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蔓延在唇齿间。
江椿倒吸一口冷气,好心喂药,他他他还咬人!
好在药丸如颗粒般大小,加之在水中融化了些许,总算是趁着方才他张开那一瞬下去了。
江椿摸着自己被咬破了的下嘴唇,欲哭无泪,等他醒了就趁机让他负责!就连魏锦都没这般亲过她!
既然方才那只特阶灵兽已经被陆旧年斩杀,那么这一块应该还算安全,特阶灵兽极有领地意识,它的领地是不允许其他低级生物靠近的。
所以附近暂时还算安全。
江椿安心盘腿坐在地上等陆旧年醒过来。
......
陆旧年坠入了黑暗,他伸长手向上抓,想要抓住可以依赖的东西,无尽的下落感揪着他的心。
忽地,他下颌被人拧住,一张明艳张扬的脸悬浮在上方,“六条,该吃药了,”
六条,是狗的名字。
颈上被锁链圈起,陆旧年脖颈一紧,上半身被迫前倾伏地,是锁链那端的人使劲拉了一把。
“吃啊六条,吃了药,伤才能好,才能上场呀,不要让我不高兴哦,”
陆旧年咬紧牙关,目光紧盯着那人指尖捏着的药,他手被反捆在身后,能做的唯一反抗便是牙关紧闭。
女人使了个眼色,两侧的人迅速上前,大掌粗鲁地掰开他唇瓣,将那粒药塞入他牙关,木勺里的水如风灌进他口中。
水顺着脖颈留下,染湿衣襟。
药已下肚,陆旧年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咬上了面前大汉的虎口......
睁开眼前的最后一幕是自上而下迎面而来的铁锤,几近身前。
但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巨大的青绿色屏障。
荷叶后面露出双眼睛,闪了闪,“陆道友,你可算是醒了,”
不是那张讨人厌的脸,而是江椿。
陆旧年感受到喉间的清凉湿润,才意识到方才是她在用荷叶给自己喂水。
不是药,是泉水。
不过,为什么她唇瓣上红红的?
江椿看陆旧年皱着眉头,嘴唇干得都要裂开了,就赶紧跑到水源处拿荷叶接了点水,生怕他干死了。
“多谢,”陆旧年用手臂支起身子,却猛然发现自己用不了灵力了。
他目光又变得警惕,“你方才给我喝的是什么?”
荷叶一下摔在地上,剩下的水珠滚进泥地里,荷叶梗折断处的绿色越发深了。
江椿手腕上取而代之的是陆旧年逐渐使劲的大掌。
“啊,就河水呀,”江椿叹出一口气,说道,“方才你一直在流血,筋脉受损,我就给你吃了锁髓丹,暂时封住你的筋脉了,可是用不了灵力了?”
陆旧年手腕刚松,又听见她下一句话——
“方才道友情况危急,奈何牙关紧闭,喂药时便心急了些,”
江椿点到为止,也未刻意遮盖唇上的痕迹。
“多谢,”陆旧年眼睑微收,回忆起方才梦中场景,头低下去了几分,没再有后话。
多谢??
就这么一句话没了???
他不是走的翩翩君子的人设吗?不该说一句“我会对道友负责”这样的吗??
江椿脸色一瞬间僵住,在心里狂打小人。
她就不信他不懂,古时候这般大的男人都娶妻生子了!
陆旧年不是不懂,唇上还残留着陌生的触感,有着淡淡的芸香。
因着他是正面对着江椿,所以江椿看不见他有些发烫的耳后根。
江椿撇了撇嘴,压下心底的不满,扶着陆旧年站起。
她挽过耳边的碎发,“不过,此丹药有时效,过了效用,恐怕就危险了,我们得快些找到别的办法,而且如今,你我都用不了灵力,更是危险,”
“只要找到与火凤凰相克的内丹便好,”陆旧年捂着方才受伤的胸口,轻描淡写道。
什么叫只要找到与火凤凰相克的内丹便好?!江椿支撑住陆旧年的手臂一僵,火凤凰既是特阶灵兽,那与它相克的内丹不知道得多难拿呢。
况且现在,他们两个可都是废物啊。
这是要她的命吧。
“我曾研究过罗像境地内方位分布,”陆旧年继续道,“火凤凰的附近正是潜蛟龙,水火相克,我们需取下潜蛟龙的内丹,”
江椿硬着头皮道,“好,”
潜蛟龙......听起来就不好对付。
而且,怎么感觉他好像在诱导自己。
虽然但是,罗像境地内的分布向来是秘密,陆旧年又怎么会知道?
压下心底的疑惑,按着陆旧年指示的方向,江椿来到了方才接水的河边,“是这?”
“嗯,”
江椿惊出一身冷汗,她刚才还在这接水,好险,虽然现在这局面也没什么区别。
“我方才还在这接水来着,”江椿摸了摸鼻尖。
“潜蛟龙常年潜于水底,嗜睡,不好动,”陆旧年摸上一侧的树干,树干上有几道明显的划痕,他目光一沉。
江椿注意到了树上的划痕,隐约知道是个标记,但不知这标记是个什么意思。
下一刻,陆旧年一个使劲,那颗被标记的树被连根拔起。
还没等江椿反应过来陆旧年做了什么,一道低沉的龙吟从地底传来。
地面微微颤抖,江椿险些没站稳。
“江道友,当心了,”陆旧年一个受了伤的人,倒是站得很稳,反过来捏住了江椿的藕臂,眼底坚定地望着波动的水面。
“陆旧年!我们两个现在可对付不了这特阶灵兽啊,”江椿急得喊出了他全名。
“没有时间了,药效一过,在下怕是连站也站不稳了,必须趁现在解决,”陆旧年眼底一暗,摸出袖间的匕首。
近身肉搏啊烙铁?
江椿站稳,深吸几口气,“我们本可以找师兄师姐帮忙的啊,”
“来不及了,此树下面联结的正是锁龙链,此时链条松动,潜蛟龙要出来了,”陆旧年大手一横,将江椿揽在身后,“若是姑娘害怕,我启动法阵送你回外圈,”
“......不必了,我自然要留在道友身边,至少,若是你出了事,还能给你善后,”江椿皱着眉。
——简称收尸。
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波动得越来越剧烈,一瞬间,水面被一股神力拨开,一个巨石般大的龙头从水面上跃起,接着的便是蓝绿色的龙体,直直朝天上去了。
被带起的水花如海啸般朝四周涌来,二人一下浑身被淋湿,江椿胸前的聚灵珠一闪,浑身变得干燥,但陆旧年就不是了,他无法驱动灵力,白色的衣襟被浸湿,微微透明,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上回也是,在诫池中,这聚灵珠自己就动了,难道说它自己会识别,然后在必需时启动吗?
潜蛟龙一跃上天,发出青色异光,罗像境地在一瞬间仿佛发出一道闪电,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师兄!快看,那是啥,”江璎莺抬眼一望,一长条的东西飞上了天,像是龙。
他们二人刚才不知进入了什么地方,与江椿他们走散了。
彼时迎面扑来好几只披着火焰的鸟。
搏斗中鸟却突然消失,休息中又看见这异象。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这罗像境地中确实险象环生,方才那几只火鸟虽好对付,但数量过多,寡不敌众,”严柏光眼神飘向高空中那条龙。
能引起整个罗像境地异动的灵兽,想必内丹也价值极高,“师妹,走,看看!”
陆旧年拧眉看着腾空的潜蛟龙,秘书中曾记载着,潜蛟龙的弱点是额前两个龙角之间的鳞片,那里最为敏感。
他没有灵力,就算强行突破锁髓丹的药效,也只能维持一瞬,所以,他的动作必须快。
陆旧年观察着俯冲而下的潜蛟龙,计算着从树上一跃到它龙头上的可能性。
忽地,他感受到衣角被人扯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回头,手被人轻拉了过去,手臂触碰到柔夷,手心被安放了一颗珠子。
“去吧,陆道友,”江椿两眼带雾,贴心地拍了拍他的手心,“虽说这只是下等聚灵珠,但或许能在紧要关头救你,”
有一种送行的感觉。
他要是死了,魏锦也就凉凉了。
陆旧年压下心底的异样,攥了攥手心的聚灵珠。
就在潜蛟龙距离旁侧的树还有十米时,陆旧年双膝微弯,一跃,单脚在粗壮的枝干上一蹬,便跃上了潜蛟龙的头顶。
“陆旧年——”江椿惊呼,她万万没想到他走这么一个险招。
潜蛟龙感受到有人攥住了它的龙角,它扭动起身躯,摇着脑袋,想要将头顶的人甩开。
江椿看着站在龙头上的陆旧年,他白色的衣摆在风中翻折,像是一把失去支撑的扇子。
但他脚下屹立着未动,宛如中流砥柱支撑着整个身子,两只手攥紧龙角,纵使龙头摇晃、龙体翻转,他眉头也没皱。
只见陆旧年单手攥着龙角,半蹲下来,掏出匕首,对着中间的龙鳞狠心一插。
陆旧年将刀刃插入鳞片,顿时潜蛟龙更加剧烈地扭动起来,甚至发出轰隆的龙鸣声。
水面上腾空竖起几道水柱,灵活扭动着就往陆旧年的方向去了。
强行突破了丹药限制,陆旧年使出浑身灵力凝聚于这一击,果不其然,此处是潜蛟龙最脆弱的地方。
陆旧年手心攥着它的龙鳞,他身体里的筋脉却跳跃起来,是火凤凰的灵力又开始乱窜了,紧接着便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水柱攻击。
江椿心一揪,眼前的陆旧年失去了支撑,正从高空中飞速下降。
白色的衣襟被吹开,往日里看起来光风霁月的男人此时被风吹得像一个鼓起来的气球。
被放在心口的聚灵珠飞出来,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保护圈将陆旧年包裹起来,慢慢下降。
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江椿忙揽过他。
他手心攥着的靛青色龙鳞幻化成内丹。
陆旧年的面色变得苍白,一整张脸拧在一起,毫无往日风采。
他定是使了灵力,江椿看着那颗内丹陷入了沉思。
内丹相克,是指他打算把这个内丹也吃了的意思吗?
没时间想太多,江椿捏起那颗内丹就往他嘴里塞。
这次他没再闭紧牙关,内丹顺利下肚。
果然不过半晌,他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看样子是缓过来了,江椿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还不知道他要昏迷多久,正当江椿犯愁接下来该如何做时,江璎莺等人赶到了,“妹妹?你怎么在这?”
“阿姐!”
江璎莺一来,就看见这般场景,江椿半坐在地上,裙摆堆叠,旁侧陆旧年看着像是受了重伤,想起方才那只腾空的像龙一样的东西,她着急道,“发生什么了?”
“方才我们被一只灵兽攻击了,陆道友为了保护我......受伤了,”江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伤得如此重......好在未伤及性命,想必是只高阶灵兽,”严柏光摸了把陆旧年的脉搏,“灵兽呢?”
“不,不知道,”江椿捏着陆旧年的手,“都怪我,陆道友是为了保护我,当时我,我都吓晕了,再睁眼时,陆道友已经躺在这了......呜呜呜对不起......”
江椿把头埋进陆旧年的胸膛,抽嗒嗒地哭着,企图避开严柏光的质问。
不出江椿所料,严柏光果然不耐烦地收住了话头,“莺莺,想来那只灵兽逃走了,虽不知何原因,我先去附近找找,你们找处安全的地方先待着,”
严柏光看不惯江椿那副娇娇弱弱只会哭的样子,转身就进了丛林,只留下他们三人在原地。
江璎莺放不下心,她双手在胸前比划着,嘴里喃喃自语,她转身抬手一指,在江椿与陆旧年四周落下一圈法咒。
“妹妹,师兄独自去我不放心,方才那灵兽看起来是只极难对付的龙,你二人莫要出法阵,这法阵尚可抵御些低阶中阶灵兽的攻击,”
江椿瞪大双眼,还为来得及挽留,一身红衣的女子已经朝着树林深处去了。
等一下,他们一个重伤一个废物,那边严柏光可是完好的元婴期修士,到底谁更需要保护啊!?
江椿止住哭声,微微抬头朝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望去,扶额苦笑。
“江道友还要倚靠多久?”
江椿此时手臂弯曲,手肘正放在陆旧年的胸膛上,随着男人说话的声音,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在微微地振动。
小陆:给老婆当靠枕的一天!好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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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