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第5章 熟人

坐在首位的老师对沈幼初的回答并没有评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倒是坐在她旁边戴眼镜的男老师摸了摸下巴，冒出一句，“这话好耳熟，好像谁说过。”

“容老师吧，她也不爱翻教材，每次说她，她就这么回的。对吧，杨主任？”

杨主任，也就是坐主位上的那位女老师，她偏头朝着问话的那位笑了笑，没什么重量地轻白他一眼，开着玩笑点他。

“就你记性好。”

说完，她目光看向沈幼初，眼神不再那么严肃了，柔和了许多，“把你写的教案拿过来我看看。”

沈幼初走下讲台，双手托举着把自己的教案递给她看，她接过先是随意地翻了翻，满意地点点头，夸她：“字写的不错。”

沈幼初脸上露出几分腼腆地微笑来，不再紧绷着，多了些鲜活气，“小时候专门练过。”

杨主任颔首，又不说话了，后面还有其他面试的人在等着，不好看的太细致，但随意扫的几眼下来，大体都是满意的。

“行，我知道了。就这样吧，具体的面试结果等通知，下一位。”

沈幼初眨眨眼，没想到她把教案要走后竟然就不还自己了，心下感到莫名，想拿回来，但对方又已经开始喊下一个人进来面试，犹豫了一瞬，到底没好意思开口讨要，只好乖乖听话地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下一个，陈子昂。”

坐门口的男老师，看了看名单，继续叫下一位老师进来试讲。

试讲结果不会当场出，后面等待的人还很多，继续等没意思的，沈幼初干脆回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容殷迟给她打过一个语音电话，不过当时沈幼初有些困乏，在车上短暂地小睡了一会，没接着。

回到酒店房间，她先是简单洗漱了一下，把妆卸了，才有闲趣看手机。

看到容殷迟打过来的语音电话，她有些意外，最近这段时间她们地联系全靠文字交流，打电话什么的也只有酒吧的那一次而已。

大家都很默契地把关系维持在了不远不近地距离，偶尔不尴不尬地聊上几句，半点不越雷池。

这次是容殷迟先违约的，沈幼初占着理，也有了想更进一步的念想，她清了清喉咙，带着点私心地直接发了句语音条过去。

“刚刚在车上睡着了，没接着电话。怎么了么？”

沈幼初有着一把好嗓子，特别是她认真说话的时候，吞吐咬字极为清晰。

但她有个小习惯，在心情极好的时候，说话断句的间奏会短一些，说完一句话后，最后的一个字地尾调总是爱上扬一些，有些俏皮，也很可爱。

容殷迟默默地听了两遍，敏锐地从这份可爱俏皮中咀嚼出几分倦意来。

原本她是想问她，为什么好好的把专业换了，但此刻她又不想深究了。

她相信沈幼初，相信她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管是做出什么决定，都一定是她在深思熟虑后自我思考出的结果。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面试的怎么样了。”

五秒的语音条回过来，音调懒懒地，沈幼初点开听完，偷腥似地笑了。

她暗自窃喜了会，才叽里呱啦地回人家，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地过来，一发就是四五条。

“还可以吧？”

“我面试时候带了些材料过去，面试官还专门问我要了看。”

“而且....”

“人家还夸我呢，说我字写得好，很不错！”

沈幼初有些小得意，在容殷迟面前，她很不克制地展示自我，就像在外面胡闹玩耍地小猫，流浪一夜后叼着小礼物回来，迫不及待地和主人炫耀。

容殷迟那里不懂她的小心思，知道沈幼初在等她夸她，但她偏不如她所愿，戏谑地打趣她。

“那是她没看过你初二时候的字。”

和小狗爬似的，歪七扭八地不成行。

家里对沈幼初管的少，初二以前，沈幼初全靠野蛮生长，沈幼初的这手好字是后来容殷迟手把手教的。

沈幼初应为她这句打趣想起了从前，眼神不自觉柔和，软言软语地回答。

“那可不，多亏了容老师辛苦教我，对吧？”

微微上翘地尾音软绵绵地挠在容殷迟的心上，有悸动感传遍全身，容殷迟不习惯这种感觉，耳朵有些发痒，她伸手捻了捻耳间碎发。

幸好沈幼初很懂得适可而止，在容殷迟不自在之前，乖巧地转开了话题。

“别光聊我了，你呢？最近出差累不累？”

“还好，再过几天就回去了。”

沈幼初心念一动，打起了坏主意。“那你后面是不是就没什么要忙的事了？”

容殷迟想了想自己的行程，是没什么要忙的了，学校那边要纳新，本来她该跟着一起看看的，但恰好和现在的行程撞上了，等她回去的时候，纳新也差不多出结果了。

容殷迟敏锐察觉出她话里有话，但她对她并未设防，“嗯，忙完这阵子应该就不忙了，怎么了么？”

“哦，那你考不考虑，和我一起出去旅行什么的？”

沈幼初咽了咽口水，装作漫不经心地邀请她，“我最近就一场面试，过几天面试完了，想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容殷迟听完这句语音，为难地皱了皱眉。

实话实说，能和沈幼初重新联系上，她确实挺开心的。她很喜欢现在这种点到为止的相处模式。

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两部手机隔开了过去，但又有那么一丝藕断丝连地牵挂，大家都远远地观望着，偶尔想念了可以发消息联络联络。

浅尝辄止，就足够了。

她不想让她们的关系变得过于复杂化，特别是沈幼初曾对她有过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

这句话发过去后，沈幼初忐忑地等了十几分钟，但对方一直没回复，沈幼初便知道了她的态度。

这是不愿意，装起鸵鸟了。

沈幼初冷哼一下，却并不意外，冷静地把手机放回床头充电，暗下决定这个暑假都不要理她了。

她知道容殷迟顾虑什么，无非是担心她们私下见面了，自己还是和以前那样，可怜兮兮地求着她，让她和她好，担心她那些‘不应该’有的花花肠子。

说来说去，不就是怕沈幼初还喜欢她么。

沈幼初磨了磨牙，暗暗给自己打气。

容殷迟不想见她，她偏要出现在她面前。

只要一想到开学以后，容殷迟在学校里撞见自己时会露出地错愕表情，她就已经开始暗爽起来了。

在丰城又待了三天，到第四天的下午，一直没动静地邮箱里终于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沈幼初有些紧张地点开，开头的第一句是：沈幼初女士，您好。恭喜你顺利通过我校.....

尘埃落定，心想事成。

沈幼初悬了四天地心落地，对外公示期一个月。期间沈幼初办妥了体检之类的杂事，在正式收到了通知签入职合同的短信后，也添加了人事处负责人的电话和微信。

签合同还是要去学校，再次踏进丰城二中的校门，沈幼初后知后觉地有一种轻飘飘地失重感。

直到在合同的乙方签名中签字画押，拿到盖章合同的那一刻，她才有了一丝丝地真实感。

出人事处大门的那一刻，沈幼初犹豫地停下脚步，转身礼貌地问负责办理入职地王老师。

“王老师，我们学校是不是有一个叫容殷迟的数学老师呀？”

“容殷迟？”

王老师停下收拾材料地手，不假思索地说，“哦，你是说负责高三数学组的容老师吧？”

“容老师来我们学校四五年了吧，人可优秀了，今年带的高考班里出了好几个上重本的孩子。”

“她这么厉害啊。”

沈幼初如释重负地露出了个笑脸出来，眼波流转，想听更多。

“是啊，她来以后我们学校的数学竞赛拿奖都拿多了，去年有个小姑娘被她带了两年，拿了国奖，直接保送了。”

“带了两年？”

沈幼初心里咯噔了一下，代入到自己，莫名其妙不高兴起来，她不动声色地暗暗套话。

“怎么带的啊？”

也是和此前带自己那样，日日夜夜住在一处，朝夕相处，手把手带的吗？

王老师被她问楞了，摸不着头脑。

“就正常带呗，竞赛小组还能怎么带。”

哦，原来是竞赛小组，吓死她了。

沈幼初意识到自己想歪了，安下心来，倒是王老师从她的问话里嚼出味来，好奇地问她。

“怎么好端端地问起容老师来了，你们认识？”

不但认识，还熟悉地很。

沈幼初很喜欢被人问起自己和容殷迟的关系，她嘴角抿开一个笑来，落落大方的承认。

“认识。”

“我们很熟。”

很熟还不清楚她到底在不在学校任课，需要问她这个人事科的？

王老师琢磨了一下，感觉这位新来的沈老师语文可能不太好。

但也懒得深究，随意地点点头应和她。

“认识的话最好了，她今年带完高三班，应该要重新带高一组，你大概率是要分配到她手上的。”

“如果你们熟悉的话，之后一起共事也更方便一些。”

沈幼初没想到会提起得到这么大个好消息，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那我可太期待了。”

沈幼初长得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明媚又开朗，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堂堂地像藏着一对小太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

王老师看她笑得开阔，也跟着一起笑了。

还得是年轻人啊，看着就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