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乌和慕容祈打伤管钥匙的人和另外一名家丁,扒下他们的衣裳换自己身上,又把自己衣服换到他们身上,在慕容鑫眼皮子底下来了出“偷梁换柱”。等他有所觉察,那两人逃出云水溪的功夫都有了。
慕容鑫从大狱里风风火火出来便调集全府人马出门活捉慕容祈,大有“捉不到人死不休”的架势,但就如江芷预料的,苍乌能轻而易举逃出去就能轻而易举藏起来,他要不想和慕容祈现身,慕容鑫掘地三尺都不一定能找到。
着急冒火的事一大堆,可越到要紧的时候越不能急,江芷感觉慕容鑫都要把自己憋出内伤了,却还在强撑着处理手头一堆事情。
慕容祈人得找,老爷子尸体也该小殓。所谓“小殓”其实就是给去世的人擦干净身子换上寿衣,这事本该家人来干,但慕容鑫辈分太小,又尚未娶妻成家,方叔怕犯了忌讳,坚持不让公子着手,给尸体擦身换衣的人选转过来转过去,最后落到了方叔自己头上。
老管家在慕容府待了大半辈子,早把慕容家当成自己家,把慕容怀当成自己的老大哥,别人对这种事避如蛇蝎,他是不怕的。
这还是江芷头回目睹人死后到下葬期间的正确流程,她回忆爹娘死时自己那番操作,迟疑着问李秾:“老实说,当初我办我们家丧事时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
李秾因为字好,被慕容鑫临时抓进书房写起了挽联,听到江芷的话头也不抬面不改色道:“自信点,把‘有点’二字去了。”
江芷:“……”
怼不过,真气人。
傍晚时分雨又停,李秾和江芷在书房待了一下午,他写字,她也不打扰,自己发呆不知道都想些什么,想着想着困了,就缩塌上打盹。
林婉婉来送饭时,江芷刚醒,李秾不在。
塌上刚从梦里出来的家伙正睁俩茫然的眼珠子东看西看,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似的。
林婉婉看见她的脸,差点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极其辛苦地憋着笑意走过去道:“江姑娘,快起来洗把脸吃点东西吧。”
按云水溪的习俗,家里死了人厨房得做素斋,既做给自己家人食用,也能用来招待前来吊唁的客人。
炎热天气下吃点素的倒能让人神清气爽,不过对江芷这种“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的家伙来说,最合她心意的还是清一水儿素中略沾点荤腥的白菜龙须面。
名字听着没什么肉,可鸽子汤小火煨出的龙须面入口即化鲜香无比,出锅前一刻再往里烫上两颗脆爽的小白菜,都无需调味,加点盐便激发出了食材中的所有原生鲜美。
江芷呼啦啦半碗面下肚,精气神顿时全回来,本想放下碗歇一歇,结果抬头发现林婉婉正看着自己,看就算了,还憋笑憋得很厉害,厉害到肩膀都在微微颤动,都能用“花枝乱颤”来形容了。
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把碗往前面一推:“你吃么?”
林婉婉摇头,还是憋笑,憋着憋着终于一个忍不住笑出声音,怎么都停不下来,若非刻进骨子里的端庄让她下意识以手掩口,否则笑到捶桌子的可能性都不是没有。
江芷彻底傻了:“你到底在笑什么啊?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说到“有东西”,她愣了一下猛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扭头看向书案上未干的毛笔,继而如羽箭脱弦般从椅子上一个猛子弹起来直奔铜镜前,那瞬间响彻云霄的尖叫以及几乎掀翻房顶的“李秾我一定要杀了你!”在整个书房上空盘旋。
半柱香后,在祠堂帮忙贴挽联的左丘行听到急促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扭头张望一眼“哦豁”一声道:“这谁家猫儿没看好让给跑出来了?”
在另一边帮忙的李秾秉持着看热闹的兴致也转头看了眼,顿时心头一紧回过脸道:“疏忽了。”
江芷一只脚迈过祠堂门槛,顶着额头上横平竖直的“王”字和腮上各有的三撇小胡子,就这么大剌剌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慕容鑫直接一口茶喷出来,上一刻看着爷爷尸首还沉如泰山的心情在此时又风轻云淡起来,手指着江芷哭笑不得道:“江姑娘……你这是个……什么打扮?”
江芷一本正经扯犊子:“是当下最时兴的景阳冈妆容,用来纪念武松打虎的第一百二十周年,慕容公子竟不知道?”
慕容鑫强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点点头道:“是在下才疏学浅,多谢江姑娘指教。”
江芷大言不惭继续扯:“指教谈不上,弘扬传统习俗吾辈人人有责罢了。”说着眼皮一掀瞪了李秾一眼,看似漫不经心道,“我说的对吧李师傅?”
“李师傅”面皮子微微一抖,看到江芷转身又走,想也不想拔腿便要追上。
左丘行见状叫道:“哎!李公子干嘛去!”
李秾头也没回低声道:“干嘛去?下跪去。”
江芷心里憋屈,步伐走的也快,祠堂里若只有李秾一个人她肯定扑上去咬他挠他,但当着那么多人面,尤其当着老爷子尸首的面,她不想闹得太过分,能做的只有走为上策眼不见为净。
走了没几步,她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追她,而且脚步声很熟悉,不过她眼下心情不舒坦,就算天王老子在后面追她她也不会回一下头。
正当她忙着在心里骂骂咧咧,有只手突然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腕。
清冽微哑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只听李秾道:“你现在肯定在想,‘如果不是祠堂里人太多,我一定把这姓李的咬死挠死’。”
江芷心一虚,下意识嘴硬反驳:“我哪有!”
李秾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我还不知道你”,想着伸手松了松自己领口,将她身子掰过来面朝着她道:“怪我趁你睡着玩心大起,要是咬我两口能解你恨,你就随便咬,脖子还是胳膊,你随意。”
此时天色朦胧,皎皎夜色逐渐没过二人衣衫。
江芷抬头本想说“我又不是狗”,结果眼睛正好对上了李秾脖颈。
她一懵,气也忘了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为什么我这里是平的?”
“因为这叫喉结,只有男子才有,”李秾无奈道,“你一个姑娘家,当然不会有。”
江芷若有所思“哦”了一声,尾音绵长柔软,伸长胳膊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语气里都透着新奇:“居然还会动。”
李秾一个头两个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碰道:“肯定会动了,只要有吞咽的动作,它就会动,不会动人就死了。”
江芷点头,又瞅了两眼他喉咙上名叫喉结的东西,瞅完再次摸了摸自己脖子,显然是有点想不明白的。
她知道男女间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但对于生理上的差异其实了解甚少,也没人教过她。
回去路上,两人发现整个慕容府都陷入了沉寂之中,不仅因为慕容怀的离世,还因为府里所有可用之人都被慕容鑫派出去找慕容祈了。
也就是说,这府中所有护卫都不在。
回到祠堂里,门房正向慕容鑫通传,说是有吊唁的来访,人不少,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慕容鑫本就熬了一天一夜没休息,今晚还要撑着眼皮在祠堂里守头七,心神别提有多疲惫,听门房说完也只是揉了揉头道:“给他们安排几间屋子暂歇吧,我明日再接见。”
江芷虽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怪,但慕容鑫都没异议,她也就没多嘴。
门房走了没多久,慕容鑫就开始咂摸出不对劲来了,再说仰慕他家老爷子的人遍布四海吧,但至于人刚没就得到消息?报丧小厮今日鞋都跑烂两双尚未将云水溪的关系往来悉数通知,这群外地的是怎么知道的?
越品越觉得其中蹊跷,慕容鑫总算坐不住,站起来朝江芷几人一揖道:“天色已晚,各位早些回去休息,今日多谢李公子白公子帮忙,大恩不言谢,眼下人家千里迢迢跑来吊唁,我便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各位在府上有任何所需,随时差人找我,我先行告退。”
说完便由几个小厮簇拥着朝外走去了。
江芷早决定留下给老爷子守头七,她虽不信鬼神,可对这些规矩还是颇怀敬意,慕容家本就人丁单薄,现在慕容祈又下落不明,留慕容鑫一个人在这熬,确实辛酸。
“等会你回去睡觉的时候去一趟南院说我今晚不回去了,”江芷拿李秾给她的湿帕子擦着脸上墨渍,边擦边对左丘行道,“我担心林姑娘会一直等我,她又怕黑一个人不敢睡,早点告诉她也好让她早点找个丫鬟陪她。”
左丘行打着哈欠说“好”,顺手从下人手里端了杯茶灌了一口。
江芷眉头紧蹙,盯着左丘行满脸一言难尽道:“你是没有味觉吗?”
这茶是慕容鑫为了防止自己夜里睡着特地命人熬的特浓碧螺春,连李秾这种习惯喝茶的人都受不了那深入骨髓的苦味,左丘行却喝的面不改色,眉头都不带眨一下。
左丘行笑了笑,张嘴正要编个鬼话糊弄江芷,便听外面传来小厮由远及近的哭嚎声。
“杀人了杀人了!”
小厮冲入祠堂一个趔趄直接瘫在地上,全身打着哆嗦,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外面嚎叫,“外面杀人了!”
我也想日万,但没时间(痛苦面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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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小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