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蝌蚪找爸爸开始 第13章 第十三个朋友（番外）

五年前，R星，外环废墟。

太阳浸泡在一片黑海之中，乌云积聚翻滚，密集的雨落了下来，在残垣白墙上划出一道黑痕。

被黑暗笼罩的一处垃圾场，老鼠在雨中乱窜，脏污的雨水落浇得皮毛更加黑沉。

四处翻倒的垃圾桶混着水汽散发着潮湿又腥臭的味道，雨滴砸在桶上噼里啪啦作响。

这个时候，光明已经蛰伏了起来，黑暗开始作祟。

深处涌动着人影，那是两伙人。一方半大小伙子穿着灰黄色短襟武打服，下手没有章法，却拳拳到肉，眼里尽是恨意。

戴着面罩的天安城护卫军被压制得反手不能，他们身上佩戴的器械均被打落在地。

两边身形交错间，露出最里面与这个场面格格不入的瘦长身影。

深蓝色帽衫已经被雨水浸得岩黑，面容被帽子盖住，只露出削尖苍白的下巴。嘴里咬着一根糖棍，颊边鼓起一处。两手徐徐插在衣兜里，像个偶然路过的旁观者。

鞋子刷得洁白，难免被脏污的泥地溅上几滴泥点。

帽衫人轻啧一声，“动作快点。”咬着糖的语气含糊，出口的声音却清凌凌得在这个嘈杂的巷子里让人听得分明。

是个少年。

这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场面，那群小伙子下手愈发狠辣。

眼看护卫军已经颓势尽显，倒在帽衫少年不远处的地上的一人眼里掠过一丝暗恨，猛地跃起，攥着遗落在一旁的短刀朝咬着糖棍的瘦长身影扑了过去。

“找死。”

少年咔嚓一下咬碎了嘴里的糖球，矮身避过迎面而来的刀刃，刀锋险擦着他手臂而过。一手成拳击中来人的腹部，发出沉闷的一声。趁偷袭者弯腰的时候，旋身一脚踹飞他左手的利刃。

这力道直接将偷袭者踹倒在地，他毫不留余力，径直将脚下的人踹晕过去。

少年的左手袖子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他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

被泥点污染的白鞋踩在已经泥泞的路上，发出呱唧的声响，鞋底带着浑浊的泥水他径直踩在偷袭者脸上，踩得地上人脸颊肉凹陷下去，微微泛出红来。

“骆准。”

前方一头发半扎的凤眼男子听到声音从乱斗中脱身过来。

“你留下收个尾，让大家动作快点。”

少年仰头看向黑沉的天，露出一双清澈的猫眼。雨水打在脸上，又滑落，拖出一道细黑的痕迹，让人惋惜白玉浸入了一点污色。

“风要来了。”

这语气带着戒备，少年的面色也从漫不经心变得凝重起来。

“好。”似是回忆起什么，骆准也变了脸色。

少年在地上人身上蹭掉鞋上的泥点，便插着兜准备率先离开，此时角落的垃圾桶发出几声脆响，他警觉地转头看去，目光凌厉地扫射过去。

只见桶后钻出一只通体雪白的蓝眸小猫，看起来不过足月大，几乎跟老鼠一般大小，一摇三晃地走得不稳当，皮毛湿答答的带着几分污色，显得更加狼狈。

看起来蔫巴巴的小东西不认生地靠近黎阳，贴着他潮湿的裤腿转圈蹭了蹭，嘴里发出细弱的叫声。这声音太小太轻，被杂乱的雨声掩盖得更是细不可闻。

许是太过幼小，走得还不稳当的小猫吧唧一下贴在他鞋面上。

“碰瓷？”

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少年挑了挑眉，“啧，小可怜。”他上前单手拎着小猫后颈，只弄得小可怜喵喵乱叫。

他将小猫上下看了遍，目光在蓝色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轻嗤一声，捡过地上不知谁丢下的包，将它装进包里。

少年刚背上包，天边雨云开始翻涌。

疾风来了。

裹着土腥味，仔细一闻还有轻微的酸气，那是股浓酸在侵蚀土地而散发的味道。

他神色一变，朝混乱的人群厉声喊道：“风暴来了！收手！走！”

此时交战已经结束，护卫军躺了一地，正挣扎呻吟着。众人也嗅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飞快背起散落在地上的物资看向少年。

少年拉上帽子重新掩住面容，给众人做了个手势。

“回老地方，东西带回去。”清凌凌话语穿过雨幕，显得有些沉闷。

帽衫少年头也不回交代完，双腿肌肉绷到极致，跃上旁边一人高的断墙，像猫一样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骆准带着人熟练地朝少年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留下躺了满地的敌人。

此时的风更大了，将密集的雨幕吹得飘起来，原就有些厚重的雨水，借着风的力量拍打在众人裸露的皮肤上。

犹如被针扎一般，痛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如果此时从上空往下望去，会发现在奔跑的众人身后大约几百米涌起了黑色的雾气。

那黑浓郁得几乎滴落出来，正以摧枯拉朽之势侵蚀而来，所经之处均被吞噬，发出滋滋的响声。

这雾气在众人背后飞速蔓延，咬着他们的足迹。

雨幕中领头的一个灵巧的身影，在废墟上跃跑着，动作快得几乎形成一道残影。

随着少年跃动的身影，众人接近一条约百丈宽的湍急的江水。

这江横断了两岸，围成一个圈，有些怪诞。

圈中是被高密度合金围墙护住的林立高楼，晴空万里。

圈外是满目的疮痍，遍地的废墟尘土，黑沉的天。

以及狼狈逃窜的他们。

眼看已经踩上江边的岸石，帽衫少年犹疑了下，将背上的包反背在胸前，轻拍了下。“运气怪好的，这包防水。”随后他脚步不停，纵身跃入急流中，瘦长的身躯瞬间被吞没。

身后跟随着的人，也如倒豆子般一个接一个跳入江水中。

鼻息间，雨幕中万籁俱寂。

随后带着翻江倒海气势奔涌而来黑雾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以江水为界，不能存进分毫，直直朝上空铺散而开。

这堵隐形的墙将雾气和雨幕隔绝在外，碰撞间，隐约可见一丝丝蓝色电流流动开。黑雾撞上后朝上延伸，却未探出其高度。

黑色席卷了江水的外圈，形成了一个圆环，久经不散。

之前消失在江水中的众人，此刻正朝水中的一处穴洞游去。

蛟龙一样矫健的少年，率先钻进黑漆漆的洞口。

壁上布着一些藻类，奇异般散发着光亮，微弱的光朝里面延伸而去，形成一条灯带。

随着少年的深入，灯带朝上钻去，水面越来越低，直至他探身跃出水潭。

这是一处洞中天地。

四周崖壁在头顶五丈高处交接聚拢围合，灯带绵延而上，照亮一方天地，水潭中央是一座直径十米宽的圆形平台，孤零零被水围困着。

少年撑着平台边缘一跃而上，水珠随着他的动作稀稀拉拉浸湿了地面。他原本苍白的肤色长时间在水的浸泡下，显出几分莹润的光泽，乍一望去像在发光。

少年放下背着的包，察看了下里面的情景。小可怜随着他刚刚剧烈的运动过后显得还好，只是有些昏沉地晃了晃小脑袋，蓝色的眸子里似有星星一样转着圈。

他扑哧一笑，柔和了眉眼。

身上衣物吸饱了水多了些沉重，贴在身上有些黏腻。少年不适地轻皱眉头，无视胸前的拉链，直接一手拉住帽衫的下摆兜头脱掉，露出白得刺目的上身。

有些消瘦的身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随着少年拧衣服的动作，显出几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哟，老大，身材不错嘛～”

尾随而来的一群人此刻也跃出水面，看到这番景象，吹了几声嘹亮的口哨，调笑声驱散了沉寂的暗色。

少年也不搭理他们，似是习惯，姿态透出几分轻松闲适的意味。

众人跃上平台，浑身湿湿答答滴着水，不像他一样动作带着几分克制仅脱了上衣，皆是大大咧咧地浑身脱个精光，赤条条的。

刚从紧张的气氛脱离而出，大家骤然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身上的痛意。

虽是压着守卫军打，但难免身上挂了些彩，几位小伙子胜在年轻力壮，处理伤口的经验也丰富。从随身背的防水包中掏出一瓶蓝色包装的喷雾，朝伤口喷去。

神奇的是，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嘶——天安城的东西真他妈好用，这群走狗也配。”

出声的刺猬头少年被药剂刺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咒骂，身边的人均是同仇敌忾地附和道。

一旁散下半长头发的骆准，没有应和，心神均在身侧少年身上。

忽的，他眼神一凝定在某处，抓住少年的左手。

“黎阳，你受伤了！”

单手拎着拧的半干帽衫的黎阳，挣开骆准的手，猫眼轻扫了一眼左手手臂。小臂位置横斜着一道伤口，边缘被水泡得泛白，里面隐隐透出几分血色。

是被偷袭者刀锋划伤的。

“那刀怪不错的，这么利，可惜没带回来。”

黎阳轻声喟叹，完全不为受伤而惊诧，反而有点遗憾。

“一会儿就愈合了。”

“但......”

不等骆准说完，黎阳轻拍开他递来的喷雾，随手套上衣服，左手腕上的蓝晶石手链被遮盖住，藏住了一闪而过的光亮。

“修整好就走。”

黎阳率先背起包走到圆台中央，在平整的地面某处按了下去。

随之升起一个检测仪，扫过他的面容。

【识别成功，失落城编号6111——黎阳，欢迎回家。】

一阵机械音在洞中响起，潭水像是被抽干了，正前方地露出一条隧道，隧道深处的石门徐徐打开透出里面光亮。

少年面色平静，戴上帽子遮住面容，带头朝光亮中走去。

随着光芒愈发刺目，门内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没有太阳，天空是涂着发光颜料的穹顶，不分日夜，像一个罩子把这一方土地尽数圈禁起来。

没有草木鲜花，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冰冷的灰黑色。

没有河水溪流，土地是水泥灌成的，平整又刻板。

一排排不高的水泥色平房坐落有序，来往的皆是与黎阳伙伴们一样短襟打扮的人。

这是天安城的地下。

截然相反的——失落城。

“王老，东西带回来了，检查下吧。”

这是一条商业街，街边遍布着交易所、饭店、商铺。黎阳站在一条街最大的交易所前，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几人将一包包物资平整堆放在一位唐装老人面前。

老人上前，扶着鼻梁上的眼镜也不看货品，将约定好的一袋金币给黎阳。

“无碍，我信任你。”

黎阳猫眼中似乎闪动过什么，又忽得沉寂下来湮灭了。

“这个信号屏蔽器还挺好用的，帮了大忙，就是被水泡了。”他掏出口袋中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属方块递给王老。

王老摁了下旁边的开关，屏蔽器并无反应，“小问题，我给你修修。”

黎阳对王老点下头，颠了颠袋子，金币在布袋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毫不在意地抛给身后的骆准。

“给大家分了。”

手握巨财的骆准还没表态，一群半大小伙子，顿时欢呼起来。

“这趟值了，看这分量能给俺家多添点能源了。”

“我要给妹妹买她中意很久的全息小狗。”

“别的不说，我现在饿得不行，你们谁有多的营养液？”

......

骆准并未打开袋子，直直看向黎阳，“你不要吗？”

正从包中拎出蓝眼小猫的黎阳，看了眼跟耗子一般大小的小可怜，思索片刻从袋中夹出两枚金币递给王老。

“王老，给我来点羊奶粉。”

黎阳将买到的奶粉装进包中，抱着小猫朝骆准道：“这就够了。”

“居然有动物愿意靠近你，从你......”

捏着布袋的骆准看着蓝眼小猫勾起回忆言语喟叹，话还未说完，听众却自顾自地背着包转身离开。

道路两旁穿着布衣的商贩忙碌吆喝，孩童们围在一起逗全息小狗、戴着头巾的妇女抖开衣衫晾晒。

这些人声喧闹均被黎阳抛在身后，他径直朝城边缘走去。

如果说刚刚王老那处还有热闹的烟火气，那黎阳住所四周便跟被黑雾吞噬的废墟无甚差别。

残垣断壁上孤零零地坐落着一栋两层高的红瓦小楼，原先该是雪白的墙面已变得黄黑不齐，有的已经斑驳脱落，露出灰黑的内里，有的像干裂开的土地，蛛网般的裂痕印在上面。

地上均是碎裂的瓦砾和石块，黎阳所经之处发出断裂的脆响。

大门并没有上锁，轻微一拧便开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是相接处铁锈摩擦碰撞的声音，这也是空荡的房内唯一的闹音。

黎阳抱着小猫穿过空荡积灰的大厅径直上楼，地上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飘起又洋洋洒洒地落下。

唯一还算有生活气息的便是他的卧室了。

也仅仅勉强看得出有人生活，除了中央的大床和一角的书桌衣柜再无其他。

小猫被黎阳随意拽了条毛巾擦了遍搁在凌乱的铺盖上，他自己则打开衣柜抽了两件衣服进了浴室。

在浴室发出稀稀拉拉的水声时，床上的小猫不是很熟练地舔舐起毛发，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光芒，一道印记隐约浮现。

六芒星。

小东西一改之前蔫巴虚弱的模样，站起来抖了抖身上微湿的毛发，踩着猫步跃下床，爪垫触及地面未发出一点声响。

它直奔书桌而去，轻巧地一跳跃上椅子，又一跳到桌上，路过一个相框，它停住了爪。照片上的孩童站在一位白衣中年人身边，抱着一只黑色蓝眼小猫。

接着它围着黎阳洗澡前摘下的蓝晶石手链转了一圈，一爪摁在最中心的一颗晶石上，等了一会并无一点反应。

蓝瞳中闪过一丝疑问，它歪了歪脑袋。

“找这个？”

突然响起的清冷语调吓得它弓起了背，毛都炸起来了。

只见不知何时浴室的门已经悄然打开，浴室中的水声依然未停，但水幕中无人。

还是先前那身衣服的黎阳倚在门框上，手指钩着一串手链，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你是谁？”黎阳慢悠悠地将蓝晶石手链戴回腕上，“或者说，谁派你来的？”

【被发现了喵。】

这声音像是凭空出现在黎阳的脑海里，是个稚□□童的声音。他眸中含着厉色，直直刺向书桌上正蹲坐着舔着爪子的蓝眼白猫。

【本来想再等几天的喵，既然被你发现了也不算早。】

小猫跃下书桌，蹲坐在黎阳脚步睁着水汪汪的蓝眸看他。

【我是最新型的机器人，没有实体喵，这是数据告诉我最容易被你接受的模样。】

它举起一只爪子，露出肉粉色的爪垫，朝黎阳招了招。

黎阳指尖微动，但语气依然冷静平淡，“你的目的。”

【你是被我选中的喵。】

【加入我，遇见懂你的人。别再孤单一个人了，我们一起寻找那些与你灵魂相契的他们。】

墨鱼仔：本章一闪而过的我不配拥有姓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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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个朋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