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湖上还有零星一些荷叶荷花,虽不再是开得最好的季节,但聊胜于无。
倒是莲蓬长得不错,穆南荆起了玩心,划船过去摘了个莲蓬剥莲子吃。
莲子才摘下来的最好吃,吃过一个,穆南荆又去摘了第二个。
“也给你一个。”穆南荆把剥好的一颗放进越玄风嘴里。
那两只跳上船怎么也赶不走的猫见此,也喵喵叫着要吃。
“你说我要是把你们扔水里,你们能游上去吗?”穆南荆又一次拿两只猫开起玩笑,他知道这两只猫能听懂他说话。
果不其然,这猫一听这个,全都炸毛了。它们俩想来是后悔跑到这船上来了。
“你就别逗它们了,来尝尝新酿的桂花酒。”越玄风将酒壶递过去。
“说来八月正是喝桂花酒的时节。”穆南荆喝过一口又补充,“要是再来点螃蟹就更好了。”
“酒和螃蟹怎么能一起吃。”
穆南荆摆手,难得没有反驳:“罢了罢了,我是没吃过的,你吃过的说了算。”
“等回去就带你吃。”顿了顿,越玄风又道,“让夏长斌带你去。”
“我才不叫他带我。”穆南荆撇撇嘴,“他也要管我,我跟谢永州吃去。”
其实还有句话没说,跟谢永州去的话一定是谢永州结账。
虽说现在穆南荆不差这点钱,但能省一点是一点。
“带娘去吃吧,你没吃过,想来她更是没吃过。”郁纤儿去吃一样能看着他点儿,不叫他胡吃海喝。
“你说的也是。”穆南荆道,“说来今年也巧,秋闱莫名提前了好几天,正巧能赶回来过个中秋。”
越玄风却道:“这世上没有巧合,全在人为。”
穆南荆挑眉:“又是你做的?”
越玄风却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怎么料事如神?”
“那还能是谁?”穆南荆不解。
越玄风却说了一个让穆南荆意想不到的人:“谢永州。”
“怎么可能?”这是穆南荆的第一反应。
“真的呀?”这是穆南荆的第二反应。
“是他跟陛下说,他梦到了文曲星和武曲星一起落到金銮殿上。”这些越玄风也是听平昌长公主随口说的,“所以陛下便找来司天监,司天监说这是吉兆,陛下便下令将秋闱提前,就是为了能在金将军回京不久,全国各地举子能来到京城。”
“这……其实也没什么吧,就一个梦而已。”穆南荆知道谢永州在藏拙,可将科举提前,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但愿真是这么简单吧。”
穆南荆觉得自己不该对越玄风有所隐瞒,可这事……他还是先去找谢永州问问吧,毕竟谢永州也帮了他不少。
“湖上的风冷,你穿得薄,别再病了,一会儿靠岸咱就回去。”就算越玄风好好养了这么些年,一出生便带的病也没那么容易好。
“好,一会儿就回去。”
穆南荆突然感慨:“话说回来,你那皇子妃的青梅竹马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叫她念念不忘这么些年,还不惜一切去为他报仇。”
“我也没见过,比我大几岁。”
穆南荆突然想到什么,说:“那岂不是卫清婉也比你大好几岁?”
越玄风笑笑:“是啊,可这京都真在乎年纪的有几个?”
“也是。”真要说起来,越玄风还要比他大上两岁。
两人这么说着话,船便靠岸了,那两只猫一靠岸就窜了出去,生怕晚一点真被穆南荆扔水里。
“哎!回来!我把你们带回府去,有吃不完的鱼!”
然而,两只猫并不信他的鬼话。
“它们俩野着呢,没事回来看看就行了。”越玄风道。
穆南荆再回到席上时,人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夏长斌则是用手撑着头打盹。
他忽然惊醒,看见穆南荆来了句:“终于舍得回来了?”
又过了几日,穆南荆刚跟郁纤儿从酒楼吃饱喝足出来,就见一富家子弟骑着马在街上横冲直撞,险些把郁纤儿给撞了。
而他的马上还绑着一个人,那人就被他这么拖在地上,拖得血肉模糊。
“你给我停下!”
想当初,他穆小爷最受人唾弃的时候都没如此拿人命不当回事,这玩意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
还不等穆南荆把人拦下,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冯富贵便抄起一旁的一辆小推车扔了过去。
马匹受惊,不仅停了下来,还把马背上的人摔了下来。
“你谁啊,敢拦我的马?”马上那人凶神恶煞,随后出现的几个小厮更是将冯富贵团团围住。
“冯富贵。”冯富贵淡淡开口。
“嘁。”那人不屑道,“我管你冯富贵陈富贵褚富贵卫富贵的,知道我是谁吗?”
“我叫冯富贵。”冯富贵纠正。
“老子管你什么富贵!敢拦老子的马,老子饶不了你!”那人正要让手下人动手,却忽然停下,又问了一遍:“你叫冯富贵?”
“正是。”
那人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你就是冯富贵啊,你这是……中举人了?”
那人上下打量着冯富贵:“还傍上贵人了吧。”
冯富贵承认:“是。”
“好,好啊,好。”那人绕着冯富贵转了一圈,“今日我心情好,便饶你一回……”
那人等着冯富贵千恩万谢,可惜冯富贵依然在那里站得笔直。
“你怎么还不给我磕头,跪谢你冯爷爷我的大恩大德?”
这人竟然也姓冯!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不是因为两人姓氏相同才说巧合,毕竟天下姓冯的多了去了,冯小小不还姓冯的吗?
而是巧在那人只听说他叫冯富贵便收了手,难不成冯富贵还是这家的私生子不成?
“你对我没有恩情,我为何要谢?”冯富贵理直气壮。
“你……”那个同样姓冯的人被气得不轻,“你惊了我的马,害我从马上摔下来,我不追究了,你不该谢我?”
说罢,那人还双手叉腰,仰头斜睨着冯富贵。
但冯富贵依然没有跪,反而解释:“我刚刚看到有匹马失控,在街上横冲直撞,撞倒好些行人和摊子。后面有个公子想要阻止,却被马拖着走,冯公子你也在马上被吓得大喊,我这才出此下策,逼停了马。如此说来,我还救了冯公子,冯公子该谢我才是。”
那人反驳:“你胡说什么!谁的马失控了?”
冯富贵一改刚刚事不关己的冷淡样,面上挂起和善的笑来:“也就是说,冯公子当街纵马,毁坏百姓财物,撞伤街上百姓,还想将那位公子拖死,是吗?”
“我……”那冯公子不知该如何反驳,若是他现在承认他的马没有发疯失控,这里这么些人看着,他被送到大理寺也是百口莫辩。
更何况现在大理寺卿换了人,原来的大理寺少卿顶了上来。听说那新的大理寺少卿谁的面子都不给,也不知背后靠山是谁。
“好,我的马就是失控了,行了吧。”那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么句话的。
“等等。”冯富贵拦住要走的那人。
“有屁快放!”那人不耐烦道。
“既然如此,冯公子也该给我磕头道谢才是。”
围观的穆南荆以及其他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胆子真大啊!
“你……”那人转过身来就想动手,却被冯富贵制住。
也是,冯富贵当初在徐州就没少见他做农活,对付这么个娇生惯养的纨绔还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公子不道谢,还想恩将仇报呢?”
难得听冯富贵说话欠欠的,穆南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可真是“小人得志”。
“谢谢你,行了吧?”那人好不容易挣脱,狠狠瞪了冯富贵一眼,由手下小厮护着快步离开。
跟冯富贵拉开一定距离后,那人用口型说了个“你等着”。
冯富贵则是歪头,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我等着呢,冯公子。”
待这出闹剧结束,穆南荆再回过头来看那个血淋淋的人时,发现早早就有人请来大夫替他医治,这会药都快上好了。
“大夫,这人怎么样了?”冯富贵又恢复了那副不好相与的样子。
大夫摇头:“伤得太重了,得用名贵的药好生养着,但看这位公子的衣着……”
大夫叹了口气,继续给他上药。
冯富贵沉声开口:“我有钱,要多少钱我都有,只要能救他。”
大夫问:“你是他什么人?”
冯富贵如实道:“萍水相逢。”
就在这时,一个农妇从人群中挤进来,颤颤巍巍跪在那受伤的人面前:“阳哥!”
喊完,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你又是他什么人?”那大夫好歹见过多次生离死别,这农妇哭哭啼啼他面上也没露出厌烦来。
“我是他未婚妻子,陪他进京赶考的。”农妇抽噎道,“可谁知,昨日有个公子来找我们,丢下一锭银子,说叫阳哥把功名让出去,阳哥哪里肯,结果就被那公子叫人拖走了,今日我才听说,阳哥被拖在大街上,就要死了。”
“还没断气。”大夫手上包扎的动作不停,“把人带回去好好养养,过几个月就好了。”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农妇砰砰往地上磕头。
“别谢我。”大夫终于包扎完,指了指冯富贵,“他说要包了你这阳哥治疗的所有钱。”
农妇又转头向冯富贵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冯富贵把人扶起来,塞给他一锭银子:“若是不够,再去平昌长公主府上找我,我是三皇子招到府上的客卿,叫冯富贵。
农妇额头已经出血,看见这银子,又要往地上磕头,好在被冯富贵拦住了。
“你还是快些叫辆车带他回去养伤吧。”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富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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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扶起了你也算扶起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