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29年,百安大使馆。
窗外风和日煦,宽阔的街道上皆是来往的行人,声音喧闹,神色各异。
然而,在这看似和平的表象下,却有危机在翻滚涌动。
方倾轩刚放下已经茶凉的瓷杯,破损的木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方先生,方先生!我有要事汇报!”
方倾轩打开门,四下环顾无人跟踪后,稍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来。
“肖然,何事?”
“方先生。”名为肖然的青年先是撑膝弯腰粗喘了几口气,然后语气不稳断断续续道:“……组织……已经决定好了……那个计划……,叫我……通知您……放心去做……”
方倾轩闻言呼出一口气,这几天一直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了下来,竟有些如释重负,他抬手拨了拨镜片,冷淡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来,“我知道了,麻烦你回去报告组织,我定不负重任,誓死完成任务。”
等了片刻,肖然还是站着没走。
“怎么了?”方倾轩伸手搭在他肩上,关心道:“是还有什么事没说吗?”
“不是的。”肖然肩膀紧绷了一瞬,旋即表情为难小声道:“方先生,无论发生什么,能拜托你活着回来么?”
方倾轩表情稍怔,无奈道:“肖然,你知道的,生死这种事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活着回来自然是众望所归,倘若死了的话,也不能怨天尤人,即是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
“不过你放心。”方倾轩笑了笑,“我会努力活下来的。”
“那行。”肖然也松了口气,笑道:“方先生一向言而有信,这次一定也能凯旋而归。”
方倾轩眼角余光瞄见窗外衬衣的一角,微微蹙眉,口上催促着,“好,我会活着回来,快走吧。”
但只是尽量……
肖然没在意那些易忽视细节,告别之后就关上门离去。
方倾轩脸色变为面无表情,语气淡漠:
“来都来了,却还东躲西藏,犹抱琵琶半遮面,有意思么?”
来者自窗外翻跃进来,闻言倒也不恼,哼笑道:“这不是怕方先生拒客,才万不得已使用这个无礼的办法么。”
虚伪。
方倾轩暗自冷笑,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既然我在这,方先生你这么聪明,肯定想到我到底想做什么了吧?”来者步步紧逼方倾轩,手却伸向腰部。
伴随着“咔嗒”一声上膛声响,一把漆黑的手枪已然抵住方倾轩的额头。
即使额头抵着漆黑的枪口,方倾轩仍然镇定如初。甚至还笑得出来,再温柔的语调也掩不住对其行径的讥讽,“为了钱这种肤浅东西,竟让你背叛党,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魏冈被戳住痛处也有些恼怒,“你懂什么?!要不是为了妻子和女儿,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
方倾轩目光沉下来,“但她们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做。”
“你他妈给我闭嘴!”魏冈气恼地向前一步面容有些扭曲,“方先生,方队长,别装出一副很懂我的样子,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再说,身为高级党员的你竟为钱这种肤浅的东西而献出生命,这岂非五十步笑百步?”
魏冈以其人之话还治其人之身,用极大的恶意曲解了方倾轩话中的深刻含义。
“魏冈!”方倾轩沉下脸来,“别把这两种性质混为一谈。”
魏冈捂脸低嘲了几声,讥诮道:“我真的很佩服你啊,方倾轩。”
方倾轩不动声色地伸手探向放置于桌面的手枪,却不想魏冈突然发难,猛得将他压制在墙上,笑容悲戚而扭曲:
“明明就死到临头还要故作清高,故意恶心我一把是吗?不过我不会给你机会了。”魏冈食指扣住扳机,“你早该死了。”
砰地一声,子弹惯穿头颅,鲜血四溅,眼前的视线逐渐失焦,有如无形的手拉扯着自己的意识,这种撕裂般的痛苦几欲将他逼疯。
紧接着,方倾轩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在这刺激性气味的包裹中沉沉睡去。
—
2024年不魅夜店。(现代)
1号包厢内,围着一大群少男少女,有的拉着几个倒霉鬼要死要活地嚎着《失恋者联盟》,有些人则坐在上好的皮质沙发上,捏着酒杯你来我往地敬酒。
玻璃制的长桌上堆放着形形色色的物品,形如外国进口的烟,随手一扔的打火机,已经堆成小山的烟灰缸,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
“得了吧,沈哥。”一个紫毛仰头喝掉了杯中的红酒,因皮肤黝黑,脸上的潮红不是特别明显,醉醺醺地提着蹩脚的建议:“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个丫头不适合你,又何必死皮赖脸追上去求复合,不仅没个毛用还掉面子。”
沈懿之捏着杯座轻微晃动了一下,目光垂落在摇晃的水际线上,语气带有些漫不经心:“哦?那你的意思是?”
“嘿嘿。”紫毛一脸殷勤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直到手快碰到沈懿之的衣服时被他的眼刀给逼了回去,“沈哥你有所不知,长腿细腰的女妞已经过时了啦,现在流行一些更刺激一点的,嘿嘿嘿。”
紫毛不知想到了什么龌龊事,笑得异常猥琐。
沈懿之嫌恶地皱了皱眉,站起身,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只留下一个烦躁的背影,“我出去透透气。”
后来,没有后来了。
沈懿之不知何种缘故从高楼上跳下,当场撒手人寰。
最后即使送到医院抢救,也依旧无力回天。
—
“我觉得我在做梦。”身体内芯是路引钦的沈懿之一脸崩溃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这张脸比自己先前的脸要帅上那么几分,但他还是好不习惯啊啊啊啊啊!
“沈先生。”这时,一个护士小心看着自从醒来之后就站在镜子面前,自我欣赏了半个小时的沈懿之,弱弱提醒道:“你的身体刚做完手术,需要好好休整。”
像是要印证护士所说的般,刚缝针的地方隐隐作痛起来。
“我知道了。”路引钦无力道,一脸死相地扑倒在枕头上。
只是看不到自己的脸,至于吗……
护士默默在心里吐槽着,收拾了一下护理工具,端着盘子走出去了。
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路引钦显然不知道自己被护士暗地里贴了这么一个标签。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念头掠过脑海——
对啊,假设这个身体是别人的,换言之,自己的身体也住着其他灵魂?
路引钦正慨叹着世事无常,思索着去哪找自己的原身时。
刚振作坐起身来时,跟被推进来自己的本脸面对面上。
自己的原身也不知受了什么伤害,大部分裸露的四肢缠着渗血的绷带,脸上戴着氧气罩,此刻正昏迷不醒。
路引钦承认在看见自己身体时有一瞬的慌乱,但很快被理智所取代,路引钦定了定神,抬首询问站立一旁的主治医生:
“谢医生,这位是?”
“诶,你醒啦。”谢医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先是叮嘱了他的伤口一系列注意事项,又关心地问了几句,才切入正题:“这位是路家少爷。”
废话,他自己的身份有谁比他更了解么?
路引钦:“那我,不是,那这个路家少爷现在怎么样?”
“死了。”谢医生说得很直白,连铺垫都不铺垫一下。
“死了?!”路引钦猛得坐起身,做手术的部位被牵动,当即一阵龇牙咧嘴。
这就好比是你和你的男朋友约好考一个大学,接果中途突然意外死亡一样令人绝望。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安慰一下患者家属。”谢医生在一张表格勾画完最后一笔,抬脚走出病房。
“没救了。”谢医生摇了摇头,对着病房外哭得悲痛欲绝的路家家属说道:“准备后事吧。”
坐在病床上闭目修养的路引钦闻言,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谢医生您可真会“安慰”。
如果我是患者家属很难说会不会在听到这一句“准备后事”抛弃素养直接把你狠揍一顿。
“不!我的儿啊!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走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啊?”路清哭嚎着死拽着谢医生的手,看上去恨不得拖他一起下地狱去。
谢医生深吸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路女士,节哀。”
“谢医生!”这时,一个护士快步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足以用惊骇一词来形容,“那,那个路家少爷他,他醒来了!”
“怎么可能?”谢医生白日见鬼般回头看她,“一个人若心脏停跳了两个小时,这绝对必死无疑。”
相对于惊诧到炸毛的谢医生,路清女士倒是一秒收回了她的塑料眼泪,喜笑颜开地冲进病房。
谢医生也跟了上去,果不其然看见他睁开眼睛,并且坐起身倚靠在床头,脸色虽有大病初愈的苍白,若大致打量,与常人并无一二。
瞧瞧,什么叫光速打脸?这就是。
谢医生强行抑制住重新掐死他回炉重造的冲动,念叨着,“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后又被路清瞪了一眼,才闭嘴老实了。
谢医生与路清女士(也就是路引钦他妈妈)是高中好友,也算死党。
另外注意:一开始是三个人,只不过沈懿之本体的灵魂在跳楼后真正消亡,后又被路引钦的灵魂取而代之。
至于原主沈懿之的真正死亡原因后面会解释,请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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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套娃式灵魂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