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葭,抛弃你的渣兽究竟是谁?有头绪了么?”
戚绍胥捕猎回来的时候,戚葭正认真研究着最新得来的话本。
“已经基本可以确定。”
对于戚葭这只带伤、失忆、还揣了崽儿的小鹦鹉来说,没有什么事儿比找到渣兽更重要了,戚葭说:
“对方要么是个吃完就跑的负心汉,要么是个不负责任的情感渣滓。”
胖胖的小鹦鹉半浮于空,挺着圆润的腹部,小翅膀一扑,那话本便自动翻上一页:“反正按照这些话本子里的情节,应该就是这两种没错。”
“……负心汉我理解了,情感渣滓怎么说?”
从来不看话本的戚邵胥还跟不上戚葭的思路。
小胖啾声音清朗:“大抵是把我当成了替身,结果白月光回来了,逼我带球跑。”
戚邵胥:“……?”
歪了歪自己的狗头,抱歉,还是听不懂。
“唉。”戚葭用翅膀尖尖抚了抚自己的圆肚皮。
其实他也不懂。
新雨刚过,不度山天色依然暗沉。
被云雾笼罩的山体像一幅色彩单一的水墨画,唯有他这只卧在平整山石上的小胖啾,是一派充满生机的鲜亮颜色。
然而戚葭整只鸟都懒哒哒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三个月前,当他睁眼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时,除了一些最基本常识外,竟全然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唯一能确定的两件事:自己是只小鹦鹉。
以及腹中带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好在那时戚葭运气不错,恰好被不度山老祖路过捡回,让他有了一个平和宁静的栖身之所,还获得了一些指引。
但三个月过去了,他仍旧不知道自己身上那抹不属于自己的气息,究竟是谁的!
那一抹稳固、源源不断的、充满澎湃生机的气息之强烈,简直比戚葭自己的灵力都要强横,叫啾无法忽略。
被老祖捡回来之前,身负重伤的戚葭亦是靠着那股澎湃的能量才维持住灵力和鸟命。
曾几何时,戚葭都很感激这一股灵气的扶持。
直到毫无记忆的他,后知后觉地了解到,他这种情况其实一般都发生于灵兽们揣崽时。
——在不度山上养伤的日子里,因为无聊,戚葭经常去山上的课堂里旁听。
他便是在那里了解到,原来无力独自孕育子嗣的灵兽们,往往需要伴侣的灵力护持,是以交.配时伴侣便会将自己的灵息注入到负责孕育的那一方的丹田,以保证受孕者和小幼崽有足够的能量应对接下来的整个孕育期。
所以总结来说,情况就是他怀孕了。
但是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获得新知识的圆啾,顿觉晴天霹雳!
而且如今距离自己苏醒,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那个让自己揣崽的不知名兽都没有出现过!!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
肚子骤然叫了一声,戚葭看向关切地望着自己的狗狗精:“快给我看看你捕来了什么?咱们今晚吃什么?”
大抵是太好奇今晚的伙食,馋嘴的小胖啾竟然由鸟身变回人形,直勾勾地向白色大狗的方向飞去。
“……”面对忽然化成人形的戚葭,戚邵胥直接没了脾气。
“吃、吃鲤鱼……”
近乎于羞怯地一低头,戚邵胥狗爪一抖,变出了一筐鱼篓。
鱼篓里面的大鲤鱼还活蹦乱跳地,一看就特新鲜。
戚葭弯腰看了一眼,就笑了,发出一阵爽朗快意的笑声。
“……”
戚邵胥依旧不敢抬眼。
说也奇怪,戚葭的鸟身只不过是很普通的鹦鹉一类。
虽然因为上食、因将他自己喂得圆滚滚得而显得过分可爱,但外形与不度山上的鸟类相比也无过多差异。
可一旦变为人形,这人却是十成十的修长俊美。
甚至有些妩媚。
鱼篓旁边的青年身骨细瘦匀长,延颈秀项,媚于言语。
因浓颜的凤眼眼尾自然上挑,其模样乍看上去高贵又冷艳。
但他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一直垂至腰际。一件半长的外袍半遮半掩地披在身上,露出里面衣带松散的红衣长衫……
倒显得他动作松散,姿态慵懒。
青年的腹部丝毫看不出怀孕的痕迹。长衫勾勒着他过分纤细的腰身和一双长腿……戚葭甚至没有穿鞋。
白玉般的圆润脚趾在长袍底部若隐若现,戚邵胥尽量埋好自己的狗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反正……他说让戚葭穿鞋,戚葭也是不听的。
这只胖啾,一点都不听他大师兄的话。
——早在戚葭被带回不度山时,对于戚邵胥来说,戚葭就单方面的是自己的师弟了。
尽管……
白色的、同样圆滚滚的小胖狗用自己的狗爪刨了刨地面。
尽管记忆全无的师弟,灵法仍比自己要厉害了许多。
……
吃到了戚邵胥捕来的大鲤子鱼,戚葭骤然觉得自己的鸟生也不算太惨。
他抽空去摘了些新鲜果子,又拿出自己珍藏的松子与戚绍胥分享,吃饱喝足的胖啾继续翻看话本。
对于他这样一只毫无记忆的小鹦鹉来说,想找到那让他揣崽儿、还抛弃了他的渣渣,显然绝非易事。
尤其是不度山与世隔绝,能获得的信息原本就少。
那位将戚葭捡回来的不度山老祖更是个喜好闭关的高人,轻易不现身于人前。
他捡到戚葭的时候就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失忆、无所适从的小胖啾一个名字。
之后无论小胖啾再找他问什么,那位看上去老态龙钟的老祖宗嘴里就都只有三个字,不是“不知道”,便是“不可说”。
直到戚葭后来又尝试着去问,自己腹中的灵息究竟属于什么灵兽的时候,老祖方才开口,是沉吟了许久之后才回答地说:“是龙息。”
……
依旧只有三个字。
可是,龙又是什么东西呢?
“戚葭,戚葭,你要我们打听的事情,我们问到啦!”
几道少男少女的声音齐齐响起,抬眼望去,几只色彩缤纷的胖啾扑棱着翅膀、冲入水墨画一般的山巅,声音又齐齐一顿:“咦,大师兄也在这里。”
“大师兄还在这里?”
“大师兄果然又在这里!”
五只肥啾像一枚枚刚蒸好的麻薯、紧凑地挤在山巅唯一一根稍长的树杈上,整齐划一地被穿成一条长线,离远望去就像几个毛绒绒的、开在光秃枝头的彩色花苞。
这是不度山五薯。
戚葭给他们起的称号。
戚葭见了他们,扑棱着一整鸟身,终于不再吊儿郎当,而是正经询问:“打探到了什么?可是知道了龙的消息?”
他只从老祖那里打探到自己腹中的是龙息。
然而对于这个世界关于龙的知识,却全无印象。
不仅是他,就连戚邵胥也极少听说有关于龙的事情——不度山常年与世隔绝,一条血河几乎切断了山里山外的所有关联,除了一所学堂外,山上的一切几乎都保持着一种稳定的原生态环境,且不与外界交流。
也唯有这几只可以经常飞来飞去、方便打探消息的小鸟精,可以帮助戚葭获得一点线索了。
“是龙的消息!”
一枚麻薯团子一样的胖啾发出声音:“但是戚葭,你确定你腹中真是龙子么?如果是的话,那你麻烦大啦!”
“麻烦大啦!”树梢上的几只胖啾都叽叽喳喳起来,重复着这一句话。
“怎么说?”戚葭问。
“……须知龙族血脉罕见,实力强横,本就是逆天的存在,因此诞生几率极低。而我们一番打探,这天上地下,四界众生之中,也有一条龙了!”
“是几十万年来唯一一条龙哦!”
“是哦是哦,而且那条龙……”几只胖啾齐齐仰脖望向遥远的天际:“在玉京!”
“玉京?”
“玉京就是天界的都城和王宫。”
“没错,那条龙乃是当今天帝!”
“……”
戚葭也跟着朝上望了望。
此时乌云已逐渐散去,雨过天晴,日光照透云层,耀眼的太阳悬挂于遥远的天际,明亮到众生无法直视,直叫人望而生畏。
树杈上的一串小鸟继续叽叽喳喳:“当今天帝可是出了名的孤邪冷僻之人,不好惹。”
“绝对不能惹。”
“九重天实在太远太高了。玉京又位于其上。纵然已经是有灵力的精怪,我们几个也飞不上去。”
“而且众所周知,那上面还有仙界禁制,非仙族者,一切妖魔精怪一律不可私闯。”
“想闯也闯不进去,不可能上去的!”
“戚葭,你、你还要继续寻么?”
悬浮于空中的小胖啾还在仰头望着上面的苍穹。
戚邵胥闻言捯饬起四肢,也有些担忧地望着戚葭。
同戚葭一样,戚邵胥从不怀疑老祖说过的话。
戚葭腹中的澎湃气息也的确陌生、是他全然未接触过的灵息,显然就只能是龙息。
而就算不度山的消息再闭塞,凡四界生灵者,谁都知道那凌驾云霄之上、位及四界至尊的当今天帝,是一条龙。
只是在此之前,戚邵胥也没想到这世间仅有一条龙罢了。
那么也就是说,戚葭腹中之子,只能是……
戚邵胥的狗脸露出凝重之色。
看见严整蹲在戚葭旁边的白色大狗,一条直线上的几只胖啾都齐齐歪头,总是不解戚葭这只身份不明的外来鸟,为何能与大师兄玩到一处。
不度山遗世独立,在外人眼中已经足够神秘。但对于不度山上的生灵们来说,被老祖带回来的戚葭显然更加奇怪——
他有着所有生灵都要以为美貌的外表。
又失忆、身负着伤的,好像一下子集齐了话本里悲惨主角的全部要素。
偏偏戚葭还总是让兽看不透。他的一言一行,总是那么个性和令人瞩目……
有些啾已经开始心疼戚葭了。
——带伤、揣崽,不知道孩子爹是谁,这也就算了。
现在又知道孩子爹竟然是,那个邪天帝,四界最强大也最残暴的存在……这样子的话,戚葭要怎么给自己的崽儿找爹、让对方负责哦!
“算了吧戚葭。”正这时,一只通体红毛的狐狸从旁边蹿了出来,劝道:“放弃吧,你一个小小精怪,可不敢去找那天帝讨说法……”
狐狸跑到近处便变成了一少年模样,同戚葭一样穿着艳色的衣袍。
此人乃是戚邵胥的师弟胡朗,不度山的二师兄,以才智著称。
胡朗:“八成就是天帝与你一夜风流,过后又不想认账,还将你打成重伤……以那位暴虐无道的程度来说,没将你打死就已经不错。戚葭,你不要再寻了,何必自取其辱。”
胡朗看了眼脸上挂满担忧的戚邵胥,表情兀自变得生硬起来,又虎着脸对戚葭说:“再说天界所在的九重天太高了,你也飞不上去……”
“既然线索只在那里。”一直望向天际的戚葭骤然出声。
仿若丝毫没有在听,他打断了红狐狸的话语,喃喃自语:“那我便必须要去。”
倏地,他又回头看了戚邵胥、不度山五薯以及红狐狸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你们。”
“放心,我会回来的。还要报答你们呢!”
话音刚落,他收了面前的话本,忽然翅膀一震!
整只鸟便像箭一样,冲向高悬朗日的天空。
“戚葭!”意识到胖啾要做什么的时候,戚邵胥便奔跑了起来,他想追,却已经来不及了——天空中顷刻便没了那只鸟的影子。
那个爱吃的戚葭,那只总是懒洋洋的小鸟,也经常会展现出匪夷所思的行动力和实力,所以才会经常让其他灵兽看不懂。
众精怪再度被不按常理做事情的鸟弄得一愣。
胡朗则啧啧地望向天空,说:“大师兄不必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毕竟那天界禁制,便是老祖都不一定能……”
“铛!”
少年话还未说完,一声敦厚沉重的声音自远方的天际传来,似重剑出鞘、斩碎云端,顷刻延绵四海。
天光骤然大盛。
比太阳更为耀眼的光芒于空中闪过,溢散出紫色和红色的光芒,在湛蓝色的天空下浮光绚烂,色彩斑斓,过分的华丽。
“那是……”戚绍胥继续怔怔望着天空,树上的一串小鸟都惊得凝固住了。
而那已经变成人形的火红狐狸,则干脆惊得说不出话来。
……众所周知,那是禁制被强行打破的声音和景象。
而如此声势骇人,显然被打破的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阵……
或许正是天门大阵。
……
戚葭,竟然直接就冲破了天门禁制?!
.
玉京。
“听说了么,首辅仙臣今日又要力劝陛下娶后纳妃了。”
“毕竟很快便是陛下一万三千岁的寿诞。说来也是,哪有做天帝这么久,后宫竟空无一人的。”
“要我说还是万年前的那场天妖大战,陛下就算实力再强,仙体却也因那一战受了重创,恐怕这根基也有伤……”
九重天袅袅的仙云之中,仙娥仙侍们一边为陛下的寿宴做着准备,一边悄声议论:
“所以非是陛下不愿,而是陛下他不……不行?”
“我还说呢,怎地陛下那般丰神俊朗,身边却连一个伺候的妃子都没有。”
一名新晋的仙侍恍然大悟:“难怪老君日日都在向陛下进献大补金丹!”
新来的仙娥们悄然依议论,但仍旧唏嘘声一片。又骤然有资历老深的女官斥驳道:“休得乱说,陛下是仙体有伤,但老君进献的金丹除非伤药,其余的陛下都未动过!”
“咱们的那位陛下,只是天生过于冷情罢……”
“铛!”
仙娥的话音未落,只觉得云雾缭绕的地面骤然一片晃动,耳边随后便传来一声钝响,不尖利,但声势骇人。
“这是什么声音?”仙娥们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九霄云殿上,有天门守卫急匆匆地跑到了众仙与天帝的面前:“报、报!天门大阵,被一只鸟给撞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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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夫人他又寡又爱哭》——另类寡夫文学。
对于灵法低微的末流弟子宿籍来说,
天界少主颜陆川是耀眼到无法正视的神明,是他此生望也望不见的存在。
不想有一天,他意外与这位天之骄子一同卷入结界,又意外与之相知相守,共度百年。
被卷入结界后,颜陆川因故记忆倒退,回到自己少年时。
那时他还不是后世受人景仰的萧霂神君,他也只是个快乐天真的年幼小神仙。
乍然见到面容精致胆小爱哭、瓷娃娃一般的宿籍,颜陆川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他。
他在满天星辰的见证下发誓会永远保护他,他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是宿籍卑微末流的人生里,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他被人视作掌中珠宝。
他们甚至还有了属于他们的宝宝。
然而百年以后,结界自毁,神君记忆回流。
颜陆川忆起自己是众人仰仗的神君,是肩负整整一界之平安的少主,他记得自己今年已经五千岁,他记得所有的事。
却唯独,不记得百年结界中所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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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巅,少主回归之时,带回了个身怀六甲的少年。
少年腹中有袅袅仙气,竟皆是源于萧霂神君本人。
天生地养的萧霂神君,按说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且颜陆川本身清冷矜贵,无心无情,又怎么会与一出身低微少年私定终身。
天界之人都说,此少年是以邪法偷了少主本源的妖孽。
少年本身的宗门也质问他百年之中去了哪里,视他为耻,弃如敝履。
颜陆川同样用冰冷彻骨的目光审视少年:“你是何人?你腹中的胎儿……”
“与你无关。”
苍白的少年身形羸弱,面容憔悴疏淡,快碎了一般。
但在天界之人质疑、宗门同胞鄙夷的目光中,百年前还只是个末流弟子的绝美少年却脊背挺直,一整长衫,儒雅言道:“别看我这样,我也曾被人视若珍宝。”
“百年间,我曾经与人婚配,他许我十里红妆,与我恩爱无双。”
诉说这些的末流弟子神态华贵,恍然间周身附有一片神光,变了个人似的。
“只是我的夫君他……不在了。”
“他死了吗?”
“不。”
精致的眉眼盈满秋水,少年望向俊朗神君的眼神恍如隔世,声音断肠:“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
只是最爱我的那个他,死了。
.
云海之巅上收留了个身怀六甲的小寡夫。
小寡夫又寡又凶,却爱哭。
宗门内乱,小寡夫一人一剑,肃清仙门。
云海叛徒上门,也是小寡夫仅凭一人之力,护住镇山法器。
人们越来越相信,这个声称自己是寡夫的少年,与萧霂神君有过一段情。
——若没有神君教导修习,百年之间,他如何从末流弟子变成可以独自仗剑镇守四方的存在?!
然而这个总是一边打架一边给自己弄来许多珍贵灵食吃下,说要调养身体的少年寡夫。
却又夜夜都会在梦里啼哭不止。
少主宫里的人都知道,因其过于聒噪,少主夜夜都被其惊扰,不得不去探望那个哭哭啼啼,但很凶的小寡夫。
甚至有一天,人们听到貌似实在不堪其扰的少主对小寡夫说:“你别哭了,大不了我真的娶你。”
小寡夫却红着眼睛,倔强固执地说:“不,你不是他,我不跟你。”
……
数月之后,天界最具灵气的神子降生,众神方知,那当真是萧霂仙君的孩子。
可就在众人悔极之时,那个会在夜里一个人哭泣的守寡少年,在诞下神子后,却不见了。
后来萧霂神君数次踏过尸山血海,亲自寻遍八方六界,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爱哭的、瓷娃娃一般的少年。
“那是我的妻子。”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怎样才可以找到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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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