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从逃妾到开国女帝 > 第11章 第十一章 膈应

从逃妾到开国女帝 第11章 第十一章 膈应

作者:花时有序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5-01 19:39:42 来源:文学城

崔芜没把丁六郎当回事,她之所以捞对方一把,完全是为了报答丁六郎在俘虏营里的回护之恩,并不打算产生过多的交集。

但那姓丁的不知怎么回事,从手术开始,一双眼就像是黏在崔芜脸上一般,死活撕不下来。

崔芜只当没看见,将最后一口烤肉塞进嘴里,就着烧开的热水灌下。

然后她一抹嘴,对耶律将军道:“伤口虽然处理好了,往后三天却尤为关键,如果不发热、不流脓,就算熬过了这一关。”

想了想,又道:“胡都将军流了不少血,还请将军准备一壶热水,水里加入少许盐和糖,每隔两个时辰让胡都将军饮一碗,有助于伤情恢复。”

她没主动要求看护伤员,既是不想自讨苦吃,也知道眼前的契丹将军未必信得过自己。耶律将军果然没有异议,唤了亲兵进来。

“单独准备一个营帐,安排人值夜巡防,没有本将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他吩咐道,“违者,军法处置!”

崔芜略有点讶异。

让她惊讶的不是单独一间营帐的待遇,她毛遂自荐冒险救人,为的就是展现价值,换取更好的待遇。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甚至更好。

眼前的外族主帅不仅给她准备了营帐,还照顾到她女子的身份,专门安排亲兵巡夜。虽说未必没有提防监视的意思,但必须承认,在遍地皆虎狼的军营里,这个安排还是让崔芜松了口气。

她落落大方地一福礼:“谢将军体恤。”

耶律将军一摆手,命她出去。

崔芜好人做到底,自己升天也不忘带着丁六郎一起。两人跟着亲兵出了营帐,经过空地时,忽而变了脸色。

——一同拖出俘虏营的丁三郎和账房仍被绑在木桩上,四肢密密麻麻插了不少箭簇,血快流干了,人却没完全断气,还在发出微弱呻吟。

再如何面和心不和,那也是丁六郎的同族兄弟。刹那间,疯狂上涌的鲜血烧热了理智,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往前冲,又被崔芜拖了回来。

“你想死吗?”她从牙缝里挤出话音,“你若打定主意不要这条命,我不拦着你。”

丁六郎两腮绷得死紧,到底按捺住了冲动。

胡人放纵肆虐的大笑声中,两人闷头进了营帐。亲兵刚走,丁六郎就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又无力地捂住脸。

崔芜刚经历一台手术,没力气安慰他,就着盆中剩水随便洗了把脸,整个人摊开手脚倒在铺盖中。

丁六郎却又很快缓过神:“方才,谢了。”

他俩谁也没纠结男女共处一室的问题,身处乱世,能活着就是万幸,纠结细枝末节毫无助益。

崔芜用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的:“不必,就当回报你之前替我解围的人情。”

丁六郎没说话,想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出面并没能帮到崔芜,还险些害了她的性命。

短暂的沉默后,他问道:“怎么就你一人?你哥呢?”

崔芜将被子拉下来,眯眼瞧着丁六郎。

她没见过这男人,却不难从他与丁三郎的对话中推测一二。想来,这位也是丁家子弟,跟着同族兄长北上见世面,却不想时运不济,遇上外族破城,被困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你怎知我与兄长不在一处?”她反过来试探道,“你见过他?”

丁六郎:“没。我要是见过他,也就不用问你了。”

崔芜并没有失望,反倒松了口气。萧二没有出现在俘虏营,意味着他与部曲顺利汇合,逃过了一劫。

……又或者,他死在铁勒破城之际,尸骨无存。

崔芜拒绝考虑第二种可能,凡事只往好处想:“兄长有事要办,先行一步,我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丁六郎不知是有心安慰她,还是没话找话:“那就好,我看你哥挺有能耐的,要是脱身了,一定会回来救你。”

崔芜奇道:“你怎么知道?”

四月的汴梁城郊,入夜后有些寒凉。丁六郎摸索着拖过薄毯,裹成一团蜷在火边:“当初在船上,丁三……我三哥看你长得漂亮,想用五百贯买了你,你哥死活不答应。姓季的掌柜几次想动手掳人,也被你哥挡了下来。”

“他这么心疼你,怎么可能不救你?”

崔芜被“心疼”两个字戳了心窝,许多被刻意压制的回忆,猝不及防地翻涌上来。

她理解的心疼,是高三备考时压力大睡不着觉,母亲一边嫌弃地嗔怪“年纪不大,心事不小”,一边到处问治失眠的法子。

是她考中远在外地的大学,父亲一边念叨“这么大的姑娘了就该让你自己锻炼”,一边坚持买了火车票,扛着大包小包送她到了校园门口,全程没舍得让她沾手。

是她电话里随口说一句想吃螃蟹,十一回家餐桌上就摆着红彤彤的清蒸大闸蟹。

是她感冒高烧,一个人去医院吊水,大半夜打电话哭唧唧地说想回家。第二天清早睁开眼,看见连夜打飞的的父母坐在病床边,茶几上摆着她最爱吃的白糖饼和豆腐脑。

穿越多年,她几乎忘了这两个字里藏着多深的情谊,多浓的眷恋。

崔芜吸了口气,及时打住不受控的思绪,疑惑道:“兄长拒了丁三郎君?什么时候的事?”

“你小……生病那会儿,”丁六郎说,“我三哥嘴上说想聘你为妻,其实是想把你当礼物献给北地豪强,拉拢外援。”

“我在门外偷听到,还留了张字条给你哥报信,怎么,他没跟你提过?”

崔芜第一次听说这事,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多半是她当时刚小产,精神不济身体虚弱,萧二怕扰了她休养的心思,是以一字未提。

可能是早在船上时就有所察觉,也或许是习惯了对旁人的好意不抱期待,崔芜并未对丁三郎的龌龊心思感到愤怒,只是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

惊讶萧二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默默替她解决了这么多麻烦。

不解两人非亲非故,她崔芜何德何能,值得萍水相逢之人做到这份上。

“丁三郎君总算救过我,如今人已不在,往事不必再提,”崔芜淡淡道,“丁六郎君,你日后有何打算?”

丁六郎抬头:“你什么意思?”

“铁勒人不会在中原久留,到时返回关外,势必要将我等俘虏一并带走,”崔芜说,“丁六郎君家大业大,少了三郎君这个压在头上的兄长,家里只有更器重的份。”

“你若想逃,还须趁早。”

丁六郎没接“想逃”的茬,而是抓住关键点:“铁勒人不会久留中原?你怎么知道?”

崔芜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在另一个时空,外族同样打入后晋都城,甚至建立起全新的王朝,意图将中原沃土变为族人的跑马场。

却不曾想,外族的倒行逆施激起中原汉室的激烈反抗。数十万汉人拧成一股绳,声潮浩大来势汹汹,胡帝屁股底下的龙椅坐不稳,亦不适应中原气候,只得匆匆撤出关外。

如今时空虽异,情理却同。且崔芜仔细留意了胡人军帐规模,远远达不到国战兵力,便知此番破城纯属奇袭,十有**不会久留。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铁勒轻骑在城外停驻了十日,期间汴梁城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浩劫,后晋国库多年积累被劫掠一空,雕梁画栋亦付诸一炬。

火光冲天而起,烧碎了晋帝千秋万岁的大梦。

与俘虏营里朝不保夕的都城百姓相比,崔芜这些天还算好过,每日吃食不缺,甚至有清水梳洗。

早起后,她先去胡都营帐,确认这位身板过硬,没发烧也没感染,便将这胡人将军留给须发斑白的老郎中们玩耍。她自己则转去伤兵营,将伤势较重的兵卒扒拉出来,目的只有一个,练手。

她是外科出身,把脉看诊或许不比浸润其中数十年的老郎中精准,动刀却极利索。同样是截肢保命,由她下手,伤兵的叫喊声硬是比临时寻来的杀猪匠轻上三分。

当然,也有可能是看美人看出了神,忘了喊疼。

但是落在耶律将军眼里,这就是崔芜的功劳。

胡人心思简单,只认一个理:不管她是汉是胡,也不管她是不是女子,只要有利用价值,就得像宝刀骏马一样好好爱护。

于是当天晚上,几个白日里对崔芜动手动脚的士卒受了军法,拖到空地上实打实挨了二十军棍。

与此同时,送到崔芜营帐的晚食翻倍丰盛,有胡饼有烤肉,甚至还有一壶热腾腾的奶茶。

虽然奶是泛着腥味的羊奶,茶也是气味苦涩质量低劣的茶末,可对崔芜来说,只要能调养身体滋补元气,都是好东西。

她十分慷慨地分了丁六郎一半,剩下的就着胡饼烤肉,全塞进自己肚子里。如果搁在现代,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一碗奶茶多少热量?一块烤肉多少脂肪?这不是纯纯长肉的节奏?

可是在朝不保夕的乱世,热量是保命灵丹,脂肪是救命稻草,尤其对刚小产过的女性而言,有多少都不嫌够。

丁六郎却吞得有些艰难,他对着奶碗里自己的影子怔怔片刻,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这两天……救了不少胡人?”

崔芜:“那又怎样?”

丁六郎舔了舔嘴角:“他们伤好后,会不会继续屠杀中原百姓?”

崔芜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奶碗。

“你想说什么?”她问。

丁六郎有些慌乱:“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也不容易。说起来,要不是有这份手艺,咱俩现在都去找阎王爷报到了。我就是、就是……”

他烦躁地抓抓脑袋:“我就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崔芜:“……”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但这小子说话总给她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崔芜原本酝酿了一肚子冷诮讥讽,被这么一打岔倒是消散大半。她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胡人破城,是我让他们干的吗?”

丁六郎:“不是。”

崔芜:“是我让他们屠戮百姓吗?”

丁六郎:“也不是。”

崔芜:“我有权调动军队阻击外敌吗?”

丁六郎:“……没有。”

崔芜定定看着他:“我不是发动战争的元凶,也没有退敌的本事——有本事有权柄的,早在得知澶州失守时,就带着一家老小逃亡出城,将满城百姓留给胡人欺凌。”

她指的是病入膏肓的晋帝,出入伤兵营很容易探得消息,其中就包括后晋皇族的下落。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胡虏南下并非毫无预兆,至少宫中和百官就提前一日得到消息。

然而他们什么也没做,既没有组织军队守城,亦不曾疏散百姓逃命,只管拖家带口脚底抹油。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混账无能。

“我指望不上旁人,只能指望自己,乱世求存已是不易,丁六郎君还要指摘我求生的姿势难看吗?”

丁六郎不说话。

崔芜也没过分紧逼,将剩下的一点烤肉塞进嘴里。

她其实明白丁六郎的心情,当她在伤兵营中认出险些砍了丁六郎的胡人时,当她想到放任这些胡人伤愈,他们手中的屠刀迟早会沾染中原百姓鲜血时,说不膈应是假的。

但她没别的办法,她想活。

莲座上的金身不渡人,高居庙堂的贵人不管事,她只能自渡。

又三日,铁勒大军启程北归,胡人掳掠的汴梁百姓果然被裹挟在队伍中。

崔芜亦在其列,只是她日日在伤兵营混着,已经混成半个军医,更兼胡人凶悍,心性却多憨直,承了她的照顾,待她总比旁的俘虏客气几分。

是以,崔芜不必如旁的俘虏一般绑成一串艰辛跋涉,而是裹着皮毯坐在粮车上,连带丁六郎也沾了她的光。

此时已近五月,纵然一路北上,却不见想象中“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1)。春风过境,冻土催化,绿意生发。官道两旁时而可见探头野花,虽只零星数点,却不难想象来日乱花迷眼的盛景。

崔芜一时多瞧了两眼,就看到乱花与浅草深处,明显浅了一个色调的异物。

是腐化了一半的尸骸。

个头瘦小,身量不足,约莫是未长成的孩童。

崔芜胸口一窒,眼前的春日盛景骤然退色,脑中莫名浮现出几句话——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2)

再一次地,崔芜心生感慨:可惜,我麾下无兵,手中无权……

崔芜并不打算与胡人一世为伍,从入胡营的第一天就在盘算出路。

前提是,她知道往哪跑。

如今世道纷乱,苍生如刍狗,若不能寻得一方豪强庇佑,到哪都是任人宰割的命数。

在经历汴梁城破之前,崔芜是这样想的,如今却有了别的看法。

纵然豪强势大、金主靠谱,也难保没有别的变数——好比萧二,一路行来对崔芜照拂有加。甚至有一度,崔芜生出随他去新东家考察一番,若是靠谱,就把自己“卖”给人家的念头。

可汴梁城破、胡骑肆虐,靠谱如萧二都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可见如今的世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只有自己,永远不会辜负自己。

打定主意后,崔芜反倒不急着跑了。幸而四月末的时节,北地天气亦是转暖,她有粮车代步,跟着铁勒大军赶路也不算太辛苦。每天吃饱睡足,只安心将养身体,如此半个月后,同行百姓倒的倒、病的病,她自己反倒壮实一圈。

就在这时,崔芜发现,铁勒人的行军路线有些不太对劲。

备注1:“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出自**诗词《沁园春·雪》

备注2:“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出自曹操《蒿里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 膈应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