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岚没有客气,直接伸手指向鱼,理直气壮地表示兽人们都应该吃肉。
要不是怕吓到枫糖,她想给每只兽人都分一条鱼。反正她会带回来更多的食物。但为了下次还能再跟枫糖一起分配食物,她矜持了点,只要了六条鱼和一些果子充当兽人们今夜的晚饭。
枫糖看着她指的食物,表情微怔。
就在江云岚以为自己要的食物太多的时候,枫糖把她说的食物都递给了她。这下变成她愣住了。
这是要她来分配的意思吗?她看着枫糖,动作迟疑,纯黑的眼眸里是浓厚的茫然。
她忽感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洞里燃烧的火焰。会是火带来的改变吗?可是兽人们对火似乎不算陌生,应该有用过火,或者有见其他兽人使用过火。
江云岚直到现在依旧不明白,兽人们为什么如此相信她。从一开始的接纳,后来的听话,再到现在把族长之位交给她。
他们太过赤诚,像一张充盈着太阳气息的被子忽然从晾架上面滑落,盖住路过这里的她。
很温暖,但好像不属于她。
她沉默了一会,动了。没有拒绝分配食物,没有拒绝成为族长。
她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他们对她的好,她会回报回去,用别的方式。
兽人们捕回来的鱼有大有小,最大的那条比枫红的小臂还长一些,最小的只有她一个半手掌那么大。
中年鹿兽人擅长解剖各种猎物,枫红便把她抱去洞外的平台,学习她的刀法一起给鱼刮鳞剖肚,扫清鱼留下的血腥味。
鱼处理好后,棉花和阿白便拿起六条鱼跑到火堆旁递给岚。
两只兽人看着岚从火上拿下的土黄色茎块水,眼中流露出好奇。岚为什么要煮这个吃起来舌头痛痛的土黄色茎块?
江云岚看到他们神情,轻笑一声,指指自己刚刚铺在地上的树叶,示意他们把鱼放上去。
两只兽人瞧见她的动作,七横八竖地把鱼叠起来。兽人们存放食物的方式一直是这样。
她见了,无奈地摇头笑笑,自己动手把鱼一条条平铺排好。两只兽人放好食物也不离开,用清澈明亮的目光看着她的动作,感觉自己理解了什么。
岚喜欢把东西整齐地摆在一起,他们以后也这样做好了。
江云岚由大到小,给每条鱼排好位置,抬头就见两只兽人傻愣愣地蹲在自己面前。
“姜汤,喝。”她举起可以入口的姜汤递给他们,比划着动作让他们一只兽人喝一半。
阿白看懂了,耳朵顿时竖起,僵直在原地,像是受到惊吓一样。他比划着动作,小心又不确定地问,他能不能不喝,却被岚果断拒绝。他失落地低下头,委屈巴巴地乖乖接过竹筒,皱着眉给自己灌了几口。
姜汤入喉,是暖洋洋的感觉。阿白有些惊喜,放有茎块的水比生吃茎块的味道要好很多诶。
他开心了,连忙把手里的姜汤给棉花。棉花下意识接住,在他小声的催促下喝了一口、两口、三口……
姜汤全喝完了,棉花放下竹筒,尾巴不开心地垂落,表情委屈,“难喝。”
“比直接吃的味道好。”阿白小声,看着岚的眼神带着些庆幸。幸好岚没有让他们直接吃茎块。
他不知道岚为什么要他们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但岚这么做一定有岚的道理。
江云岚无奈,朝他们挥手,让他们自己玩去,却没想到两只兽人依旧蹲在她旁边,像是在好奇她拿着食物要做什么。
她见状,指着身边装有水的竹筒,叫他们拿起东西跟她走去洞外平台。
在外面用水洗干净手和石刀,江云岚转身回到火堆旁,用火燎过手中的石刀,再用石刀割下两条小鱼的肉。她一边片肉一边把肉丢进已经加入水和姜片的竹筒里面,再将竹筒架在火上煮。
剩下的四条鱼,她用削好的长树枝分别串好,挤上酸酸的果汁,撒上去腥的姜,放到火里烤。最小的那条烤鱼单独分给一只兽人,其余三条烤鱼分成六份,再加上四份水煮鱼,刚好每只兽人都能吃到鱼。
“滋滋滋……”
火烤着鱼,散发出扑鼻的香气,水煮鱼也冒出了和烤鱼不同的香味。
兽人们哪经历过这场面,顿时被勾得集体聚在火堆旁,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架在火上的水煮鱼和烤鱼。
枫红坐在地上动了动鼻子,较短的鹿尾欢快地上下摇晃,眼睛亮亮的,“阿姐,这个好香啊,想吃!”
“忍着,岚还没分配食物。”枫糖这样说着,目光完全无法从食物上面移开。
江云岚听见了“咕咕咕”的声音,兽人们躁动地交谈着什么。她有一瞬以为兽人们会忍不住诱惑冲过来拿起食物开吃,抬眼只见众兽人反复咽口水,眼巴巴看着她,眼睛传神地表达出同样的意思。
族长~饿了~
她迟疑了两秒,莫名心虚,低下头给烤鱼翻了面,嘴上说着:“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众兽人:QAQ
兽人们挠心挠肺等了好一会,终于吃到心心念念的食物。
枫红分到了半条烤鱼,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到手的烤鱼吃进肚子里,差点被鱼刺卡喉依旧心满意足地喊道,“好吃!”
今天也是更喜欢岚的一天。要是岚在分配食物之前没有让她喝难喝的茎块水,她会再多喜欢岚一点。不过今天下河的兽人们都喝了茎块水,她就不生岚的气好了。
忙着吃鱼的众兽人没嘴说话,只好疯狂点头赞同她说的话。
江云岚见他们吃得开心,便自己拿起一份水煮鱼递给中年鹿兽人,“秋果,这是你的食物。”
秋果呆呆地接住食物,看着新的族长回到火堆旁,大脑有些空白。她的腿不能动,没有被拉到岚的面前说过自己的名字,岚是什么时候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心中疑惑,默默盯着岚看。她看到,岚把三个竹筒塞给枫红他们,口中吐出三只老兽人的名字,让吃完饭的几只兽人去给无法动弹的老年鹿兽人喂食。
看着这一幕,她后知后觉,岚是在其他族人喊她们名字的时候记住了她们,明明岚很不擅长她们的语言。
她心中了然,不再看岚走回来的身影,安静吃着手里的水煮鱼。内心暖洋洋的感觉该如何形容,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很喜欢岚,像喜欢曾经的鹿兽人氏族那样喜欢。
鱼很好吃,岚也很好。
坐回火堆前的江云岚曲腿,拿起属于自己的半份烤鱼。她刚想下嘴,就见眼前飘过一个022。
透明的史莱姆在众兽人面前转悠完一圈,又一次落在火堆旁。它在记录兽人们的第一次熟食体验。
江云岚犹豫了一下,本着和它打好关系的想法,开口问道:“022,你要吃东西吗?我的鱼可以分你一点。”
兽人们听不懂她的语言,不会知道她在对他们看不见的生物说话,她可以放心开口。
022没想到她会在食物短缺的时候主动让出口粮,扭头看着她好几秒,语气淡淡,“022感谢。但,我没有所谓的味觉,也无法食用食物。”
“……这样啊。”她了然,拿起外表有些焦的烤鱼咬下一口,忍不住蹙起眉。
鱼处理得不够好,没盖完鱼腥味,吃着还是有一点腥。她觉得这烤鱼哪哪都是缺点,但兽人们认为这是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众兽人乐滋滋吃完手里的鱼,满足又有些遗憾地啃着分到的果,眼睛盯着岚手里才咬出点缺口的鱼。岚的自言自语,他们没太在意。他们知道岚在想事情的时候偶尔会说点什么,就像生火那时一样。
“岚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枫红看见岚吃着美味的鱼仍旧慢吞吞的,像是吃不下一样,不由得有些担忧。
枫糖听到这话,心也提了起来。她看着岚的反应,越看越觉得妹妹说的对。
幼崽怎么可能会不爱吃食物。岚吃得这么慢,难道是因为吃不下……
众兽人心中忧虑,幼崽一旦吃不下东西就很容易死去。被捡回来的岚本来就差点被饿死了,他们担心岚会因为吃不下东西而死掉,“呜阿呦阿”讨论着这该怎么办。
江云岚听到他们叫她的名字,咬着鱼尾巴抬头,脑海里冒出一个问号。
兽人们又在想些什么?她怎么又见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好像下一秒要扑过来一样。
022记住的兽人语比她多,在夹杂着“岚”的“呦阿呦阿”声里,勉强分辨出“饿”、“吃”、“食物”等字,推测着说:“混合氏族在第一次食用熟食,决定寻找更多的食物。022暂记。”
江云岚偷听到这句话,恍然大悟。他们果然没有吃饱。她愉快决定明早把剩下的鱼给煮了,顺带处理掉**的食物。
她才不会让兽人们吃坏掉的食物。食物什么的,总会有更多的。
夜渐深,兽人们围在火堆旁睡着了,睡得四仰八叉。江云岚瞥了眼脏兮兮的干草堆,默默提早明天带兽人们回来的时间。
明晚清理掉洞内的干草堆再换上新的干草,就能拥有干净清新的居住环境了。
江云岚在心中默默规划明天要做的事,双手拿起柔韧的藤蔓编织鱼篓。她很少制作陷阱,边回忆边制作,有时还要打散从头再来,进度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火燃烧着,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熬夜看守火的秋果看了岚一眼又一眼,看见岚迟迟不愿睡觉,便轻轻拍着地面缓声说道,“岚,睡觉。”
江云岚被唤回神来,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抬眸望向洞外的互相靠近的双月,果断放下手里的东西躺下睡觉。
闭眼之前,她发觉一直待在她旁边的022浮到半空中,往山洞外飘去。她顿时意识到,022去观察外界了。
或许,022会在某个夜晚里找到新的氏族,还会选择留在新的氏族里。
她忽然很好奇,森林里有着什么样的氏族。会有狼兽人、熊兽人吗?那些兽人会和枫红他们一样,是友好的兽人吗?
这个氏族的兽人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聚在一起组成新的氏族?
来到兽世的第三天,她开始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了。
明早九点会放一章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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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岚,饭饭,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