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思忖着,对面这尊佛爷可是十足十摆出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自己又不是什么善于扯谎的主儿,怕是不摊开了说反落得个画蛇添足的丑角模样,便眼一闭、心一横,将自家老头子嘱咐的话和盘托出:“是怕沈家无端端与纳兰家牵扯过多,叫外头人嚼了舌根去。这事儿虽犯不得大公子动一下眼皮子,却要叫我难求夫婿了。”
纳兰成德轻声笑道:“缘是如此,既不是坠子本身有碍,我且也放下心来了。只是……”
他侧着身子笑吟吟地望进她的眸子里:“只是不知,今夜这不由分说强掳三姑娘赏的这场星星,是否又给三姑娘心上添堵了?”
也不知是故事听得她心上熨帖,还是这糕点喂得她失了戒心,沈宛竟起了玩笑心思:“堵得极严实,怕是一并将那喜轿的路也堵上了,叫那京城里哪个媒婆还敢来为沈家三姑娘说亲?”
他复又平躺下,望着那璀璨银河:“我一直想与你道谢,那日我翻了墙头溜出来参与京中诗词会的,若非三姑娘心肠好留我在院中避避风头,想来一时半会儿的,也甩不掉我府上那些个家丁侍卫。后续拔了头筹,又适逢那坠子玲珑得紧,适合姑娘家,我便头一个想拿来给三姑娘作谢礼,却不料来得不是时候,反倒添了乱子。忙着与伯父圆场面话,却又忘记正经与三姑娘道谢。再之后,便无理由再来,却没成想玉庵这一闹,反倒是又让我与三姑娘续了一遭缘分。”
“会写诗词,极富文采,不是好事一桩吗?旁的人求也求不来的,怎的到你这边,还要偷摸跑出来。”沈宛费解,天下多少人想破脑袋要去争夺的才子之名,到他手上却好似禁锢。
他的眸子霎时黯淡了不少:“父亲并不喜我写这类诗词,说是清丽哀婉太过,柔气女气太重。”
沈宛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世间万物各有活法,每双眼亦能瞧见不同的东西。自你一举成名以来,你那首词早便在京中疯传,多少文人才子反复誊抄反复咂摸,以求在聚会饭局上品出些许一鸣惊人的见解来;还有多少人家的闺秀,日夜捧着你的词作魂牵梦萦,恨不能备上轿子,主动将自个儿抬去纳兰府上。”
但闻纳兰成德话锋兀自一转:“说起这个,我倒是也想问问三姑娘,姑娘家都喜欢些怎么样的男子?”
沈宛细细回想着寻常话本子里的风流公子模样,极为认真地掰着手指头道:“生得俊俏最好,最差也要生得顺眼,歪瓜裂枣的大可不必。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错,富可敌国委实夸张了些,不过也得手头留有余裕,或柔情似水或风趣贪欢这些倒是不太挑,但只得钟情我一人不可有二心的,若有些江湖豪气,倒也不赖……不过这些,于大公子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了,想必想攀上纳兰家的,都可排出十里地了罢。”
他苦笑着摇摇头:“三姑娘此番说辞,倒是与玉庵如出一辙。许是我终究多了些无谓的酸腐气,仍觉得世间情爱之事勉强不得,亦仍想要摆脱利益束缚,自在地觅得良配。”
沈宛“哦”了一声,歪着头想了想:“那公子便朝着探花郎努力吧!也忘了是哪个话本子里瞧见的了,说是探花郎要择这前几名中模样生得最好的,方衬得上这好名头。说句逾矩的话,大公子皮相生得又不差,文采又好,纵使不姓纳兰,也足以引得千百姑娘家发痴了。”
“纳兰家……”男子口中念念有词,眉头轻拧了一下,旋即又松开,带出一抹唇尾惯常的温柔笑意,“只顾着念叨我自己的事,三姑娘呢,在家过得可好?”
沈宛怔忡了片刻,含糊道:“能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都这样过呗。”
她对于自身如今的处境,虽有微词,但从大格局上来看,也并未有太多的不满。家中主娘和两位姐姐再如何使心机下绊子,老头子这天一日不塌下来,便不过是讨了些皮肉便宜,动摇不得根基。纵使是为难挖苦,最底儿上该有的那一层,没人敢来克扣,出门认识的都还称一句姑娘。就像是枕在洒了石子儿的软被上,不知晓的时候被尖处蹭开了皮渗出了血,嘤嘤地喊疼,但这一来二去,便也大致摸清楚了脉络,避开便是了。
没有什么人情味儿,但真若单论吃喝,虽寒碜些,却也足以。
主要是她也不怎么讲究那些个钗环首饰。
“是吗……”纳兰成德若有所思,“那日厅堂会面,我便见沈家另两位姑娘面上不怀好意、放肆得紧,摆明了要瞧你的笑话。”
沈宛摆摆手,不屑道:“不疼不痒的小把戏罢了,如此招摇,只让人觉得蠢笨。”
话音刚落,却见那人凑身过来,支着脑袋侧躺着瞧她,眸子里映着星光,捎带着玩味兴致:“那三姑娘想不想逃?若是想逃的话,我帮你。”
过年好!
年底的忙碌终于过去,还有过年期间的忙忙碌碌,也意外地随着冠状病毒的爆发给缩短了不少。在祝各位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发大财的同时,更希望各位身体健康,勤洗手、戴口罩,保护好自己。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一切终将好转,春天会比我们预计之中的更早到来。
放假了这几天会空一些,尽量多更新一些,等到初七之后上班了,就正常还是一周三更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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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屋檐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