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麦克风寂乱同人集 第3章 遗讯2

丧失平时蓬勃的朝气，不再故作乐天，饴村乱数叼着糖摆弄着毫无装饰的手机，黯淡的瞳仁映出幽幽蓝光。

喀吱…喀吱…

糖果碎裂的细响被封锁于口中，破碎的残骸已进入胃袋等待消化，他抽出光秃秃的糖棍，随手扔在一旁，充当不完全的洇灭证据。

向无花果汇报过，也暂时清空了手头上不重要的任务，他收起那只与自己风格不搭的手机，从暗袋里掏出了另一只较花俏的。

在通讯录中，不意外的是Fling Posse的成员都被归在前列，毕竟往来频繁，至于无花果早就被拉进黑名单封藏了，因为已经没有再联系的必要，就算联系也拨不通。

一串熟悉的名字忽地跃入眼帘，使指尖停止滑动，望着充满怨念的备注，他却没有拨打，而是选择了关机。

「……真搞不懂。」

对幻太郎那边发现了目标的蹤迹毫不知情，此时的寂雷正为引起这些骚动的少年所遗留的线索而绞尽脑汁。

——饴村乱数给他写了封“遗书”。

这是目前最可靠的证据，得以解释监控的疑点，也印证了那番遗言。

“却也叫人胆寒”。

仿佛什么事都掌握在对方手中似的，能事先预料到这种地步，甚至为未来详尽规划，岂止佩服，还有些可怕。

对方究竟知道多少，又有什么是他所不知晓的呢？

这封信是以死亡为前提寄给他的，但正确来说，是为了不被发现，乱数特意多费几道工序，辗转在数名能信赖之人之手，避免被拦截销毁，历经一番坎坷最后才寄予他。

不过如果他没有主动查探，信也不会被送到他的手上，因为那等同放弃追寻真相的权利，尽管乱数摸透他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却还是给了他别被卷入的机会。

毕竟看了这惊人的内容，几乎就无法回头了。

而知晓他会执意追寻，对方也善尽劝谏的本分，但并没有强烈阻止，反而给予他关于中王区的机密情报。

想扳倒中王区就必须了解她们的弱点，使弱势的己方多一分胜算，而潜入是最佳的选择，可中王区看守滴水不漏，潜入过于危险，由是内部成员的乱数提供就相对安全许多。

何况乱数还贴心的替他整合，一一列举出风险，虽说写得较为隐晦，但转念一想，对方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

就比如乱数告诉他从未透露自己出身的帝统和乙统女是亲子，并且他能利用这层关系要胁中王区，使其暂时乱了阵脚趁机行事。

应该怎么做，能怎么做，乱数都确切说明了，预先替他铺了前路，剩下的只能依靠自己。

但寂雷无法高兴起来，即使这对瓦解中王区的霸权是一大突破，离真正的和平只近不远，是希望的曙光，可却是以饴村乱数的牺牲为基础。

——他没能救到对方。

以后再也见不到喜欢和他唱反调的少年了，有关饴村乱数的记忆会逐渐褪色，和昔日TDD美好的时光一起尘封于脑海深处。

这是尤为残酷的事实，但他还有更大的抱负，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驻足，他也不能白费对方的牺牲，他必须背负它继续前进，不愧对其寄托。

中王区不会给他伤感的时间，也难保一分一秒的流逝，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事物遭受迫害，他必须抢在之前尽快解决一切，将损伤降至最低。

深谙这点的寂雷在心中为对方的牺牲默哀，而后又强迫自己振作，不让情绪影响大局，又恢复了原本无懈可击的状态。

情报得手了，也有了大致的计划，现在所欠缺的是同伴。

说到同伴自然是一郎、左马刻，同为中王区的受害者志同道合，也具有能与中王区一战的实力，如今更是茁壮可观，但敌人也并非停滞不前，催眠强制解除装置便是面前屹立的阻碍。

纵使他们有所成长，已今非昔比，也有其他优秀的rapper能成为助力，可中王区的强大依旧无法撼动。

不过乱数一定有办法，毕竟中王区能有如今，其中他功不可没。

而乱数在信中提及光顾他的事务所，或许他把更详细的资讯藏在那里，这是新的进展，说不定能化解这个僵局。

「事务所吗……」寂雷严肃的低声喃喃道，随即收妥那件机密文件即刻动身。

寂雷曾有幸拜访过当今火红的时尚设计师的事务所，虽说他的年代和年轻人有所隔阂，也对潮流、时尚一窍不通。

不过很明确的是，他并不喜欢。

当然他没有批评的意思，他认同乱数的美感与设计，即使涉略不深，他也对其作品表以敬意与欣赏，这是基本的礼仪和尊重，更不是对创作者抱持偏见，他一向公私分明，就事论事，绝不会对人。

他只是单纯的无法习惯那华丽且明艳的装潢。

神宫寺寂雷的性格素来沉稳，因此他的喜好也偏朴素，虽然免不了单调乏味，与流行完全脱节，安定的效用却无可比拟，所以对于和乱数如出一辙的缤纷，实在是相当巨大的冲击。

乱数总是喜欢鲜艳的色彩，多彩绚丽，一看就心情愉快，可看久了便会视觉疲劳，开始觉得刺眼，甚至有些做作。

犹如饴村乱数本人，老是用甜美与鲜丽包装自己，昭告他人自己何等天真无邪，使目光都停留于亮丽的表面，无害的外衣下却是相反的阴险。

倘若目光浅短，被他虚假的表象所欺骗，那么就不会察觉其中缓慢诡异流动的异质感，也不会怀疑那个孩童一般纯粹的人，下一秒会毫无征兆的将刀子送进自己的胸口。

饴村乱数就是这般危险的存在，和他的Rap特性与人前的伪装一样，都具有强烈的迷惑性。

他就像慢性的迷幻毒/药，用小巧鲜亮的外表掩饰剧毒，诱人吞食，使之产生美好的幻觉，不自觉的被蛊惑，毒素却在体内慢慢累积，悄悄流遍四肢百骇，沉沦得愈深便愈难以自拔。

——“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过去的他曾为探究对方面纱下的神秘而兴奋，对其中的矛盾兴致勃勃，他宽心接纳了对方的表里不一，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明亮的背后总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凡事也都如硬币一体两面。

神宫寺寂雷是宽容的神明，他包容了饴村乱数的不完美，包容他的险恶，包容他的无常，包容他的阴翳。

但他无法包容对方堕恶。

于是在发觉自己所探寻的真相与自己的原则相悖后，当初的兴味和好奇都刹那变质，虽即时抽离，他也已沉沦过深。

即便无法认同对方的恶行，无法喜欢对方的恶劣，饴村乱数仍然是他心中无法割舍的存在，他成功将自己明媚并与众不同的形象深植于心，挥之不去。

——不过这些复杂的想法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在明白了对方的不得已，明白那矛盾的双面所吐露的真相，明白致命的剧毒是被迫而成，如今的寂雷只感到难过。

饴村乱数本该就如他所展现的，像孩子纯真烂漫、无忧无虑，值得受到更好的关爱，被一切可爱、美好的事物所簇拥，生活于幸福当中。

可他却在淤泥里诞生，受尽人间的阴险和丑恶，在痛苦中艰难爬行，被迫崎岖的成长。

他本不该受到如此对待的。

思及此，他便对自己先前一无所知的批判、自以为是的品头论足由衷悔悟，他以为自己接触到了对方的真实，却同其他人相差无几，只看见那肤浅的一面。

明明承诺过会拯救他，自己却至今一事无成，由于自己的疏失，甚至害得对方可能早已丧命。

与虚伪的饴村乱数相比，他又何尝不是浅薄呢。

这么一想，眼前繁丽的布置也变得顺眼许多，不再像以前难以接受。

乱数的事务所内毫无秩序可言，就如本人随性散漫，画满服装设计的图纸与颜色五花八门的糖果，杂乱的占据整张桌面，还有未收拾的布料与裁缝用具。

这让爱好整洁的寂雷深感无奈。

虽然很想整理，但保持原貌应该比较妥当，毕竟那不是他能随意触碰的东西，万一有缺损就难交代了，何况乱数也不会愿意。

可说是到事务所看看…到底是看什么呢？

中王区为求抹消对己不利的证据，大概已将此翻得彻底，说不定会这么凌乱也是拜此所赐，但也许本就凌乱，毕竟以乱数我行我素的个性，会整洁反而显得古怪。

不过换句话说，不畏中王区翻箱倒柜，能躲过缜密的地毯式搜查，至少他不会将它藏在唾手可得之处，肯定得耗些力气。

尝试寻找过夹层或暗格都一无所获，能找的地方都尽可能翻找，就连相框也拆开确认，生怕错过。

结果说着不动，最后还是把一看就令人头疼的桌面检查了一番，当然也替主人好好整理过，毕竟想复原是一大工程，他真的不晓得要怎么做才能乱到这种程度。

然而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其中有只格格不入的随身碟，被埋在糖果堆和稿纸里着实怪异。

为什么这里会有随身碟？随便乱放的？又抑或是提示？

他的视线落到了一旁显眼的电脑上。

电脑是最适合隐藏秘密的工具，也因此最容易被当作目标，明了这点却还将机密埋藏于此，是十分不精明的决定。

可即便如此也成功蒙混过关，那就真的不得不钦佩了。

尽管不擅长电子，但因职业需求常和机械往来，况且本身聪颖，因此寂雷并没有遇到阻碍，顺利入侵了电脑。

也可能是因为乱数没有再从中作梗，或是他的安全装置都被中王区暴力破解了吧。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尽快找到才是最重要的。

纵然是电脑，萤幕上也不变琳琅满目，果然颇有乱数的风格，虽说要一一查找会麻烦了点，可这却是最佳的烟雾/弹，估计会惹得易暴躁的中王区厌烦，有所遗漏也说不定。

倘若连这个也预算到了，那乱数的确是非常厉害的人物，这让他再次意识到自己至今是和多么棘手的人交手。

但中王区也不是省油的灯，纵使独断耐性不佳，她们的谨慎也不可小觑，否则早就垮台了。

寂雷试着连接随身碟，电脑却没有反应，他不解的查看碟机，它是可拆卸式的，所以他拆掉外壳后马上就明白了原因。

没有晶片。

是被中王区拿走了吗？若真如此，为什么这么费工夫特意拆除晶片，并留下耐人寻味的空壳呢？不像她们的行事风格，还是原本就是空的？

于是他只好一一审核文件夹，可网络复杂，管道多元，无法把握确切藏匿的地点，等同大海捞针。

会不会也有暗层呢？他不抱期待的确认隐藏文件，果不其然，一个头两个大的寂雷只好再次审阅遗书，兴许看漏了什么。

他的确看漏了，但并非遗书，文件袋里不只有信，还有一张不起眼的晶片。

晶片！他赶紧将它嵌入随身碟里，重新尝试连接，这回总算成功了。

他查看储存碟内的档案，不出所料有一个压缩档，他马上进行解压缩，等待提示框里的进度条全满后，跳出的新视窗映入他的虹膜。

但毕竟要瞒过中王区的耳目，这么顺利是不可能的。

因此乱数设置了加密。

看来又得耗脑力了，寂雷认份的转动脑筋。

密码会是什么？乱数的生日？不，那太简单了，这种加密毫无意义。

在他回想刚才搜查的过程中，是否有匪夷所思的疑点时，被闲置数分钟的画面自动出现了文字，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密码提示？」虽然不晓得乱数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确非常需要，所以他毫不犹疑的点击查看。

【提示：你是我的谁】

「我是…饴村君的谁？」寂雷困惑的读出声来。

这个提示是针对他设立的，所以那个“你”自然指的是他，至于“我”就更加明朗了。

可对乱数来说，他是怎样的存在？

是昔日的队友，他的学生，亦是竞争对手、仇敌，范围是缩小了却仍旧广泛，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何况他并不了解对方对自己的看法，也不晓得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定位，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尽管对方常对他口出恶言与埋怨，可他又怎么确定那并非是迷惑他人的一环呢？

对神宫寺寂雷而言，饴村乱数是他最想拯救的人，那反过来呢？

“对于饴村乱数，神宫寺寂雷是什么”？

思考之际，他突然想起遗书的结末。

他踌躇的敲打起键盘，最终没有把握的按下Enter键，屏幕在他的注视下显示出解密成功的字样，疲惫的面容却毫无喜色。

「……果然吗。」

于饴村乱数眼中，神宫寺寂雷是十分惹人厌的，就如他常挂嘴边的那样烦人、冥顽不灵。

明明对他一无所知，却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不断指责他的错误，无视其挣扎，将迫不得已的他塑造成罪恶的一方，嘴里总念叨着要拯救他，却仅仅是口头说说，没有任何实际的作为。

因此他理所当然的在遗书的结尾，写下了相应的致词。

【From 最讨厌你的饴村乱数】

——“最讨厌的人”。

而这，并非谎言。

目前所知的线索中，乱数虽然自称已经丧命，但都没有能直接证明的证据，他只用遗书与录象转告自己的死讯，因此还有活着的可能

但倘若乱数活着，他引发这一连串骚动的目的是什么？是中王区的命令吗？可中王区会允许他泄漏机密吗？又或是他表面上听从中王区，实则暗中反抗，不惜将其他人也卷入其中？

那如果乱数真的如他所言已经不在人世了呢？如若如此，现在出现的乱数又是谁？是顶替其位的另一个“乱数”吗？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也许都源自中王区的命令，而预知到自己的死亡，乱数干脆将中王区的底完全揭得一干二净，才发生了之后遗书与录象一事，迫使中王区行动起来？又或者全部都是中王区的计谋？

至于寂雷与乱数，他们之间还是一样复杂，寂雷虽如神明心胸广阔，接纳了前者的恶劣，即使对方有违人道，也一心将其拉回正道，而非放弃

但寂雷并不是神，他是人，他的视野是狭隘的，所以他只能看见乱数的片面，将之视为事实，而宽广的心胸更促成这点，因此他无意的将自己位居高位，去指责对方的错误，“这是不对的”、“不该这么做”，焦点集中于此的他只看得见乱数的恶行，于是一昧针对批判，忽略了背后埋藏的真相

寂雷的独断与清高的态度，自然使乱数感到不快，明明对方一无所知，却能一副高高在上的对自己指手画脚，何况寂雷是第一个愿意接纳他的本性，并誓言拯救他的人，如今却反过来责备他，在寂雷眼中他就像十恶不赦的罪人，因此乱数理所当然受到了伤害，讨厌起这样的对方，当初的期待多深，现在便有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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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遗讯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