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禾凝眉,注意力专注地投放在面前的炒锅上。身旁是男人清列又温热的气息,不强势却又无法让人忽视。
河桉时不时的肢体触碰让她感到不自在,她抬头看向周围,发现没人将其余的目光投放到他们这。
她实在是不想让人非议她和河桉之间的关系。可偏偏身旁的男人像是无所察觉一样,自然得就像是从前她向他问不懂的数学题,他会耐心地在旁边辅导。
“那个,河桉哥。”许今禾开口道。
“怎么了?”河桉闻言抬头看她,这才发现她的额头竟沁出一层薄汗。
“你离我远点,太热了。”
“……”河桉点点头,想着前面的炒锅确实一直在升温,加上厂房又闷又热。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就像之前一样。
许今禾见他的手掌探出,而脸上的神色自然无比,就像是做一个无比寻常的举动。她僵硬地将脑袋往后一仰。
河桉的手掌在空中顿住,眼眸变幻了一瞬。
下一秒,许今禾的电话铃声恰好响起。
厂房机械嗡嗡运转的声音盖过了他们这边的举动,没人注意到这里,却在她和河桉两人之间尤为突兀,像是救场一般。
许今禾赶紧说:“河桉哥,我要接个电话。”
“我帮你。”
许今禾点了点头,以为他是要帮她接手手上的工作,谁知河桉手换了个方向,手掌从她口袋探进,将她的手机拿出来,在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时,眉头高高挑起,“河叙的电话,要接吗?”
“……”
自从那天晚上吵架之后,她之后发过消息给他也没再回过,现在河叙打电话过来,无非就是肯下她昨晚给的那节台阶了。
许今禾思忖片刻后,说:“接。”
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注意到河桉略有深意的眼神。
…
“消气啦?”
“……”
对面安静了有好一会,就在许今禾以为其实这人还没消气,打电话过来纯属是为了给他自己添堵的时候,对面才悠悠开口道:“许穗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哄?”
“谁说的。”许今禾漫不经心地用手掌轻轻拨弄身前种的茶叶,“你要是好哄,也没必要等到现在才肯理我。你真是我见过最难哄的男人。”
“你还哄过哪个男人?”
“……打个比方而已!”
“你最好真是打个比方。”河叙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许今禾猜测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
“许穗穗,哄男人你觉得是三言两语就能马虎过去的吗?”
许今禾认真地问:“那你教教我,要该怎么哄。”
河叙只是懒懒地说:“先欠着,等你回来再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许今禾眼看河叙丝毫没有挂断电话的念头,她率先开口:“那先不说啦,我现在正在上班呢。”
“嗯。”
两人道别完,还不等许今禾把电话挂掉,一道清冷却又沉稳的声音横插而入,“穗穗,电话还没打完吗?”
河桉的声音不大,但就离她几十厘米远,她能保证电话那头已经听到,就比如接下来河叙明显不满的声音传来——“河桉?我哥怎么也在?”
许今禾有些心累,她要是再发觉不出这两兄弟之间对彼此存在的那种互相诋毁,根本不算“善意”的态度,那这么多年的发小算是白当了。
“怎么?许穗穗,解释解释?”
许今禾轻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要你现在——”
“等我下班好吗?晚点再打给你。”不等他说完,许今禾掐灭了电话。
她微微抬起眼眸,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河桉闻言,低头失笑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这戒备的态度让我难过,你放心,我没有背后偷听别人讲话的闲心。”
“我——”
河桉打断她:“工作时间手机最好静音,我只是以上级的角度来提醒你。”
辛蕙迪这时从厂房探出身子,双手抱臂,挑着眉头说:“摸鱼还是打电话呢,赶紧进来,陈师傅教新手艺了。”
末了,她又补了句:“陈师傅说最讨厌工作不认真的人。”
河桉抬起脚,先她一步离开。
“Cindy姐,我这就来!”许今禾应声,把手机静音,小跑进去。
-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许今禾端着托盘,和小林并排走去打饭。
小林忽然开口道:“今禾,你觉不觉得,河总对你过分上心啊?”
许今禾脚步不带一丝停顿,说:“你说的是发小邻居之间的上心吗?认识好十几年,互相关照也是正常的。”
“可是——”
许今禾步频加快,“别可是了,小心好吃的菜都被人抢得一点不剩。”
小林赶紧跑上去,“哎!等等我!”
食堂只有一个窗口,不大,不过也有十多种菜,且量大管够,旁边还有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小林看着餐盘里的“小山丘”,真情实意道:“你别说,打饭阿姨手一点都不带抖的!我上学的时候怎么就遇不到这种阿姨呢?”
许今禾好笑说:“这更说明了好的阿姨并不流通。”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没吃几口,对面的小林对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许今禾不明所以,下一秒,身旁的位置就被男人占据。
“河总好。”小林开口问好。
她看了眼许今禾,见她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能好奇地问河桉:“河总怎么也来饭堂吃饭啊?不应该和陈姐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许今禾还是没说话,只是吃了口饭才将目光看过来。
“我中午有事耽误了点时间,就没赶过去一起。”河桉笑了笑,目光轻轻地从两人的餐盘略过,“从外面就看到你们了,想着食堂的伙食应该也不错。”
许今禾没有搭腔,默默处理河叙发来的消息,早上她挂断电话后,河叙又紧接着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发现打电话无果后,又改成了消息轰炸。
河叙:【解释呢?】
河叙:【许穗穗,不要装傻,我哥在为什么不和我说?】
河叙:【你有一刻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吗?】
河叙:【许穗穗,不要骗我】
河叙:【许穗穗,回我】
……
许今禾皱了皱眉,开始思考答应和河叙在一起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她没想到河叙过分粘人,思绪又太过于敏感,遇到河桉他会应激成这样。
“咔哒”一声,她把手机锁屏后反扣在桌面上。
动静不小,引来一旁的两个人侧目。
河桉关切地问:“怎么了?”
许今禾说:“没事。”
河桉问:“吵架了?”
“河总,这是我的私事。”
许今禾语气有些生硬,她不喜欢他人干涉太多自己的私事,就算这个人是河桉。
“河总?”河桉看着她,“现在是下班时间,何必这么生分。”
河桉细细端详着她的脸色,轻声问:“穗穗,我是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
小林眼看这两人的氛围似乎不太对劲,她干巴巴地笑了声,悄悄伸出桌底下的小腿撞了下许今禾。
许今禾放下筷子,起身:“没有的事,只是有点累了,我们先走了。”
“河总,我们先走了。”小林也跟着起身。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今晚团建的离别宴据说是河桉请客,定了间包厢,十几个人也算是热闹。
许今禾坐在河桉的斜侧方,中间隔着辛蕙笛还有陈师傅,因为是圆桌,一抬眸就能看到对方。
从今天中午开始,两人没有多余的交谈。
饭局总少不了喝酒,许今禾不想扫兴,一杯下肚,酒劲开始上头。
手机“嗡嗡”响了一声,许今禾瞥了眼。
河桉:【别勉强自己】
许今禾闻言抬头去看对面的人,刚刚发消息给他的男人正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扶着桌上的酒杯,修长的指尖懒散地搭在杯沿,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直直地看过来。
男人脸颊有些泛着浅红,唇瓣被液体润得尤为柔润,眼神却清明得可怕,没有一丝的醉意。
许今禾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抿了一口杯子。头一次想用“鲜艳欲滴”来形容一个男人。
明明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还劝她少喝点。
好在没有那些过分的酒桌文化,就简简单单地吃完一顿饭,陈师傅和陈家琳也是不爱说多余话的人,饭后道别完,让每人拿了一盒本地的茶叶回去就挥挥手让人回去洗洗漱了。
回去后,许今禾感觉自己的微醺的酒劲还没过去,独自在宿舍楼下的石墩子上坐着刷手机,深秋凉意渐浓,她清醒了一点,准备打个电话给河叙,可手指却停顿,又点开他的聊天框,删删又减减,忽然生出一股郁闷的心情。
轻叹一口气。
算了,等回去再说,隔着屏幕,三言两语说不清,有些话更适合当面去解释。
“怎么傻坐这吹冷风?”
许今禾回头,发现河桉就站在她身后,他还穿着酒席上那套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垂眸看过来的眼神晦暗不明。
许今禾身前的一大片光线被他挡住,不满地皱了皱眉,“你挡住我看月亮了。”
河桉略一挑眉,抬头望向夜幕,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他倾身,“真醉了?”
鲜少见他露出如此戏谑又调侃的神情,嘴唇弯起浅浅的弧度,他的目光牢牢地锁住她,呼吸交缠,此时两人的距离实在暧昧。
许今禾扭过身子,“你怎么过来了?”
河桉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哥也不叫了?”
他自顾自地坐在她旁边的空石凳上,“和你一样,来醒醒酒。”
河桉看着许今禾,从她一下来坐在这,她所有举动,他都尽收眼底。
为什么皱眉,又为什么叹气?
是因为河叙吗?她会纵容他的脾气吗?
或许早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哄着他,许是暧昧温柔的口吻,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姿态。
想到这里,河桉眼眸冷了下来,心里烦闷,有一根弦紧绷在心底,越扯越紧。
“你和河叙并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