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刚躺下休息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一道大嗓门给吵醒了。
季妤一般是没有起床气的,但此刻在非常累非常想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她还是有些气不顺,更何况这道声音还挺耳熟的,让人一如既往的讨厌。
季妤披上外衣走出,来到堂内,见到来人后脸色瞬间变得不耐烦,她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黄管家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黄全站在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睨了季妤一眼,笑道:“季姑娘,老爷让我过来看看你这生意怎么样?还能不能凑齐三百两银子还债?”
季妤斜了黄全一眼,自顾自走到一旁的桌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喝了几口后才不紧不慢道:“距最后还债的日期还有十日,杜老爷急什么?”
“难不成他的药材铺子入不敷出,破产了?”
“你,你这丫头片子竟敢诅咒老爷的铺子!”黄全指着季妤的鼻子怒道。
季妤惊讶道:“黄管家莫气啊,我怎么会诅咒杜老爷呢,我只是不太明白,好端端的还有十日才到还债日,你巴巴的过来,我还以为杜老爷实在缺钱了,要提前要回我这三百两银子呢!”
季妤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着实把黄全给气得顺不过气来,只觉得眼前这个丫头片子实在牙尖嘴利,心知在她面前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于是甩了甩衣袖,不高兴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突然想到什么后,脸上才终于浮现一抹笑,转而放下茶碗,装模作样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朝季妤笑着道:“季姑娘这济世堂冷冷清清的,想来没什么人会来这里看病抓药吧!”
见季妤脸色平静,一个眼神都不赏他,黄全也不恼,仍笑道:“季姑娘不必忧心,只要你嫁给了我们家少爷,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谈什么钱啊什么债啊的,我们家少爷是我们老爷的独子,别说是三百两不用还了,就是这今后杜家的家财,不都是你的吗?”
黄全笑得谄媚,季妤却狠狠地皱起了眉,斜着白了黄全一眼。
杜聪是什么货色,也配她?
“黄管家怕不是老年痴呆了?我何时说过要嫁给杜聪。”
黄全脸色一变,笑僵在了脸上,他虽听不懂老年痴呆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从字面上来看,就不是个好词,况且从季妤口里出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丫头片子在骂他呢!
黄全气急,可偏偏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毕竟少爷喜欢她,老爷也对她十分满意。
老爷觉得这丫头片子长得水灵,恰巧少爷又喜欢她,她与少爷简直天生绝配,所以为了让她顺利嫁过来,特地派他来探探情况。
如果济世堂生意很好,那么就想办法把济世堂搞黄,若是生意不好,就说服她趁早嫁进杜府来,也省得少爷总是在外头强抢女子回来,短短一月就闹出好几条人命,就算陈知州是自家人,也耐不住少爷这么造作啊。
不过今日一看这济世堂里冷冷清清的,想来生意不好,赚不到什么钱,估计十日之后恐怕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所以他便想着劝她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点嫁进杜府。
到时候她成了少夫人,以后这杜家的家产不都是她的了?
谁知这丫头片子不识好歹,不仅咒老爷的药材铺子破产,还骂他老年痴呆,他真是气死了。
黄全手指蜷缩成拳,努力压制着身上的怒火,只怒瞪着季妤,重重地哼了一声,“且看你十日之后能不能拿出三百两,若是拿不出来,就容不得你嫁不嫁了!”
说罢,蹭的一下起来朝门口走去,而季妤则冷眼看着他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季妤按了按眉心,觉得全身都烦躁起来,黄全此次过来打的什么主意她不会不知道。
不过也好,济世堂冷冷清清的倒是给了他们一个障眼法,就让他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等到时候她拿出三百两银子还了债,他们就傻眼了,也就笑不出来了。
季妤重新躺回了床榻,等连翘进来叫她时,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季妤只觉得眯了一会儿后浑身都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累,但比半个时辰之前累到眼皮打架时要好上很多。
“连翘,今后薛大哥每隔一天来这里泡一次药浴,需得麻烦你照料一下。”
“放心吧。”连翘笑着,然后伸出手递到季妤面前道,“薛公子给的费用,你瞧,整整五两银子。”
“嗯,这个月快过去了,这五两银子就当做给你的工钱吧。”季妤当即道。
“这怎么行?”连翘把五两银子尽数塞到季妤的小布包里,“你还欠着杜老爷三百两银子呢,我的工钱不用着急给,再说了,我现在也不缺钱。”
季妤感动得一把抱住连翘,“连翘,你真是太好了,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好姐妹!”
连翘笑着拍了拍季妤的后背,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妤,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好姐妹。”
*
自从南星的蛇毒解了之后,伤口愈合得很快,短短三日,胸口上那道最深的伤口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身体上其它小伤口更是已经完全好了,有季妤特制的金疮药,连疤都没留下。
这日,是个很好的天气,南星在院子里拾了根棍子练武,将近快一月没有活动筋骨,只怕再躺下去,人都要废了。
他身材修长,穿着束身黑色衣服就轻松地勾勒出优美的身形线条,而且动作干净利落,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就能舞得那样好看,一下子就把正在躺椅上看话本的季妤给吸引住了。
季妤立马撂下话本,跑去自己房里拿来笔墨纸砚,开始落笔把一直想画的画面画下来。
微风轻拂,桃花簌簌落了一地,有几片花瓣在空中飞舞着,打着转儿然后落到了宣纸上,宣纸上笔墨未干,被花瓣一压,再移动,墨水拖出一条痕迹,使得被墨水勾勒的脸好像凭空长出了一条格格不入的疤,直接将画好的那双好看的眉眼给毁了。
季妤见此情形,眉头紧皱,心中忽地生出一丝烦闷,看着宣纸上没能画出心中所想的画面,兴致不再,随即撂下笔,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在桌上,继续拾起话本来看。
也不知是不是太阳太过晒,怎么感觉今日尤其烦躁?
季妤翻看着新买的话本,只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前几本写得有意思。
思绪渐渐飘远,余光瞥到南星已经停下了动作,正倚在厨房门口端着一碗水喝,一旁的元宝正扑棱着翅膀冲他嘎嘎叫唤,南星无奈一笑,蹲下来用手掌盛了一些水给元宝喝。
元宝就是那只鹅,名字是季妤取的,她想着老是叫它鹅也不是办法,索性取个名字,思来想去,觉得元宝这个名字好听,寓意也好,便定了这个名字。
南星和元宝从一开始的互看不顺眼到后来可以和平相处了,季妤看到这一幕,心中的烦躁莫名地减轻了些。
她起身走了过去,“祁公子,你武功看起来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等你走后,我也能有点拳脚功夫傍身呀。”
是了,祁钰的家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青州了,大概明天,或者是后天,又或者是大后天吧,反正很快就是。
到时候祁钰走了,她就能得到他的酬谢还债了,而距离她还债的最终日期还有五日不到。
书里有写祁钰武功很好,尤其擅长使剑,有一把从前朝传下来的宝剑,是当今圣上亲赐给他的十八岁生辰礼,也是这一年,他被立为太子,也是在立为太子的前两天,他被人刺杀,追杀,最后跌入深潭,顺着河流漂到了青州。
季妤想着反正祁钰迟早要走,倒不如在他走之前让他教一教她一些武功,不求能学得多好,学会一点三脚猫功夫好歹以后能唬住一些人就好。
“季姑娘要学什么样的武功?”南星摸了摸元宝的头,然后起身站在季妤面前,微垂着头,一双好看的凤眼看向了季妤。
季妤看了看被他放到一旁墙上的棍子,拿起来后笑道:“我刚刚看你舞这根棍子特别干脆利落,就教这个吧,我要是学会了,以后打得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屁滚尿流。”
“好,我教你。”
……
“啊,不行了,胳膊要断了……”季妤苦哈哈地垂着无力的胳膊跌坐在躺椅上,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生无可恋地看着南星。
“季姑娘,这才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南星有些无奈地看着季妤,见她确实是累得不行了,便打消了要逼着她起来再练的想法。
又看了看被她扔到地上的棍子,南星走过去将其重新捡了起来,“季姑娘明天还练吗?”
季妤余光瞥见南星的动作,直起身子来,垂头看了看自己隐隐发颤的手臂,本来还想着坚持再练一会儿,现在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第一天练得太猛,估计肌肉拉伤了,明天胳膊指定疼得要命,练武这东西就得从小开始,她现在练其实根本练不到什么。
“算了吧,练武根本就不适合我。”季妤烦躁地重新躺了回去,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又直起身子,想要伸手去拿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一碗水喝,却发现自己手臂无力,连水壶都提不起来。
尝试了几次,无奈只得朝南星道:“祁公子,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倒碗水喝?”
南星给她倒了一碗水,季妤礼貌地道了谢,正喝着水,忽然余光瞥到自己扔在桌上的那团被揉皱了的宣纸,被某人拿了起来,季妤一个着急,手下不稳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顿时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正难受之际,突然后背传来灼热的触感,轻轻柔柔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季妤有一瞬间的呆愣住,等反应过来要去夺过南星手里的宣纸时,已经为时已晚,他已经展开并看到了。
看到宣纸上画的内容,南星从脸红到了脖子,耳根更是红得滴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妤,季妤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到震惊、羞涩、慌乱等各种情绪。
这还是头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那么多种生动的情绪,季妤有些意外,但一想到自己在宣纸上画的是什么后,又觉得他有这样的情绪情有可原。
季妤脸也红了,只觉得好不容易顺下去的气又堵到了嗓子眼,使得嗓子痒痒的,马上又要咳嗽起来。
季妤给自己灌了一碗水,压下嗓子的痒意后,她瞥了一眼南星手里的宣纸,只见本来被他展开的宣纸又重新被他给合上了,复又重新添上了好几处折痕,能想象他合上宣纸时有多慌乱。
季妤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那个,我画着玩的,你如果介意的话,我立马撕掉,并保证以后绝对……不这么画你。”
[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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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画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