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沈清戴好帽子口罩,独自一人出来闲逛。
他心情差到极点。
很难想象一个人坦然的面对死亡时,是什么状态。
原主早知道这一切。
就好似他一样,看了一本小说,亦或是做了一个梦。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他有时感觉不太真实。
这算是原主给了他一条命吧。
那条贱命已经死在了小山村里。
夜晚风静,他走进昏暗的路灯下,抬手扯掉口罩。
路上人很少,他趁机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明明没多长时间,他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一跃成为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认出来的大明星。
他渐渐适应了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夜总会门口,他一抬眼,就看见姜献被一个秃顶大肚子的男人半搂着。
----正准备往里走。
同一时间,姜献转过身。
两人视线相撞。
空气凝固了几秒。
姜献突然一笑,跟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随后,男人进了夜总会,他转身朝沈清走来。
沈清只是看着他穿的粉色衬衫,没说话。
姜献喉结滚动了下,才说:“聊聊吧。”
他走向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越野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沈清犹豫了几秒,走过去,钻进车内。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破口大骂,又硬生生忍住了。
姜献从另一边上了车,几秒后,车轮滚动,迅速驶离。
夜晚总是喜欢渲染出一种凄凉与哀愁,可恨的人也会露出另一番面孔。
姜献猛踩油门,车子飞速疾驰。
沈清瞠目,紧握住安全带,侧头斥骂,“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姜献充耳不闻,十几分钟后,缓缓减速,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沈清定了定神,打开车窗透气。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姜献偏头看他,眼睛有些红,“我们以前住在这里,你刚成名那会儿,是我们过的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你要跟我叙旧?还是想煽情,让我原谅你?”
姜献摇头,点了根烟,猛吸了口,扭头朝窗外吐烟圈。
“是我对不起你。”
沈清嗤道:“现在道歉,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姜献摸着口袋,掏出一张卡,“房子和车我都卖了,还有这些年你在我身上花的所有钱,我凑齐了,都在这里。”
沈清有些意外,伸手接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把钱还给你。”
“是。”沈清实话实说。
姜献轻笑,“我骗了你很多次,但有一句话是真的。”停顿了下,红着眼看他,“我是真喜欢你。”
沈清:“这已经不重要了,男人很善于身心分离,心口不一。”
姜献朝窗外掸了掸烟灰,“我曾经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所以你就不珍惜,自以为拿捏住我了。”
“你说的没错。”姜献摇头失笑,笑出了眼泪,“也许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了,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上,你都很依赖我,其实我也没想真跟你分开,我当时想啊,出去玩玩,等新鲜劲过去,我还是会回到你身边,没想过你会先离开。”
沈清以为自己会暴怒,但他仍旧很平静,只是眼眶泛酸。
此刻,他代表的是死去的沈清,那个极度缺爱又无助的人。
“姜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吗?”
姜献抿唇不语。
沈清长呼了口气,“因为你骨子里就瞧不上我。”
姜献微怔。
“你把我放在低你一等的位置上,我眼巴巴地仰头求你施舍一点爱给我,你好像就真的觉得我不如你。”沈清说:“你同情我小时候的处境,觉得我一直依赖你,离不开你,所以你自诩站在高位,我比你强,比你名气大,你心里不舒服,嫉妒,觉得我怎么能压你一头,我应该处处不如你。”
“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抬头挺胸,偶尔施舍一点爱,把我像小狗一样呼来唤去,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一个与你平等的位置上对待。”
话毕,姜献捂着脸痛哭。
他是真的后悔了。
绕了一圈后,才深深觉得只有沈清是真心对他。
可他把这颗真心践踏了,弄丢了。
圈里的勾心斗角令他疲惫不堪,每次演一个角色之前都要耗尽心力。
陪笑脸,陪.酒,甚至陪.睡。
但他始终红不了。
屡屡失败后,他乏了,厌烦了。
回过头来,才发觉以前的日子有多好。
那时的沈清专心做音乐,跟他畅享未来。
录完歌回来,会开心地跟他分享自己又有了新的灵感。
每场演唱会都会给他留一张vip门票,每张专辑里有一首写给他的歌。
他生病了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亲手给他煮粥,唱歌哄他睡觉。
而他呢?
为了避嫌,从来没去看过他的演唱会,给他写的歌他也没有表现出喜欢。
嫌他煮的粥难喝,说他唱歌又烦又吵。
沈清想公开他们的恋情,他一直没同意。
就是不想跟沈清绑死,他刚见识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甘心只守着一个人。
但他又不想真的跟沈清分开。
既要,又要,还要。
到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沈清回到家,已经深夜十二点。
他坐在床上,打开手机,第一次搜索‘沈清’这两个字。
一直对这两个字有逃避心里,他害怕见到原来的沈清。
每次看到那些视频都会快速划走。
他怕在心里对比,把自己的没用摆到台面上来。
关于沈清唱跳的视频有很多,还有不少演唱会现场。
他颤抖着手点开。
震耳的音乐瞬间填满空荡的卧室。
视频里的沈清,染着浅灰色头发,化着烟熏妆,着一身铆钉皮衣。
怀里抱着一把贝斯。
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轻松地摆动手腕,跳动的琴弦给他伴奏。
台下的歌迷挥手欢呼,跟他一起合唱。
上万支荧光棒彷佛闪耀的花海,只为一人而来。
一曲毕,无数人呼喊:“沈清,沈清,沈清……”
聚光灯捕捉到台上挥汗如雨的少年,他勾唇一笑,放下贝斯,脱了外套。
身后的伴舞在黑暗中涌入,音乐骤然响起,灯光环绕闪烁。
少年置身于中间,在一片欢呼声中,跳起了舞。
虞莫寒突然打来电话,他接起,紧捂着嘴,无声哭泣。
那个热爱音乐的少年。
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