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烛台切的不正常事出有因,他做出那些事情可能也非他本意。
但是——
这跟我讨厌他有什么关系呢?
“...等..等等啊,小贞,为、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内心并无一丝波动。
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说话这么直接,但是我真的已经忍不下去了。
现在一看到他的脸,我就想起昨晚他是怎么笑着用刀捅我的。
而且他用的刀还是我的本体。
用我的本体捅我?
这是正常刃干得出来的事吗?
“为什么啊?小贞...”他看上去还是很不理解,伸手想要触摸我。
我看着他上前的动作,很坚定的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冲着他满脸受伤的表情再次笑了笑,“别碰我,离我远点。”
“...可是,小贞,我做错什么了...”他低声问着,面上看上去更是茫然伤心了,脸色惨淡得活像被抛妻弃子里的妻。
这个样子看上去真可怜啊。
我脸上维持笑容地撇过头,不再去看他,而是看向一旁一直用那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盯着我们看的花渡,说道:“主人,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她托着下巴,看了一眼眼前的烛台切,然后又看向我,声音甜甜的说道:“贞酱,乖孩子要好好听大人的话哦,不能跟大家闹矛盾;咪酱也是,还不快点跟贞酱过来坐下吃早餐了。”
“好的,让您费心了,主人。”烛台切听后面上松了一口气说道。
“......”我心里有些膈应地看着她笑嘻嘻的脸,又看了眼趁机走到我旁边的烛台切,抿着唇沉默了。
早饭是喝的小米粥,甜甜的,很养胃。
但是——
我完全吃不下。
烛台切全程坐在我旁边,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我,还试图喂我。
旁边的花渡则一直笑嘻嘻的看我们互动,但凡我没有搭理烛台切,她就开口让我‘听话’,不能跟他吵架。
我...
我好气啊。
但是我完全反抗不了她。
气血涌上心头,太阳穴在传递着一股一股的胀痛,连带着周围的右眼也越来越痛。
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眼前那碗还在冒热气的粥,在心里强制镇定自己的情绪。
“...贞酱,怎么不吃了?”左耳边传来花渡甜腻腻的询问,我顿住,放下手里的勺子,抬头看她。
她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的脸色,视线还在我右眼上停留了好几秒。
“小贞,来吃一口吧。”我握着了勺子,刚准备回复她,就被烛台切的声音打断了,伴随他声音出现的,还有一个盛着粥的勺子。
可恶!!!
为什么我穿越没有金手指呢?
别人都有,而且个个都特别酷炫,为什么我没有?!
我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勺子想着,抬头对烛台切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不要。”
我不想吃了。
我想提前结束这顿饭。
快让我走!!
几乎是我拒绝的话落下后,花渡就用带着笑意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贞酱,乖孩子要好好吃掉哦!”
“...好的,主人。”再一次,身体自己动起来了。
嘴里的小米粥软糯而又甜香,但是我却觉得越嚼越恶心。
好想吐。
余光里,花渡湛蓝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脸上满是期待。
我的心头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默不作声地把嘴里的粥咽下去,然后重新拿起勺子快速的把粥都吃掉。
吃完后,我拿着碗脸上重新扬起笑脸,对着有些发愣的她说道:“主人,我吃好了,就不打扰你了。”
语落,不等她反应过来,我就发挥了短刀的机动迅速的拿着碗钻进了厨房,成功地避开了烛台切想要帮我洗碗的事件。
我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了。
各种意义上都不想。
刚进去把碗放下水槽,我就感觉肩膀被碰了下,心下一紧,回头发现却是大俱利伽罗。
“...贞,你的伤是谁做的?跟光忠有关吗?”他皱着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脸上的绷带问道。
“伽罗,是你啊,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我打开水龙头,任由水冲刷着盘子,面上答非所问的说道。
“昨晚...抱歉...贞...我昨晚什么也没听到,如果知道会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刃待着的。”他的眉皱得更深了,眼睛里也充满了怜惜,身体走上前,看起来像是想要拥抱我。
没听到?
认真的吗?
看着他不似作假的表情,我心里的迷惑更加深了些。
但我现在时刻警惕着,不能跟刃靠太近,所以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他的动作,然后快速将手里的餐盘洗净放好,再对着他笑着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伽罗。”
“贞,不用对我这么生疏的…”大俱利伽罗眼神晦涩地看着我闪躲的动作说道。
周遭不断有付丧神进出,由于走动引起的摩擦声一直就没断过。
我感受了一下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脸上再次扬起一个笑,对他说道:“抱歉伽罗,我现在要去修复一下身体了,失陪了。”
虽然大俱利伽罗看上去比烛台切靠谱很多,但是现在再轻易信刃我就是傻子。
“…好吧,贞,等你修复好我再找你。”他看上去对于我的闪避有些不甘心,但可能是我面色过于惨白,他最终还是把一直挡着的路让开,放我离开了。
我刚走出门口,就看到烛台切和花渡以及一个有双异色瞳的刃迎面了走过来。
今日的近侍是宗三左文字。
花渡把我塞给他时,脸上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地说道:“新刃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教他,贞酱也是,要好好学,知道了吗?”
学?
什么意思?
我垂着眼睫,掩盖了下眼底的深思,但脸上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宗三左文字说道:“请多指教。”
他面上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异色瞳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手入室的位置离得有些偏,里面只有两个池子可以正常使用,另外两个堆满了些生锈的铁片、大小细碎的石头块,暗红的锈色填满着它们,看上去格外的扎眼。
我在进来后好奇的多盯了那两个池子一眼,也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好像在石头底下埋着一些异色的、类似刀拵的东西。
“你在这里泡一会儿吧,我等下再过来找你。”
宗三左文字带我到这里后,眼神幽幽的看了我好几眼,才撂下这句话走掉了。
他走后,我一直挺直的背才松了松,整个刃小心翼翼的靠着墙壁狠狠的喘息了几下。
伤口好痛。
刚刚在吃饭时,我就感觉它们越来越痛了。
好几次,我想要提前结束吃饭,都被花渡以‘碗里未吃完不准走’的话给堵在那里继续吃。
我其实有种感觉,她是故意的,她在等我开口,等我服软。
烛台切,明明也有看到我脸色越来越惨白吧?
但他还是固执的想跟我修复好关系,不想让我走。
比起他来说,大俱利伽罗真的就好很多了。
但是我也没有忘记昨天中午在小屋子里那反常的一幕。
刚刚跟着宗三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烛台切还有大俱利伽罗两个刃一直在盯着我的后背看。
现在,好不容易,所有刃都不在,整个房间只有我一个在。
虽然这个房间看起来也怪怪的。
但是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下?
我想着,拖着疲乏的身体,拿出本体,慢慢踏入眼前的池子。
一踏入,我发现在修复池旁墙壁上出现了个显示【手入中】的绿色光屏。
随着光屏的出现,整个池子周围也出现了个红色的屏障。
我顿住,伸手好奇的碰了下屏障。
这一碰不得了,指尖好像被电了一下。
我不信邪的又伸出手指去触碰它。
这次,被电到的感觉更深了。
果然这里哪里都不对劲!
而且,这是只能等手入完才能离开这个池子的意思吗?
修复池里蕴涵着温暖灵力的水在身上不停地冲刷着,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睡意也越来越朦胧,最后我没抵挡住,整个刃泡在里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难受。
梦里满是肃杀的声音,火焰围绕了我周身,我能看到明火在我身上燃烧,不疼,但是却奇痒无比。
我废了好大劲才挣扎着醒过来。
一清醒,那股痒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伤口会这么痒?
修复的话,是这种感受的吗?
我伸手将身上缠绕的绷带解开,狰狞丑陋的疤痕跃然出现在眼里,在灵力的冲刷下,此刻它正在慢慢的结痂中。
我拧着眉,感觉更加奇怪了,因为痂掉下来后,原来皮肤伤处虽然好了,但是它的表层居然变成了鲜红色。
这很不对劲,我想离开这个池子。
但是——
那个屏障关着我,只要我一触碰它,它就电我,而且电就算了,我还发现,它特别坚固,我大力捶打它,它居然纹丝不动。
笑死,根本出不去。
最后,我是等到宗三左文字回来找我后,才终于能从里面出来。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悲伤啊。”他幽幽地盯着我的脸,准确来说,是我已经复原的眼睛说道。
我感觉很不妙。
身体上的绷带已经全被我拆掉了。
我检查发现,我原来的伤处那里几乎都被红痕给覆盖了,跟旁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生的右眼虽然可以看得到了,而且视力也没问题,但是在直视阳光时却有着些说不出的刺痛感。
手中的短刀也变了个模样,上面的裂痕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红线,缠绕在上面看起来特别的显眼。
在透明夹杂红色的刀身上,我看到了我此刻的脸。
惨白的脸颊,蔫蔫的头发,还有一双异色的眼睛。
呵。
新长好的右眼居然变成了鲜红色的。
我面无表情的将刀合上,一金一红的眼睛直视眼前的宗三左文字,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盯着我,慢悠悠的叹了口气,语焉不详地说道:“在这个本丸里,笼中鸟再怎么飞也飞不出笼子的,待的时间越久,越是这样。”
“...宗三先生,你在这里待很久了吧?”
“也许吧?我是从二代目的时候就待在这里的。”
“那您知道这里很多情况吧?为什么...”
“太鼓钟殿,闲谈就到此为止吧,今天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他皱着眉打断了我的问题,看我的眼里带着说不出的怜悯和哀伤。
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心底有些不舒服,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走吧。”他又再度叹了口气说道,眼睛不再看我,逆着光转身就朝着西边走去。
衣袖翻飞中,我恍然看见一只已经放弃挣扎的鸟在勾着我也走进笼子里。
我的心重重一跳,晃了晃头,再定睛去看他,发现刚刚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一成不变的秋季景色,就算是中午,太阳也并未直接出现,层层叠叠的乌云笼罩着这片天空,深沉又压抑,就像这个本丸一样。
看着宗三越走越远的背影,我还是咬着牙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