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场景,沐槿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臂,引来小黑不满地喵呜声。
这声喵呜惊醒了众人。
地下室很开阔,有一百多平。墙壁和地面都是石砌的,看起来像个墓室。中间还有下沉,四面围成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最中间是个宽大的祭台。
坑底有交错的细小沟壑,里面是流动的暗红的水。
祭台上,摆着一头硕大的山羊,山羊的头颅正对着他们,剩下的身躯凌乱的散落在祭台上,整个祭台血腥一片,有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祭台滴滴答答往下落。
他们站的地方是深坑的边缘,有几级台阶往下延申。从坑底往上,这个空间至少有十几米高。
房顶是巨大的浮雕,一只神俊的东方龙盘旋腾飞。这是一条真正的龙,符合神话故事里的描写。
龙首昂扬,轮廓修长,角似鹿角,眼如铜铃,龙须飘逸,龙牙锋利,龙身流畅,鳞片华美,爪如鹰爪。
这是被镇压的那只神龙变异前的样子。
郝宇压低了声音,“那个祭台似乎有点东西,去看看吗?”
几人小心翼翼地迈下台阶,进到坑里,避开那些沟壑,靠近祭台。
走到祭台前面,眼前的场景更加“壮观”,祭台上不止一只山羊的尸体,还有分不清的动物残肢。
“这些符号。”郝宇指着祭台的边缘说道,“和教堂里的一样,应该和祭祀有关”
沐槿点头,最早的文字本来就是从祭祀中衍生出来的。
他们绕到祭台的另一面,有个男人靠坐在祭台下面。
“又是韩栋梁!”艾米惊呼。
这...昨天他们刚解决一个韩栋梁,现在这里又出现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韩栋梁。
几人惊疑不定。
“身上没有伤口,不是被杀的那个。”潇潇说道。
他是这个域的韩栋梁,他们任务里需要找到的未婚夫。
韩栋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要把他带出去吗,后天的婚礼还正常举行吗?”搞清楚逻辑后,大富问道。
大家举棋不定。
沐槿想了想,问艾米:“艾米,你之前经历过很多次循环,如果我们不按原本的故事线走会怎么样,会被控制强行走剧情吗?”
沐槿来这里的第一天经历过身体被支配的恐惧,那次宴会之后,这种情况就再也没有出现。
也许是因为没到重要的时间节点,她在之后的几天都很自由。
艾米回道:“婚礼前的五天,我什么都不做,就会在婚礼当天迎来同一个结局,只要我去阻止何越和郝宇,时间就会跳到婚礼那一天。中间的过程被快进了。”
“不一定是快进,有可能是你的意识被封了,失去了后面的记忆。”潇潇沉思道。
“重要的时间节点我们按照原来的时间线来,我们赌不起。”沐槿总结道,“韩栋梁需要带出去,他得在婚礼上出现。”
众人同意。
看着眼前韩栋梁的身体,沐槿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艾米:“在原来的世界线,韩栋梁失踪过吗?”
艾米脸色微变,她不自然的避开沐槿的视线,半响才说道:“没有......他是我藏起来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几人神情各异。
大富瞪圆了眼睛,发出一句惊呼:“你这妮子,你到底是不是域主!”
显然是急眼了。
艾米神色尴尬,一副理亏的样子:“我当然不是域主,我一直在试不同的办法。那天我将韩栋梁敲晕,藏在了西边那座楼里。
刚做完这些,我的身体就散开了,意识被拽回了四楼。意识状态的我对外面的感知变强,也能做一些事......
我发现你们换人了,可能是突破点,就想请你们帮忙,给你们分了两队,把坏过事的分开,两手准备......”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然后在更衣室的镜子上留了求救的字。”
“留了字?留了什么字?”大富诧异。
“沐槿看起来比较聪明,我就在她面前,写下了‘救救我’。”
艾米脸色讪讪,逃避沐槿的视线。
沐槿面无表情,心里有点想骂人。
郝宇和潇潇对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气氛降到冰点,沐槿压下心中的郁气。艾米是破局的关键,要包容她。她循环了那么多次,手段激进一点能理解。
“你把他藏在西边那座楼,那他现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沐槿调整好情绪,继续问道。
艾米摇头:“我把他绑在了一间杂物间里,绑的很紧,就算他醒了也跑不掉。”
说话间,她蹲下身,撸开韩栋梁的衣袖,手腕上有清晰的勒痕,“就是我藏起来的那个韩栋梁。”
如果他自己跑出来了,不应该没有一点动静,很可能是被人直接从西边小楼带到这座东边小楼的地下室。
正在这时,一声低沉的轰隆声响来,脚下的地面微微晃动。几人迅速撤离祭台。
他们跑回了原来的位置,紧紧靠着悬梯。这才回过头去找声音的来源。
对面北边的墙壁上,裂开了一个石门,一个老人正从门口往祭台的方向走。
那个老人就像看不到他们一样,脸上没有表情,眼睛没有焦点。
他脚步僵硬的下了深坑,走向祭台。
“是活死人。”郝宇小声道,他半端着枪,警戒地盯着前方。
几人决定先观察看看。
老人站上祭台后,沐槿认出了此人,就是这个院子里守门的大爷。
怀里的小黑毫无反应,在小黑眼里,这个只剩身体的原主人已经不是它的主人了。
老人站到祭台前,摆弄那些动物残肢。
沐槿强忍着不适紧盯着他的动作。
他的动作僵硬却很有条理,像在摆弄艺术品。羊头在前,残肢朝着一个方向围成一圈,中间留出了一个一人宽的空间。
沐紧瞳孔微缩。
老人轻松地将地上的韩栋梁拎起,放在留出的那个空间上,将他的身体摆成一个安详的姿势。头紧贴着山羊头,取代了它躯干的位置。
接着,老人跪俯下身,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音节。
那声音很轻,却如魔音贯耳,只往脑子里钻,几人慌忙去捂耳朵。
沐紧抱着小黑,一时没腾出手,忽而她的双耳被捂住,是郝宇。
沐槿抬头,看进了他的眼睛,亮亮的有光。
沐槿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搓成条,挡开郝宇的手,堵住了耳朵,手又去捂小黑的耳朵。
小黑缩在她的怀里,身体微微发抖,喉咙里低沉紧凑的“咕噜”声和她的胸腔发生共振。
“咚咚咚”
倏地,一阵刺眼的光芒亮起,祭台之上的天花板浮起一层金光。那金光不断往下压,直到和祭台重合。
金光像一张网将韩栋梁缚住。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金光褪去,老人将韩栋梁从祭台上拖下来,拎着他的后颈,将他拖到石门后面。
石门轰隆一声关上,地下室归于平静。
“韩栋梁被他带走了。”郝宇说道。
“跟上去看看。”艾米提议。
几人同意,从深坑的边缘绕到对面。
石门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痕迹。几人摸索四周的墙壁,不知按到什么地方,“咔嘣”一声,有机关打开了。
随后“轰隆隆”响起,石门打开了。
石门对面是墙壁,两边有通道。
大富拿着手电筒往里照了一圈,指着西边道,“这边有路。”
还是郝宇在前,大富断后,几人依次走了进去。里面的味道有些难闻,是一种混合着腐烂和潮湿的气味。
沐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两点五分。
向西走了几米后,就是向北的拐角。手电筒晃过去,两边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地面湿滑,耳边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按照方位,上面就是那条贯穿整个宅院的小河。
有阴冷的风迎面吹来,沐槿扯了扯前面郝宇的衣角,示意他停下来。
“前面不对劲。”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从前方疾驰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
几人惊魂未定,郝宇咔咔将枪上膛。
沐槿的手电筒往上方一扫,瞬间头皮发麻,她啪地关掉灯,声音压的极低:
“关灯,靠墙,慢慢走。”
几人没有多问,将灯都关掉,靠着墙,放轻脚步。
冷风擦过他们的脸,黑暗中,周围的动静被放大。
小黑身体绷紧,不再发出声音。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总是更敏锐,它能随时将自己切换成警戒或狩猎的模式。
沐槿忘不掉刚才那可怕的一瞥,头顶上密密麻麻的长着人脸的蝙蝠。
那些蝙蝠足有脸盆大小,倒吊在上方的岩壁上,翅膀挨着翅膀,黑漆漆的身体,脑袋像人的皮肤一样光滑,看起来就像没长毛发的婴儿的脸。
沐槿感觉头顶凉飕飕的,忽然,有冰冷的液体落到她的额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脑袋。
沐槿忍住抱头鼠窜的冲动,让自己保持冷静,保持脚步的稳定。
她一只手臂牢牢地捆住小黑,另一只手去够身后艾米的手。
手心相碰,全是冷汗。
不知又走了多远,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接着有东西落在了沐槿的头上,尖利的爪子抓住了她的头发。
沐槿浑身僵硬。
几乎是同时,她臂间一松,小黑蹬着她的手臂往上窜去。
尖利又刺耳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头皮传来剧烈的撕扯感。
紧接着,扑簌簌的声音四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