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完徐颂妗的痴想,姜逾关掉耳麦。
A市法院有东南门、西南门两个出入口。
审判大楼靠近西南门,在大楼前、东西南门交汇的中间,摆放着子宫样式的天平,一旁的石碑上还有相关介绍。
“人以她的子宫衡量这世间的道理。”
在不远处,审判大楼的北侧,矗立着高大的一位蛇发女人的雕像,她保持着挥剑砍下男人的头颅的姿态,而利剑挥倒的方向正好是审判大楼的前厅。
姜逾静静看了一会儿,石雕男人的神色惊恐,衣服被扯开,疑似偷来的王冠珠宝掉落在地上。
石碑上刻着一行字母,她不太清楚这地方的文化传说,所以找了一个穿着制式服装的人问。
“那个啊,是美杜莎斩下波塞冬头颅,也有说法是砍下珀尔修斯的头,那一行字是在说‘法律维护复仇的正义性’,代表了我们最朴素的善恶观。”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耐心地解释道。
表达感谢后,姜逾快速进入审判大楼,前厅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是两个女人合谋割开男人的首级,黑色的油画背景衬得女人们厌恶与决心等情绪十分明显。
“这到底是法院啊还是屠宰场……”
姜逾沿着前厅的平面图指引,找到对应的房间号,而梁娆与富曜正在等候室中。
梁娆正在整理文件资料,她穿着黑色外袍,衣襟上别着金色的律师徽章,神情温和:“二十分钟之后开庭,对方的诉求是停止侵权、赔礼道歉、赔偿损失,以及消除负面影响,你有什么看法?”
两小时前才下飞机的姜逾看起来有些狼狈,湿漉漉的头发丝紧贴额头,想起法院中的油画、雕像,顿时理直气壮:“不和解。”似乎并不为这场官司感到担忧。
旁边的富曜发出“啧”的一声,翘着腿踩在案桌上,噌亮的牛皮制式鞋无比嚣张:“像你们这种叛逆少年就是喜欢惹事,还得麻烦我们这群专业的大人来善后。”
法庭——
核实双方当事人及代理人到庭情况后,坐在上首最中间的姥太慢吞吞宣布完纪律。
富曜在姜逾的耳边低声道:“中间的姥太是审判长,一位法律与教育的双系学者、一位民事诉讼出身的律师、一位纠正厅检察官、还有一位是社会学家。是非常标准的五人庭,适用于民事诉讼,咱们这次要争取社会学家、律师,以及学者的投票,检察官你是别指望了——你可是动手了。”
姜逾打量着平均年龄超过50岁的女人们,嘴巴上下翕合,快速道:“听不懂。”
“劁,忘了你是个文盲!”富曜低声骂了一句。
这位审判长——干瘪枯瘦的姥太带着眼镜,再一次宣布:
“考虑到此次事件双方涉及未|成|年|人,依据我国《未|成|年|保护法》总纲,此案作未公开庭审,但依据《未|成|年|人责任以及信息|安|全|披露》等补充条例,且征询双方意见后,可陈列旁听席。”
旁听席上,一部分星雨公司的员工,一部分是法学院的老师与学生,还有一部分是前来调查的记者。
毕竟青春少男团是风靡一时的男团偶像。
简要宣布案由后,原告代理律师宣读诉状:“……1月28号,月经节后第一天,被告在星雨大楼8楼健身房有氧运动区伤害我方原告三人,手段粗鲁,给当事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负面影响。在当日,发布信息引导粉圈舆论,给原告带来极大的伤害。”
“……侵|犯|其名誉权,我方要求姜逾停止|侵|权、赔礼道歉、且消除一切影响,为我方恢复名誉,且按法律法规之依据,赔偿精神损失费80万信用点——完毕。”
姥太:“被告是否对原告起诉的事实及诉求有无异议?”
姜逾忽然间体会到越问的同款心情,这群人叽里咕噜说啥呢。
梁娆:“有,我想请问原告,是否确定为姜逾先动手?”
少男不满地撅起嘴:“当然是她先打我们的,不然呢?我们交了录像。”
富曜成功被对面的男人做作的表情恶心到了,喉咙里咕噜似地冷笑几声,嘲讽道:“因为你们就是一捆贱|吊|抱团的货色,她打你们?那是因为你们活该,有空去照照镜子,多反思反思自己的原因,别说人家年轻气盛想打你们,我都想打你们。”
姜逾:……终于知道为什么富曜的八年诉讼胜率是0。
旁听席的记者快速记稿,估计都被富曜的勇气给惊到了。
审判长举槌:“被告代理律师注意纪律。”
梁娆咳嗽一声,问道:“原告的录像记录从哪来。”
原告律师正打算开口拒绝这个话题,没想到被一旁的少男抢走话茬。
少男:“当然是被姜逾抢走的备用机啊,记录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原告律师:……
富曜冲原告律师大笑几声,接话道:“对方提交的录像材料是由自身通讯设备提供的,里面存在剪辑、拼贴的地方,假使这都能作为证据,那审判大楼前的美杜莎是不是要被抓起来判个杀人罪?我建议从星雨监控记录中重新取证。”
“原告提供的证据不足,驳回。”
梁娆:“我方提供了从网络中流传的视频记录、星雨公司的监控记录,获得手段依法依据、合理合规,对照原告提出的几个点,希望原告解释一下——”
“从原告提出姜逾打人的行为,请问是否此前有激怒、挑衅,或|侵|犯|姜逾人身权利的事宜?”
少男皱眉:“我们怎么敢惹她?”
梁娆:“8楼公共健身房为星雨员工日常训练、健身的地方,而男训练室在20楼以上,而男团偶像出现在8楼是|入|侵|她人员工地盘的|侵|权|行为——这是其一。”
原告律师:“反对!原告同为星雨员工,出入公司地盘不存在|侵|权|行为。”
富曜:“装你爹呢?我们女人——星雨的员工根本就不能跟男人一样出入男训练室。”
法院询问星雨员工:“公司日常管理是否遵循条例?”
星雨员工点头:“我们公司女男有别,8楼健身房是姐妹们的地方,他们进来了,这跟男人进厕所有什么区别?我们也不去男厕所、男训练室啊!”
梁娆继续道:“其二,从监控录像、网络流传视频,可以发现原告三人有明显的拍摄行为,姜逾作为未|成|年|人且兼任演员,其|隐|私|权受到法律保护,而三人行为恰恰是|侵|权——”
原告律师:“我方当事人不过是当时在拍自己。”
富曜:“别搞笑,你去男厕所拍一个本人照片我就信,录像里都能看到姜逾照片了,你装什么?”
原告律师瞪了一眼粉发的女人,却见后者冲她们比了个小拇指向下的动作——某些地方不许随地大小便警示牌下的常见场景,此处用来形容三个事多的男人最恰好不过。
“其三,根据我国‘正当防卫’相关案件以及条例,姜逾先是与三位原告进行沟通,而三位原告率先动手给姜逾造成伤害——此处证据包括伤痕原图打印、录像、间接用药记录等证据链,且姜逾仅仅是将受到伤害的事情告诉粉丝,并询问有无药品,我认为这不足以构成舆论煽动,不足以构成‘名誉伤害’,且姜逾后续行为符合‘正当防卫’条例。”
姜逾睁大了眼——原来她这么清白?
原告律师:“反对,我方当事人精神报告、舆论影响极大——明显符合名誉权被|侵|犯……”
富曜直接打断对方说话:“那你说话也伤害我了,回头我做个精神鉴定,你赔我点钱怎么样?”
原告律师冷笑:“你做呗。”
审判长落槌:“原告律师、被告律师,请你们注意素质,不要胡搅蛮缠,不然我会请两位离席。”
记者们还在埋头写稿。
“其四——”
原告、被告、旁听席三方不约而同的想到:还有?
梁娆:“根据世界通行《月经豁免法案》,姜逾在当事之后的三天内来了月经,可以认为她的行为受到月经周期的影响,且认定自己处于被伤害状态而形成正当反击,在录像后,姜逾没有令原告三人失去行动能力,仅仅是出于正当防卫的态度驱赶他们,因为我方不认为姜逾涉及‘故意伤害’,恰恰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正当行为。”
姜逾: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星雨会保自己。
姜逾叹服地看向梁娆,心中纳闷,这么个人才怎么会八年赢不了一次呢?
随后,她看到了旁边一脸得意洋洋的富曜。
懂了,带不动队友。
双方最后陈述,审判长询问:“是否愿意接受调解?”
原告律师劝告三位男人:“见好就收,赢不了了。”
少男咬唇:“好。”
梁娆:“我方将以诽谤罪起诉对方。”
休庭——
五位法官商议后达成一致
“原告:证据不足,驳回诉讼请求。”
“被告:正当防卫。”
得知消息的富曜立马把《富饶女士》剧情送审,姜逾在当天收到了来自星雨新通告。
梁娆:“接下来我会作为你的全权代理律师起诉对方诽谤罪,你可以不用出席了。”
姜逾笑眯眯地拥抱了梁娆:“我要去外地学一段时间的马术,还有……看看课本,准备考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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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