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家店李炎根本不用看菜单,对着老板说了一堆,每一样后面跟着的数量都是6串8串的,许行之想开口拦一下,但看着他瞪过来的眼睛,话没说出口就给咽下了,李炎也没问许行之意见,直接要了一瓶牛二和两个杯子,自己倒了个满杯,却给许行之倒了三分之一。
“顾飞让我好好招待你,今儿还差点吓着你了,对不住,我自罚一杯。”话音刚落,一整杯酒就哐哐下了肚。
其实和李炎没什么关系,许行之见他这么生猛,自己也不太好扭捏,三分之一杯就也灌了进去,李炎倒是有点儿惊讶,“挺痛快,兄弟。”话说完了又给许行之倒了三分之一。
见李炎正看着自己指甲,大拇指的指甲还在无名指的指甲上来回蹭了几下,皱着眉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许行之从口袋里掏了掏,从钥匙扣上把指甲钳卸了下来,递了过去,李炎抬眼看了眼指甲钳,又看了眼许行之,没说话,接了过去,咔咔地开始剪。
指甲刚修完,烧烤上来了,足足端上来了两大盆,又是大肉串儿又是蔬菜串儿的,虽然香气四溢,但这量,也太大了,许行之忍不住说道:“顾飞让你好好招待我,是要体现在量上吗?”
李炎开始笑,许行之也跟着笑,俩人看着这两盆烧烤,都觉得这招待得有点儿过了。于是李炎叫了老板过来,分出去了三分之二,和老板说走之前帮忙加热下,他打包带走,老板倒也爽快,又拿了个盆唰唰就给分好了。
可能酒喝多了肉吃饱了脑子就供血不足,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分寸,李炎在又灌了半杯下去后对许行之说:“你和我一样吧?”
许行之挑了挑眉,他知道李炎在问什么,“嗯?”
“兴趣……习惯……”李炎嘴上迅速飞过了几个词,“偏好?”
许行之也喝了一口酒,没有否认,“嗯。”
“我就说是,”李炎哎了一大声,又拿起了个串儿,“顾飞那会儿偏说不是,我还和他赌了三局爱消除呢。”
你们是什么钢厂小宝贝吗,赌这个。许行之听着觉得好笑,对他们为什么会起这个赌局有点儿好奇,“蒋丞知道,顾飞不可能不知道,你得反思下顾飞为什么会这么说。”
“嗨,”李炎摇了摇头,一巴掌砸在了自己膝盖上,“怕我对你起什么歹心呗,还能为什么。”
“你那会儿对我有歹心啊?”不知道为什么,许行之觉得和李炎聊天很放松,他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一样,都不用去思考哪句话有深意,所以问得也比较随意。
“太歹的没有,”李炎也笑了,向着许行之端起了酒杯,“就光觉得你帅了。”
许行之顺势就和他碰了个杯,喝了一口后点了点头,“啊,那会儿是挺帅,我们系以前有三棵系草,传闻我是最草的那一棵。”
“能理解,不夸张,现在搁回去应该也草得飞起。”李炎挑了个烤韭菜放到许行之面前,又挑了个烤馒头放到他的餐盘里,“尝尝,这家店烤韭菜配烤馒头绝了,巴掌往你脸上招呼都不想放。”
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许行之笑得都开始有点儿抖了,“你那手劲儿,一巴掌呼过来,我还是会放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许行之,“好几年前吧,我记得你跟犯病似的发了六张差不多一样的照片,怎么回事儿?”
许行之心里叹了一下,不太想说,也不太知道要怎么说,清了清嗓子又闷头喝了口酒,没说话。
“啊,这是心里有事儿啊,来!”李炎又开了一瓶酒,往许行之杯子里倒了半杯,给自己满上了,“都在酒里了!”
许行之也难得放松,痛痛快快地和李炎碰了杯,两人都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这大概是这三年里最轻松的一天了吧,许行之想,不看诊、不看书、不写论文、不做课题、不理数据,就痛痛快快地、明明白白地喝上一顿酒。酒对于许行之来说,不像烟这么难接受,但平日里大多克制,最多小酌个一两杯,能这么敞开怀喝的时候几乎没有,更不用说还有个这么有意思的人和自己一块儿。
留下的三分之一烧烤逐渐见底,许行之和李炎对视着笑,刚还叫嚣着说太多了的人,现在又觉得有些不够,李炎又从那三分之二里挑了拿出来,“哎你怕不怕膻?”李炎问他。
“还行。”许行之脑袋往后收了收,李炎的行事风格还是挺大胆的,他有点担心这人一会儿给自己点个什么特殊部位。
“你那表情,一看就脏得很,我都不用问,”李炎睨着眼看许行之,笑着抽了个羊腰子出来,递过去,“羊腰子,不是别的,补精气神儿的。”
许行之接了过来,先凑到鼻子这闻了闻,嗯,不太膻,还挺香,咬了一口下去,烤得还挺嫩,孜然放得也恰到好处,有效遮盖了剩余的膻味儿,再顺一口酒,舒坦。
“主要还是补肾。”李炎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出来。
这口酒就卡在了嗓子眼里,上下不得,呛咳得许行之整张脸都红了,李炎在对面笑得没心没肺的,一边抖着手一边给许行之拿纸巾。
“哎我操,你真行。”许行之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你会骂人啊?”李炎的胳膊撑在膝盖上,手撑着头直愣愣地看着李炎,“我以为你多干净呢。”
“骂人就不干净了?”镇定下来的许行之推了下有点儿掉下来的眼镜,也朝着李炎看,“我看你也干净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谁都没挪开眼睛,连眨眼的次数都很少。
李炎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喂?什么!!?我现在就回来!等我回来再说,谁他妈都别动!”
“许行之,不好意思啊,我要回一趟店里,账我已经结过了,你再自己吃会儿喝会儿啊。”之后几句李炎是边往外走边说的,话说完了人也出了烧烤店了。
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冲突,左思右想许行之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看到自己旁边椅子上放着的那新买的T恤的衣服袋,更有点坐不住了,让老板打包了旁边没动过的烤串儿,拎着就朝李炎的汽修店的方向走。
这会儿还算不上太晚,周边的门面大多数都还没关门,倒是马路上多了很多桌椅,夜排档出来了这是,喝酒的唠嗑的划拳的,到处此起彼伏着,眼瞧着能看见红火汽修汽配的门头了,那边传来了一大声玻璃瓶敲碎的声音,许行之快步走了过去,看见有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手上拿着半截啤酒瓶,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
“大漂亮,不是哥为难你,这好轮胎不能老往你一家送,那我的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
汽修店的灯全部都打开了,白得晃眼睛,李炎站在店门口整个人都逆光,就脑袋这有个红色的火星子一明一暗的,又抽上烟了这是,许行之想,其实李炎整个人看着挺单薄的,是有一点女气,但身上的这股痞劲更强烈,只见李炎从逆光里走出来,一头黄毛此刻颜色更淡了点,到那个男人面前停下,“老哥,你跟我说不着,你得和送轮胎的说。”
“送轮胎的说你吃不饱,”光膀子的男人嘴里说的话带着腻,眼神里带着下流,“他说,你都要啊。”
李炎胸口起伏了一下,眯着眼睛又抽了口烟,“他硬要往我这送,我也没办法。”
“你怎么会没办法呢,屁股翘一翘,小脸凑一凑,不都是办法么?”说着这男人就抬起手想要用手背拍李炎的脸。
许行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冲过去,就觉得心里腾的一下火就上来了,可还没迈出两步,李炎就拧上了那个男人的手,往反方向一掰,另一手往上一抬,直接敲在了那人手臂上的麻筋上,那人疼得龇牙咧嘴的,李炎又把人往前一推,直接把人推倒在了地上,又背过身去抄了根水管指着那人的鼻子,“别惹事,也别惹我,滚!”
那人背后两小弟都没接住他们大哥,那大哥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被搀起来,看样子手臂还是疼,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刚才还围着看热闹的人逐渐散了,不一会儿就留了许行之一个人在边上站着,背着个书包,左手拎着衣服袋,右手拎着小烧烤,李炎这会儿应该还没平气儿,对着许行之就吼了一嗓子,“你他妈过来干嘛?让你过来了吗!”
但来都来了,这会也不能直接扭头就走吧,许行之倒也坦然,走到李炎面前,把打包好的烧烤递给他,“你刚刚忘拿了。”
李炎一把就拿了过去,往后喊了一句,出来了个人,是下午要拿扳手揍他的那个,“拿回屋里吃,今天你们仨下班了。”
“好嘞,谢谢漂亮哥!”那人走回去也喊了一嗓子,“下班了!!”
李炎走到门口,顺手拿了个大钩子,勾上了卷帘门上面的铁圈里,往下拉了一下,卷帘门就下来了一些,见许行之还没走,李炎就又对他喊了一嗓子,“愣着干嘛,进来啊!”
“坐沙发上,等我会儿。”把卷帘门完全拉下后,李炎对着许行之说。
“等你,”许行之有些疑问,“干嘛?”
“把你这棵草安全送回宾馆。”
“哦,你有事儿要忙?”
“修车,”说着李炎就躺在了一块装了轮子的平板上,脚往地上一蹬钻进了车底下,“没听老头子说明天有人来拿车么。”说完李炎又补了一句,“收个尾就行,挺快的。”
“啊,我不急。”
许行之打量着店里,工具和台面都很整洁,平时一定挺注意的,至少应该收拾得挺勤快,又看向了李炎,他平躺在车底下,手里拿的不知道是什么工具,向上举着在车底下发出叮叮的声音,腿就这么弓着朝外面岔开,还是那双黑白格的板鞋,露出的脚脖子……真白啊。
这动作……许行之皱了皱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行之记不清了,好像也只是过了一会而已,李炎从车底下又滑了出来,他说:“帮个忙,拉我起来。”
许行之就走到车边,弯下腰对李炎伸出了一只手,李炎握住了,许行之又往上一拽。
坏了,拽大劲儿了。
李炎冲着自己就过来了,许行之只好用另一只手把住了他的腰,两人都踉跄了一步,但幸好,没倒,就是李炎靠在了自己身上罢了。李炎脑袋往后退的时候许行之放在人腰上的手还没拿下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李炎的身上有一层薄汗,他脸颊上的头发丝有些成了缕贴在额角,许行之几乎能感受到他脖颈上的心跳,他没被背心盖住的肩窝那边蹭上了机油,这个距离的气味和颜色都是刺激。
两人还握着的手都开始发烫,李炎看到许行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头顶上的白炽灯突然爆亮,然后嘣——的一声,全灭了。
黑了,暗了,夜了,疯了。
李炎轻声骂了句“操”,下一刻许行之就吻了过来。
又是韭菜又是羊腰子,还得是你,大漂亮。
草哥说:很好,补到位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