡打招呼,语气没什么起伏,“请给我一杯加大的香草奶昔。”
“OK,但我还有些感冒,我让阿梓姐给你打一杯。”
蓝发少年认真脸:“谢谢,请注意身体,最近天气变化很大。”
“好好~”
服部平次一脸菜色,这人什么时候坐在他隔壁的?门铃有响吗?坐下有声音吗?
这家店怎么回事啊,奇奇怪怪。
工藤新一拼命忍笑。
森川来月帮他们收桌子,两个常驻少年都在,好像还缺一个。
黑子哲也捧着玻璃杯,百忙之中抬头:“黑羽君的话,他说他去美国了。”
“美国?”
“嗯,他妈妈在拉斯维加斯定居,趁假期接他过去玩。”
拉斯维加斯,跟黑羽盗一逃脱秀表演地点不是同一个城市。
正常人会丢下自己未成年的孩子,自己在异国他乡定居?
“叮——”
门铃响起,森川来月在走神,下意识说:“欢迎光临。”
安室透逆着路边的灯光,推门走进咖啡厅。
他脱掉自己的派克服挂好,走到吧台边坐下:“晚上好,阿遥。”
“晚上好安室先生。”
青年从壁橱抱下几罐子红茶,排排放整齐堆在吧台:“安室先生还是惯例的热红茶吗?店里现在有这几款茶叶,安室先生挑一种?”
“阿遥决定就好。”
青年点点头,拿起一罐递给榎本梓。
安室透眼底略过一丝打量,发现这人不仅脸色发白,原本就纤细单薄的身体看上去好像更瘦了。
他沉着声:“你身体不舒服吗?”
森川来月打个哈哈:“有些感冒而已,好得差不多了。”
安室透眉心拧紧:“你……”
不等他说完,森川来月打断道:“安室先生等等哦,我搬个东西!”
也不等安室透反应,森川来月抱起多余的水果去仓库。
说实话,要他像平时那样跟安室透相处,忽然之间真没准备好。
任谁差点被掐死之后,再跟动手的人见面,一时半会也很难坦然面对、立刻平复自己的心情。
更何况森川来月的高领毛衣下,还牢牢遮着两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哥将仅剩的时间都花在教导他如何一人分饰多角上,来不及教会他如何将各种身份的界限划清楚。
月见山遥也好,面具先生也好,特基拉也好……还有地下室那一摞乱丢的身份证件,都不过是森川来月的假面目,但如果再发生像面具先生身份暴露,情绪外泄找人发脾气这样的事,只会到处留下把柄,为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森川来月必须自己学会适应其中的区别。
这一点安室透就做得很好,他很少混淆各种场合中扮演角色的不同点,并且时刻谨记,找到机会一定要刺敌人一刀。
他要多多向安室透学习。
森川来月深吸一口气,所以他不能过度依赖易容,得靠自己调节。
从仓库出去,安室透还在吧台等他。
安室透说:“阿遥去旅行了?好玩吗?”
森川来月思索:“应该……还不错?”
安室透沉声:“哪里不错,看看你这嗓子。”
森川来月推给男人一碟赠送的小饼干,“快好了快好了。”
安室透将饼干放在一边,继续说:“那个地方这么冷吗,冻感冒了?”
森川来月面不改色:“滑雪场确实风挺大的。”
“唉……阿遥是去新泻滑雪吗?那里最近有个滑雪场很火爆,最近下大雪还能打雪仗。”
“是吗?新泻下大雪了?箱根山的雪倒是很小呢。”
青年不太清楚:“不过下雪之后天气很不错,能看见很多星星。”然后他兴致勃勃,“箱根离东京不远,东京应该也能看见星星,安室先生有看到吗?特别多特别亮,漫天都是。”
金发男人遗憾道:“这几天东京是大雾天气,什么也没有呢。”
“唉……”
服部平次凑到工藤新一耳边,小小声:“他们俩的关系不好吗?”
工藤新一说:“还不错吧?”
服部平次满脸你说什么屁话:“别骗我了,关系不错怎么会互相设套?”
他从大阪过来途中,刚好临时有事折去新泻,今年那里反常的一点雪也没下,打什么雪仗。
还有,如果人不在东京,也不会知道东京到底有没有星星。
这不就是互相刺探对方在哪吗?
他这么一说,工藤新一也觉得有点不对,沉吟着不说话了。
森川来月正在洗一大摞茶杯,莹白手背冻出青紫的血管,安室透进了吧台,说:“我来。”
“不不不!”森川来月赶紧让他出去,“上次安室先生帮忙拖地,第二天阿梓姐就问地面为什么这么光亮。”
安室透不由分说,拿过他手上的杯子,“有什么关系,今天你感冒了。”
黑子哲也捧着他的宝贝奶昔:“他们说话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服部平次:“……”
工藤新一:“……好像也是。”
他没敢说他跟黑羽快斗还暗戳戳嗑过,结果两人根本没开窍。
安室透说:“阿遥是自己一个人去滑雪吗?”
森川来月说:“跟朋友一起。”
欧罗帮忙的话,也算“一起滑雪”?
安室透侧头看他:“男生女生一起出去玩,应该挺热闹。”
森川来月有些莫名:“什么男生女生?”
安室透唔了声,若有所思:“像阿遥这样优秀的男孩子,应该很多人追求才对。”
森川来月摸了下后脑勺,有吗?
追求者?自己找外卖小哥假送玫瑰倒是有。
他真情实意地不解:“跟安室先生比起来,我应该差远了?”
安室透微笑:“哪有。”
三个少年:“……”
算了,这两个人的事他们看不懂,成年人真是好复杂的生物。
森川来月沥干水擦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安室透聊天。
为了防止琴酒翻查,森川来月不能暴露特基拉在美国任务途中回过日本这件事,因此他救下苏格兰后立刻返回美国,还要卡着时间将宫野志保引出来,没空关注威士忌们。
看来那只精挑细选的乌鸦很给力,琴酒暂时没发现不对劲。
处理完宫野志保的事之后,森川来月装作特基拉发现后院着火、立刻来找麻烦的样子,警告地给了琴酒一枪。
就当是给苏格兰出气。
以琴酒的性格,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是不会声张的,估计现在正忙着收拾残局,这次还有可能是“那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试探行动,迟早也会知道特基拉对琴酒的报复。
但这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组织里肯定没有除了琴酒几人以外的成员清楚。
特基拉将安室透赶走后也消失了,安室透探听不到消息,所以今天才冒险出来收集情报。
也不知道苏格兰情况怎么样……安室透应该有跟他联络吧?
“磕——”森川来月将杯子放回壁橱,想来想去,摸手机发了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