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之 第36章 他不知道，

“好个屁啊好！”

纪洄带着斐溯一推开家门，迎面就是这么一句话。

纪溪拿着手机从他们俩的身边往外走，路过的时候还友好地朝斐溯笑了一下，笑完立马又朝着手机里吼：“告诉他，再敢替我炒那种傻狗一样的cp，我不仅把他打成傻狗，我还把他后面的人打成傻狗！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差钱，也不接这种弱智剧本！你也是，这么多本子递过来偏偏就觉得这个最好！”

纪溪的声音渐渐远去，两人穿过玄关往茶室走，斐溯低头看向脚上的鞋子，是纪洄刚刚随手给他拿的一双拖鞋，从校服到拖鞋，他们穿得一模一样。

纪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站在茶室门口朝里面探头：“妈，我们回来了。”

云碧水姿态优雅地坐在茶桌前倒茶，将茶杯端到唇边抿了一口之后愉快地放下，看了好几眼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眼中笑意更甚，她边给斐溯和纪洄倒茶边应声：“来，小溯小洄尝尝这个。”

亲切熟稔的语气像是自家的孩子放学回家了一样。

连名字也像是天生的一家人。

斐溯自然地坐在纪洄的旁边，两人同时端起天青色的茶杯往嘴里送，又在云碧水含笑的眼睛里同时开口：“可乐？”

云碧水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我也没说过是茶啊。”

纪洄朝云女士比了个大拇指：“你刚刚那品茗的动作实在是太优雅了，我还真信了。”

他还着重地强调了品茗这两个字。

斐溯一口喝光剩下的可乐，将茶杯递到云碧水的面前：“再来一杯，谢谢云女士。”

云碧水笑得更开心了，她以前就喜欢逗两个小孩，没事就叫他们小溯先生和小洄先生，还让他们跟着苏歆一起喊自己云女士，觉得这样的话自己就还是很年轻。

就像苏歆一样，永远都那么年轻。

看着和母亲长相肖似的斐溯，她的眼神慢慢变得遥远，变得怀念，似乎能透过斐溯看到那个总是笑得天真烂漫的女孩一样。

她比苏歆年长几岁，研究生的时候正好跟着同一个导师，但她自己身体不好，苏歆照顾她很多次，两人熟络起来之后，她才知道苏歆小时候的生活很困难。

无父无母，姐妹俩在孤儿院相依着长大，还好两个人都很为对方争气。

苏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笑意盈盈，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困扰，这是和她自己最大的不同，也因此吸引着她靠近苏歆，没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女生。

两个人一直到毕业之后分隔两地都还是很好的朋友，苏歆还来参加了她和纪红云的婚礼。

直到苏歆喜欢上大她一轮的斐海军，她其实也没强硬地表示不支持，只是妥协地说尊重她的选择，会一直在她身后帮助她，但她们还是渐渐少了联系。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斐家是怎么样的情况，更不知道斐海军早已有了两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

现在想来，她还是责怪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苏歆的眼泪让步。

后来接踵而至的一摊子烂事，更是想一次都会开始偏头痛的程度。

连苏歆去世，她也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甚至是七天之后才得到的消息。

所以她根本不相信苏歆是过劳死。

“妈？你怎么了？”纪洄见云碧水的脸色不太对劲，“是又不舒服吗？都说了你要好好休息。”

云碧水回神，看见斐溯担忧的眼神，恍惚之间像是又看到了苏歆，她哎呦一声扶住额头，另一只手伸出去要抓纪洄：“儿子，快扶一下我，我醉可乐了......”

纪洄倒了杯白开水放在云碧水的杯子里，叹着气：“身体不好就多躺会，天天飞来飞去的，我爸是不敢说你什么，我们几个当孩子的是真心疼你。”

云碧水起身，摸摸儿子的脸，又拍拍好友儿子的头，若无其事地走了几步：“我去厨房看看阿姨做饭做得怎么样了，你们俩自己玩吧，等会小溪来了要她去隔壁找我。”

纪洄盯着她的背影看，片刻才扭过头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喝可乐。

斐溯给自己倒上真茶，问候了纪洄云碧水和纪溪的身体几句，又问了纪洄的爸爸和哥哥几句，两人之间的对话一下子就有了商务感。

纪洄想到这个词觉得心酸也觉得好笑，他做着停止的手势：“非下文同学，我们都还只是高中生，你不许偷偷变成熟啊。”

玩笑话说出口，他的心反而更加不痛快起来，想说一些别的话，但先前那种呼之欲出、张口忘言的别扭感觉还是占了上风。

斐溯抿了一口茶，按理来说白茶应该是清淡甘醇，但他却在舌尖尝到了些许的苦涩。

同样是不为他人知。

“你俩吵架呢？”

纪溪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茶室，背对着门口的纪洄被她吓得翻了个白眼，还没转头说话就被纪溪摁着头发一顿暴力揉搓，身边的斐溯也没能幸免。

“哎呀，弟弟们都越长越好看了。”纪溪揉够了，坐在云碧水的位置上找水喝。

纪洄看见斐溯默默整理头发的动作，他撑着侧脸问正在给自己倒水的纪溪：“那姐姐你觉得哪个弟弟更好看呢？”

不等纪溪喝完水回答，纪洄就摆着食指替她开口了：“不用说，我知道，是纪涣最好看。”

纪溪起身，微笑着给了纪洄的头顶一拳，顺便微笑着看向斐溯，和善地问回了最开始的问题：“你俩，吵架呢？”

斐溯一脸正经：“不，我们在打架。”

纪洄也一脸正经：“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我俩是在吵架呢？”

纪溪站在他俩旁边，摸着下巴观摩了一会：“不知道，就是很像，好多时候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针锋相对，宿敌那种，懂不？”

“姐，你最近参演的电影是什么类型的？”

“社会主义兄弟情啊。”

纪溪说完感觉有哪里不对，左右看着两位表情如出一辙的弟弟，她还想说两句，纪洄心累地叹气：“妈在偏厅等你，说要你打完电话就去找她。”

“那你不早说。”

“哪里来得及。”

晚饭后，纪溪因为临时安排的行程去机场赶飞机，云碧水也以吃太多想睡觉的理由回到房间，剩下两个无所事事的高中生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步入十一月，天黑得越来越早，路灯亮起来的时间却还是没有改变。

纪洄看着外面慢慢地不见一丝天光，他连问斐溯好几个问题，带着些试探：“斐爷爷还在医院休养吧？你要过去照顾他吗？还是说直接回家啊？”

斐溯将手机背过来放到桌上，他观察着纪洄的表情，不太明白纪洄究竟是想要自己快些离开，还是留下来。

见斐溯不说话，纪洄抓着手机的手在兜里松开又握紧，皱着脸继续开口：“看我干什么？难不成要我陪你一起过去啊？我可不想去医院那种鬼地方。”

“知道。”斐溯的目光落到手机背面，又移到茶几和投影，就是不想掉入某些人的眼里，“我准备回去了。”

纪洄悄悄松一口气，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是还是不得劲，他不自在地开口补充：“要不再坐会儿。”

“不了，早点休息，别玩太晚。”

“知道。”

纪洄身体靠上门框，目送斐溯往院门口走，他眯起眼，还在想斐溯说的“玩”是指什么。

还没想几分钟，吃饭的时候被掐断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纪洄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吴菟和李森森的声音，在酒吧的音乐声中压得很低，几乎要听不见：“万忻那个晦气的今天一直在一楼，没去二楼，你今天要不别来了，虽然他看上去在等什么人，但是想到等会他可能又发疯我就好烦。”“我们俩的生日也不是非得今天再过一次。”

纪洄的眼睛里是冰冷和压抑的烦躁，声音却带着明显的笑意：“估计是在等我吧。”

音乐声更加吵了，两人都没听清：“什么？”

纪洄摇头，想到她们看不见，音量放大，仍旧带笑：“那可不行，都说好了今年你俩的二十岁一定要好好过一次的，礼物我都给你俩准备好了。”

“行吧行吧，酒吧等你啊，过生日的地方在巷子里，有点难找。”

“注意安全。”

“知道。”

纪洄回头就看见云碧水披着米色的围巾，靠在楼梯扶手边上看他，眉目间都是疲倦：“你又要出门啊？”

他点头，闻到空气中飘过来的烟味：“你又趁爸不在的时候抽烟，自己身体怎么样没数啊云女士？小心我告状。”

云碧水笑得温柔：“他不会怪我的。”

“啧。”纪洄弯腰穿上鞋准备出门，“少抽点，会变丑。”

“我今天想起一个朋友。”云碧水捧着脸，安静地看着纪洄，又像是穿过他看向悠长的远方，“她是个很好的人，和小溯一样，笑起来都很好看，不过小溯不怎么笑，但她经常笑。”

纪洄抬脚的动作一顿，像平常那样开口：“是吗？我见过她吗？”

云碧水转身往楼上走：“很久没见了，下次喊她来看你。记得给我带早点回来。”

“知道。”

纪洄：妈，真要喊她来看我吗？

云女士：怎么，托个梦的事情，难不成你害怕啊？

纪洄：......不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