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本丸是真的很安静,所有的建筑仿佛都陷入了沉眠中,除了风经过留下的‘呼呼’声,就再无其他声音了。
我尽量不去注意眼睛和身上的疼痛,分心去观察本丸的其他状态。
在我们走的时候,我发现整条走廊上只有我跟他的脚步声。
而那些住着刃的房间几乎都是关着灯、处于紧闭状态的,门窗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露出。
不动行光的脚步很快,我根本跟不上,因为全身被疼痛折腾到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所以全程都是靠着他。
或者说,他是半扶半抱着我跑的。
我能感觉到。
他在害怕什么?
我想问问他,但是他看上去很是焦急,而且我现在只能算个累赘,要是因为我的询问而导致出什么问题的话,那真的想想就心塞了。
在我胡思乱想时,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说道 “我们到了。”
我循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带我到的地方很眼熟。
眼前的房间我是认识的,或者说,这个房间里的刃我也是认识的。
不动行光上前重复敲了四次,然后门才被打开了。
黑发紫眸的刃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到是他后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带着凝重的略过不动行光看向我,“你还真带他过来了?烛台切还真的是...你们快进来吧。”
冰凉的碘水敷到伤口上超级无比的痛,纵然我觉得我已经很能忍痛了,但是这次不一样,身上不止一处伤,而是多处。
喉咙里似乎又感觉到了血腥味,我默默抿紧了嘴唇,不让痛呼从口中传出。
药研帮我眼睛擦药的动作一顿,然后我在疑惑的目光中递了条毛巾给我。
我垂着眼睫,手指颤抖的接过然后咬在了口中。
不动行光坐在一旁默默地拿着绷带帮着包扎我身上的其他伤口。
我感觉自己被包成了木乃伊,右眼,左手肘,左肩膀,右手臂,整条左腿,右小脚,全部都被绷带包裹起来了。
烛台切那家伙,我是不是该感谢他居然没有对我的肚子下手,不然就真的可以说全身都要被包起来了。
将手中的绷带仔细的绑好蝴蝶结,药研满意的看了下眼前已经被完全包裹好的刃,压低声音说道:“好了,接下来,只要等到天亮后去修复室里修复就好了。”
我吐掉口中染血的毛巾,回头对着他小声说道:“谢谢。”
“嘛,不用谢的。”他眼中带着怜悯,伸手摸了摸我完全散开的头发说道,“仔细说起来,你会这样我也有一半的责任,如果不是我们带你回来的话...”
“......”不要再说了,这事想想就很郁闷。
况且,真正做决定要带我来本丸的,其实是审神者花渡,他们只能说是间接关系者而已。
如果没有被他们带走的话,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山上过着独居生活,或者是被其他本丸的刃给捡走,如果是其他本丸的话,说不定不会遭遇这种事情吧?
头上的手很温暖,眼前的两个刃也看上去也很正常,刚刚还在心里一直翻滚的委屈瞬间就收不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子背过去不想让他们看到。
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此刻都特别的安静。
半晌后,我好不容易把那股情绪给压下来,左眼注视着眼前的墙壁,小声问道:“...小光...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意料中的安静,每次只要一问及本丸的事情,他们都会静下来,似乎是提都不能提。
“...啧,总之,你以后离他远点就好了。”最先开口的不是药研,而是不动,不过他的语气很不耐烦,似乎是在忍耐厌恶着什么。
“嗯,听不动的吧,太鼓钟,记住了,不要管白天烛台切说的话,不管他说的多可怜都不要信,知道吗?”
“...好吧,我知道了。”
还真的一点都不能透露,我真的不喜欢猜谜。
而且,我现在是傻子才会再信烛台切了,他现在在我心里已经是超级负分了。
我原来的那间房间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
当天晚上,我和不动在药研的房间里凑合的睡了一晚。
药研还把他的衣服借给我了,而我那身破破烂烂都是血的衣服则被我叠好放起来了。
他这里的被褥出乎意料的很多,但是想想栗田口的刃一直都很多,被褥多好像也说得通。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药研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刃在睡,他的兄弟几乎都没有看到。
或者说,在本丸的这两天里,我好像只看到厚和平野,其他的比如五虎退和乱,我几乎都没见到过。
一期一振和鸣狐两个大家长好像也不在这个本丸里。
夜里我睡的不是很好,全身的伤口都在阵痛,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刚刚是遭遇了什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睡的时候背脊发凉,好似是在被什么窥视着,就像一个刃躺在之前那个房间里一样,有个东西在我背后注视着我。
我好难过,明明我已经换房间了,旁边还有认识的刃也在睡,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阵痛麻痹了大脑,现在的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我迅速又坚定的回头,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
然而一回头措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明显带了些薄红的眼睛,他正半眯着眼睛盯着我的后脑勺看,见我回头他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刃迅速的扭头盯着天花板不再看我了。
“...不动,大晚上不睡觉,你看我干嘛?”我的心拔凉拔凉的看着他的侧脸以及那双微红的眼睛。
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的眼睛似乎是纯紫色的才对吧?
“...啰嗦啦,我只是有点认床,然后睡不着而已。”他语气有些懊恼地说道。
“是么?”我默默的把被子盖过脸颊,声音闷闷的回道。
“当然是了。”
“哦。”
我现在确认了,这个本丸里,没有一把刃是正常的。
在不动左手边睡觉的药研说不定也是不正常的,只是我现在躺在右边看不到而已。
笑死,诺大个本丸,只有我这个刚来的是个正常刃。
不,某种意义上,我也不是正常的,毕竟我又不是真的刀剑付丧神,我只是个被迫死亡又复活的穿越者而已。
我闭上了眼睛,佯装自己睡着了,不是很想去深究自己身旁究竟睡的是什么东西。
不然,本就岌岌可危的心态就要更崩溃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我还真的是迷迷糊糊睡着了,但是做的梦不是特别好,梦里的烛台切老是一直拿着刀在追着我砍。
早上,太阳终于出来了。
我费力的扎着自己的头发,余光注视着同样在给自己扎头发的不动行光。
他的眼睛现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晶莹剔透。
嗯,是很正常的紫色。
我按耐下心里的深思,在他扭头看我前迅速地收好自己的眼神,装作在整理头发的样子。
昨晚睡了一觉后,我发现我不仅没能恢复精神,脸上反而还更加的疲惫了。
在一旁早已收拾整齐的药研皱着眉劝道:“太鼓钟,你要不要再休息下?脸色看上去很差啊!”
“不用了,药研。”我觉得我可以的。
“真是的,你等会要是倒下我可不管。”在一旁的不动看了下我的脸色,表情别扭的说道。
“...嗯,不动,谢谢你的关心。”
“哈?我才不是...”
“谢谢你。”我脸上果断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看着他。
“......”他顿住了,像是见鬼一样瞪大了眼睛,半晌后,才扭头不再看我。
我看着他脸颊上不知为何又冒出的微红,心里不禁又有些怪异。
这个家伙,真的好奇怪。
去食堂的路上一如既往的刃少,木制的走廊踩起来有着‘咯吱咯吱’的回响声,在路过某个拐角时,我下意识看向旁边庭院地上那摊沾着暗红色的泥地。
右眼和身上的伤口又在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安抚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绷带,希望能让它安静下来,不要再传来阵痛了。
到食堂的时间有些晚了,为了兼顾我的速度,不动和药研都是陪着我慢慢走的。
也不是我逞能,非要出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现在的身体。
如果能休息的话我肯定是要休息的,但是我没忘记,今天可是我新刃保护期里的最后一天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情报,下次就不止是身体出事了,而是其他更为重要的东西。
食堂很安静,尤其是我露脸进去后更加安静了。
所有刃明里暗里的在窥视着我,就连坐在上首位的审神者都在看我。
她皱着眉,眼神平静无波的看着我,面上看上去还有些生气。
等我走到她面前打招呼时,她才开口,语气也不是很好,“贞酱,我说过了,在本丸要做个乖孩子的,你看看你昨晚的样子,哪里有乖孩子的样子。”
“...对不起。”我心内有些怒意的握紧了手,但面上却垂着眼睫,惨白着脸朝她乖乖的道歉。
所以,昨天晚上,她果然,是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的。
“贞酱,”头上搭着一只手,她慢慢的摸着我刚梳好不久的头发,脸上扬起一个甜美的笑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吗?等会儿吃完饭后记得去修复室把自己修好。”
“...好的,”我闭了闭左眼,压下不断翻滚的心绪,脸上慢慢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着她,“谢谢你,主人。”
头上的手顿住,她表情带着些不可思议,眼神还很惊奇的看着我。
我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她可能以为我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会哭会难过吧?
哈,太滑稽了,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她看笑话的。
她的眉微微扬起来,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还还未说出口,就被身后传来‘哐当’声打断了。
听起来好像碗筷打翻了,接着便是那个梦里梦外折磨了我一夜的声音响起。
“小贞,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这是谁做的?!”
哈?
这个家伙在说什么?
把我弄成这样的不是他自己吗?
我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他,发现他脸上的震惊和眼里的心疼难过好像不是作假的。
餐盘被打翻在地上,浓郁的白汤滴滴答答的流满了一地,烛台切整个刃冲到我面前,神情紧张地看着我身上包裹绷带的地方。
“小贞,那个打伤你的刃是谁,你告诉我!”
我心情极其微妙的看着他,伸手推开了他想要抱我的手。
“小贞?”他愣住了,脸上看起来很是错愕,还很不解。
我看着他,面上努力酝酿出一个元气灿烂的笑容,对他说道:“小光,从今天开始我要讨厌你了,你离我远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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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