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有已经走过一遍的海图,走得比来时更快,只一个多春秋便回到日旸之地,回来时正赶上春季鱼汛,部落里所有人都在围着鱼汛打转,连幼崽都不例外,只有年纪更小力气也小实在帮不上忙的幼崽因为没人管满地撒欢,撵鸡赶狗。
“汝打不着打不着....”
“汝别跑。”
献抱着一筐海贝,无语的看着拿自己当防御设施你来我往的一群崽。“汝等当吾是梁柱吗?”
没人理会献,还在那互相挑衅。
献忍无可忍的放下海贝,一手一只,抓起最闹腾的两只幼崽,提溜起来后才发现两只幼崽长得一模一样,且似曾相识。
*
铺着沙子的地面上摆满出生不久的幼崽,两只幼崽看着彼此如同镜像的脸,旁若无崽的激情嘤嘤嘤....
嘤到忘我时,一只崽背后出现一对青色羽翼,羽翼吭哧吭哧扇动数下,身体纹丝不动,羽翼只得不情不愿的消散。
另一只下意识想扭头看自己的背,然还不会翻身的她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气得哇哇大哭,惊醒沙地上睡觉的幼崽们,引起哇声一片。
出生一季。
一顿吃其它崽几顿,长得也更快的幼崽愉快的翻着身,不时拍一巴掌踢一脚旁边还不会翻身,型号也比自己小的小崽,别嘤嘤了,一起翻身啊,翻身可好玩了,然小崽始终只嘤嘤,一动不动。
大崽很快腻了,抱住小崽,背后出现一对青色羽翼,羽翼扇动,带着两只崽悬空,小崽看着距离渐渐拉远的地面,眼睛瞪得圆圆的,吐出兴奋的啊啊声。
然羽翼太弱,载不动两只崽,悬空只一掌之距便坠落,两只崽跌回沙子里。
不疼。
至少大崽不疼,被大崽压在身下当肉垫的小崽却是哇的哭出声。
出生三季。
型号更大且已会爬的大崽在只会翻身的小崽身上爬过来爬过去,真好玩,小崽愤怒的上嘴咬,然无齿,除了口水啥都没留下,小崽的嘴巴委屈的瘪起来。
大崽赶紧抱住小崽日行一飞,飞起来的小崽咯咯笑。
然这次只飞高两掌便跌落,有肉垫,没晒疼,但两只脑袋坠落时撞在一起,很疼,大崽小崽都哇的哭出声,大崽哭得尤其大声,大声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出生两个春秋。
型号终于翻盘比大崽更大的小崽笑嘻嘻的迈着小短腿跑着,身后跟着最近一季生长速度变缓,体型几乎没有变化,且只会爬的大崽,在大崽眼瞅着要追上自己时,小崽一把将大崽推倒在地,待大崽重新爬起来,再推倒,爬起来,再推倒....大崽干打雷不下雨的嘤嘤哭出声,一边哭一边亮出羽翼试图飞走,没跑掉,被小崽揪着羽翼拖回,大崽的哭泣立时转换得真情实感,眼泪哗啦啦掉。
小崽转而抱住大崽的腰,开心的飞高高。
“高点!再高点!”
然离地两尺后羽翼终因力竭陡然消散。
小崽身手敏捷且熟练的一跳,平安着陆,大崽啪叽掉在沙地上哇哇大哭。
出生三个春秋。
学会用脚跑而不是用羽翼飞的大崽蹬蹬跑着,奈何腿太短,被迈着长腿的小崽三步并作两步追上。
“飞啊,汝不是喜欢飞高高吗?带吾一起飞高高。”
大崽抹着眼泪道:“汝太重,飞不动。”
体型更大的小崽不假思索反驳:“胡说,是汝太重才飞不动。”
“吾重,飞不动,带上汝,更飞不动。”
小崽噎了下,旋即道:“汝真废。”
大崽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小崽想了想,道:“从现在起,汝要多吃多练,不能再吃了睡睡了吃跟豚一样。”
小崽说着,气哼哼的戳了戳大崽婴儿肥的肥肚子,本来越重越飞不起来,这家伙还长这么多肉。
大崽委屈的抱住自己被戳痛的小肚子,目光中透着疑惑,多吃能理解,多练是什么?
小崽:“多练就是汝抱着吾练飞高高,直到抱得动,飞得高。”
“和背石头一样?”
小崽怒:“汝拿吾当石头?”
大崽闪电般摇头。“没。”
*
献从回忆中回神,瞧着与记忆碎片中两张脸容貌相似的两只崽。
两只崽对献露出甜甜的笑容。
“母好。”
吾等笑得这么甜,汝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吾等计较吧?
献问:“汝俩是霄生的崽?”
除了霄,她实在想不出谁能生出如此相似且是一对的崽。
左边的崽看了看献,不认识,遂问:“汝认识母霄?”
“对啊,吾是她的祖先,汝俩叫什么?”
幼崽虽然没有大名,但乳名还是有的。
“小七。”
“小八。”
献莞尔。很传统的乳名,出生那个春秋出生的幼崽中第几个出生便是几。
“小七小八想不想飞高高?”
小七道:“飞高高是什么?”举高高知道,但飞高高真没听过。
青色羽翼在背后展开,献抓着两只崽崽飞起,缓慢飞到屋顶高,飞到树顶高,越飞越高,看得满地幼崽惊的哇出声。
“吾要!”
“吾也要!”
小七小八死死抓着献的胳膊,一脸惊奇的眺望四方,激动不已,好新奇的感觉。
飞到可以看清整个聚落的高度,献带着两只崽崽回到地面,一落地便被一群扑过来的崽崽抱住腿。
“吾要飞!”
“吾也要飞!
小七小八亦抓着献的胳膊不撒手,满脸激动。“再来一次!”
“不行,吾还要干活。”献笑道。“不如这样,吾将事情做完了再陪汝等飞高高?”
小七小八拒绝:“现在就飞。”
献板起脸。“再这样吾就打汝等屁屁了。”
献与霄如出一辙(虽然型号不同)的脸扳起来立时让一众幼崽想起霄,下意识犯怂,放开了献。
献这才得以继续搬东西,但小七小八很快跟了上来。
献问:“做什么?”
姐妹俩异口同声:“吾帮汝一起搬。”
献看着两只幼崽的个头,沉默一瞬,将作痛的良心镇压,露出笑容。“好呀。”
良心容易镇压,但幼崽的气力小是客观现实,献将手上的一筐海贝放进仓库,让馋飞高高而跟来的崽崽们拿上篮子与自己一同回到海边,单独抱了一筐,让崽崽们将海贝、燧石装满篮子,再一个崽提或两只崽一起抬的将货物送至仓库,搬东西多的崽奖励飞高高时多飞一会。
短则一趟,长则两趟,崽崽们集体趴地上,累得喘气都嫌费力,再无法妨碍大人们干活。
即便幼崽身体状态恢复很快,不一会就生龙活虎,也不过再搬一趟货物的事。
然世有现世报,货物搬完后,恢复生龙活虎的幼崽们齐齐要求献兑现承诺。
献没辙,只能一只手抓一只崽崽,一遍又一遍飞高高,将所有崽崽都飞了一遍后,献感觉自己的羽翼与两条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肌肉都在抽搐,吃饭也拿不动箸,还是从海上回来休息的霄给她喂饭。
霄无语的看着一天之内减肥半合肉的献。“汝怎会答应带他们全部飞高高?”
献泪流满面。“吾只是想让他们安静些,别妨碍大人干活,没想到会这么累。”
霄更无语了。“赶走或哄走他们就行,下次莫再如此。”
“不,吾也很喜欢。”献怀念道。“自汝长大,吾便没再玩过带人飞高高了。”
“汝还想带吾飞高高?”
献不假思索答:“若汝想玩,待吾恢复气力便带汝飞。”
“汝很喜欢带人飞高高?”
“吾一般吧,但屏翳很喜欢,吾以前每次带她飞,她都会欢喜。”献露出遗憾之色。“但后来她越长越大个,吾越长越慢,十一个春秋后吾再也带不动她。”
霄脸色微冷。“吾不是屏翳。”
献点头:“吾知道,汝是霄,屏翳在久远前便化为枯骨。”
霄脸色重新和缓,继续给献喂饭。
献努力吃下最多的食物好快速恢复体力。
吃饱后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身体身体完全恢复,献立刻抱起身边躺着的霄离开屋舍飞起。
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献的脸,准备再睡会,眼角余光却看到与视野平齐的屋顶,脑子立刻清醒,看向献。
献笑问:“飞高高的感觉如何?”
霄答:“吾非幼崽。”
献笑道:“诶,没人说大人不能玩飞高高,要不要再飞高些?”
霄犹豫一息,点头。“要!”
献抱着霄,羽翼扇得更快,越飞越高,高到霄往下看一眼都感觉头晕后,霄便不再往下看聚落,开始眺望四方,发现从足够的高度往下看,岱山与海宛若一副山水画,美得勾魂夺魄。
飞到三百个拂晓的高度时,霄惊讶的发现,大地如画,日旸之地是这幅画刺进海中的一只触角。
飞到四百个拂晓的高度时,羽翼的扇动越来越缓慢,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虽然还想飞得更高一些,但霄还是理智道:“够了,下去吧,吾不想与汝变肉酱。”
献扇动羽翼,围绕着聚落一圈圈盘桓滑翔降低高度,最终平安着陆。
一着陆,献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身大汗,喘得不行。
霄赶紧去疱房弄了一碗蜜水,再找了找,起得太早,聚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食物,只有昨日吃剩的黍粥,霄也拿上一罐。
献小口小口的将蜜水饮尽,缓过气,但昨日吃的食物也消耗一空。“吾饿。”
“有。”霄将盛着黍粥的陶罐与箸递给献。“吾喂汝还是汝自己吃?”
献接过箸。“吾拿得动。”
同南方的贸易航道已经打通,足以满足日旸之地当下的需求,北方能南迁的人群皆已迁徙,日旸之地的需求暂时不会有爆发性增长,遂不再组织船队继续探索,而是有条不紊的进入发展期,生活简单且规律。
春秋两季专注鱼汛,夏季时专注产盐,冬季时将人力分成四份,一份前往远海捕鱼,一份前往大平原伐木,利用沇水将木材运输到下游的日旸之地用于造船,一份产盐。
同大河上游的盐舟往来也不再是日旸之地逆流而上,而是变成规律的夏季时大河上游部落群的船队顺风顺流而下,冬季时日旸之地的船队顺风逆流而上,由两头出力,将运力做到最大。
但也因为往来的规模扩大,海边部落的场地便不够用了。
海边虽然方便,但海边经常受到海侵影响,部落小,发生海侵也简单,抱起家畜爬山上等海侵退了再回来,可如今的仓廪与家畜越来越多,再来一次海侵损失就很大。
部落众人商议后,决定给部落换个地方,不能离海太远,但也不能每天与海侵接触。
最终选定沇水下游十条入海支流中最宽阔的一条入海的土地,这片土地是最近二十几个春秋沇水泥沙冲刷出来新土地,因为是刚冲刷出来的,流水冲刷的时间不够久,土地还是咸的,无法耕作,没有人迁徙至此。
而此地位置既可以往来大河上游部落群与日旸之地南北,春季时也方便同海里的鲛人交换海贝,又会在未来随着沇水泥沙冲刷离海洋越来越远,安全保障随时间流逝而增加,即便是当下也可以通过效仿湟水下游的部落用草和泥做砖修建堤坝缓解。
选好地,部落便在五个春秋的时间里将家当与人口分批迁徙过去,营建起屋舍与仓廪,修建堤坝。
将最后一批家当与人口迁徙时,献不舍的同红山的桑树道别。
养了这么多春秋,这株桑树终于不是要死不活的模样,但别的桑树会满树结桑葚供人食用,这株桑树结的桑树加起来还没一篮,吃起来也没有岱舆时吃的桑葚甘甜管饱。
想了想,献还是不死心,从桑树上折下一捆枝条。
霄见了,不由道:“这株桑树不结什么果,汝折枝亦无益。”
献看了眼桑树上栖息的蚕。“虽然不结果,但可以喂蚕,吾看蚕虫挺喜欢吃它的叶子。”
但日旸之地不缺桑树,从确定蚕可以在日旸之地生存后,日旸之地的部落便更加努力的在部落周围的土地种植桑树,每个春季都会折下无数桑树枝条插到泥土里扩大桑林面积。桑树叶供蚕食用,桑葚晒干再加工成酱同海里的鲛人换做信物的宝贝与做蚌刀蚌镰的大贝。
霄想了想,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且不说能不能种活,就算能活,献这一捆枝条也占不了土壤。
告别桑树,回到新部落,献在部落中间空地旁堆出的土壤里种下一根桑树枝条,其它枝条则种到更上游的地方。
迁徙落幕,部落开始考虑另一件事。
根据献与霄的计算,岱舆的入口将在下个冬季经过坠星海。
尽管已过去十七个春秋,但日旸之地老一辈的人记得对献当初带回的果子滋味,那真是世间无上的美味,若能再吃一口,纵死也无憾。
为了再吃一口果子,日旸之地诸部齐心协力组织起一只船队,力图岱舆入口打开时可以带回更多果子,为此不惜从远海捕鱼船队中分出一部分船给这只寻岱舆船队。
计算出的时间与地点不够精确,都只是一个范围,前者是十天范围,地点更是一大片海域,为防万一,献提前二十日带着船队出发,将舟船撒得坠星海到处是,这么多舟船,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该有几条碰上吧?
然,船队在海上吹了三十日的冷风也没见到岱舆入口,鱼汛受到的影响也没得到弥补。
献心情甚为低落,饭都吃不下了。
献忍不住问自己:“光焰是否不喜欢人至岱舆?”
霄敲了敲献的脑袋。“她若是不喜欢人至岱舆,怎会救下汝?且热情招待汝?说不定祂只是不喜欢人多。”
献犹豫了会,道:“那下次吾少带些人试试。”
见献眉头舒展,霄将黍粥递给献。“既然想开了,便吃饭,不然入口下次到来时汝先饿死人就太惨了。”
献接过粥吃了起来,加了大量贝类的黍粥煮得甚为鲜美,剥两枚贝吃贝肉喝一口粥,鲜上加鲜。
因为心情低落两天没好好吃东西的献一口气干掉五碗黍粥,一大盆贝壳。
霄见此松了口气,能吃就好。
然,献恢复的好胃口没多久便再次受到影响。
出海寻岱舆却一无所获受到打击的不止献,而是每一个曾吃过果子品尝过那人间不可能有之美味的人。
大部分人受到打击后只是如献一般心情低落吃不下东西,但也有个别整出了别的花活。
祭祀。
光焰虽然说祂自己不是神,但在凡人看来,祂与神并无区别,都是超出自己想像的超自然存在。
既然是位于第一等级的超自然存在,那祭祀也是应该的。
凡人恐惧位于世界第一等级的超自然存在,但超自然存在太强大了,即便恐惧,凡人也只能在它们的伟力下瑟瑟发抖,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力。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舔,祭祀便是凡人舔众神的方式。
让献胃口受到影响的是,祭祀中出现了活人。
祭祀用香草、香木、禽畜、谷物都是很寻常的事,甚至针对众神与死者的喜好不同,祭祀不同的神与死者时祭品都有差异,比如对死者屏翳的祭祀永远是一只鸡,但不论是祭祀那个神或死者都没有活人。
这年头每一分人力都极珍贵,拿活人来搞祭祀,奢侈得逆天,即便举行祭祀的人是用自己做祭品也很逆天。
母鲤及时发现不对,将举行祭祀的人拖了出来,但人还是被火灼伤,伤口发炎死去。
母鲤气得好悬没吐血。
部落每一个人都是集体的财产,包括生命,没有任何人有权力杀死自己的生命,这种行为无疑是对部落传统规则的践踏,是破坏部落的集体财产。
献收到消息赶来时,母鲤正在收拾死者。
虽然人死了,就算鞭尸死者也不会痛,但只要有心,总能找到惩罚的办法。
死者的尸体不允许葬在集体墓地,扔到野外喂野兽,脑袋单独摘下来,剔去皮肉组织,骨头挂屋檐下当装饰。
死者的名字抹去,从今以后对死者举行的所有祭祀都不能有这个人。
没有祭祀,死者永远不能再回到部落,与生者共享食物,永远沦为孤魂野鬼。
献与部落众人安静如鸡的看着母鲤火冒三丈的给死者捯饬死后大礼包,直到母鲤捯饬完大礼包,火气发得差不多献才开口。
“汝这些惩罚很好,吾打算告诉其它部落,让其它部落也照此处理。”
母鲤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再次蹿高。“还有其它部落也发生了这事?”
献摇头。“暂时没有,但消息传开后就怕有人学。”
“汝的担心不无道理。”母鲤叹道。“以后莫再寻岱舆。”
献疑惑的看着母鲤。“汝不怀念果子?”
母鲤神色更复杂:“吾怀念,但吾知道,那不是如今的吾等该品尝的东西,它太好了,好得尝过后,终生无法忘却。”
献不解:“品尝美好的事物不好吗?”
母鲤点头。“不好,人世太苦,尝过那样美好的食物,如何吃得下人世的苦?一直吃苦看不到品尝甘美的希望并不痛苦,只是麻木,但品尝过极致的甘美后再让人继续吃苦,人便再找不到原本的麻木了。”
献想了想,道:“但只有麻木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刹那的甘美固然痛苦,但人会知道,世间竟有如此甘美,见过美好才能追逐美好,若没见过美好,便是想追逐美好都不知道美好是什么样子。”
母鲤一指屋檐下挂着的人头:“刹那的甘美带来了以人为祭,汝直到他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他说,既然人是最珍贵的事物,神给予的果子那般甘美,人当以最珍贵的事物祭祀神才能表达对神的敬意。若刹那的甘美再临,汝猜这样的事可会再发生?死得人多了,族群何以延续?”
献不以为然:“那是他脑壳有问题,喜爱甘美,便该追逐甘美,可以追逐岱舆,也可以种植出同样的作物,哪有做如此荒谬之举的。”
母鲤气乐了。“追逐岱舆?岱舆十七个春秋才来第二次,人生有多少十七个春秋?吾知汝有,但别人没有,汝有这样的耐心,旁人却是没有的。而种植同样的作物,汝种出了什么?”
“今日种不出不代表明日种不出。”献目光坚毅。“吾问过光焰,祂说祂种的植物并非自然,是祂自己培育的。”
母鲤侧目。“汝想以人之身做神之举?”
献反问:“不可以?”
母鲤答:“可以,愿汝得偿所愿,但这不适合大部分人。汝可以再寻岱舆,但不可再组织船队。”
献没意见,这次出海寻待遇影响到冬季生产,她已经很后悔了。
咦,献和屏翳的幼儿时期怎么写得有种现世报的感觉?
PS:关于人祭,虽然很扯淡,但是,最早期也最原始的人祭,突出一个自愿,祭品心甘情愿,甚至以为荣耀,问为啥?三观教育从娃娃抓起,人从出生起就接受的这套教育。
更甚至,人祭文化的集大成者商朝,发展出了不同等级的祭祀,小事用奴隶祭祀,一般的事用庶人(话说那会有庶人吗?如果以贵族与奴隶之间的阶层,应该是众,和庶人的区别,庶人是自耕农,众人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大事用贵族,特别重大的事用商王(此处艾特商纣王,**就是祭祀,以及艾特商汤,差一点就被祭祀了),人人有份,公平公正,也不知道怎么发展出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一本人类学的书上看到一个也爱人祭的古代文明,也不止一个,古代好多文明都爱人祭,只不过这个让我印象深刻,那就是,它不仅人祭,还很有规矩,贵族用平民和奴隶祭祀,君王用贵族祭祀,但贵族不一定愿意呀。
商纣王时,这位仁兄就嫌弃奴隶小人,不配祭祀祖先,因此祭祀只用贵族,将祭品精品化,然后....大家都知道后来发生了啥。
让作者侧目的是,这本书里提到的古代文明,君王给贵族留了条生路,亲,你不想做祭品,可以,用你的孩子代替你就行了,大家都是贵族,缺啥都不缺崽。
我:emmm,我为什么想起了伯邑考?
言归正传,母鲤将头骨挂在屋檐下,虽然离谱,但现实里考古....商人盖房子是会在屋子的地基里埋人头奠基,屋檐下,疑似挂晴天娃娃(人头),祭祀后将祭品做成腊肉挂的房梁上,饿了就取下来吃。
emmm,现实最离谱。
母鲤这个操作,大家就当是未来“晴天娃娃”的源头吧。
PS:最新考古发现,二里头发现了城墙,但在十里外,所以一开始没发现(没想到远古人能修这么大的城墙),但问题也在这,夏朝都能修这么大的城了,前头能没个虞朝吗?生产力发展也要循序渐进的,前面有个低配版虞朝才符合科学发展。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曾经挖出来一座六千五百年前的古墓,墓主脚边一名童男,旁边一个女人,可见人祭源远流长。
以及,我曾经以为人祭在商朝达到巅峰,周朝建立后就结束了,但考古发现,周文王周武王都是人祭爱好者,西周早期人祭也很盛行,到周公旦当政才开始好起来,但春秋时期仍有余声。
啧,感觉这完全可以在以后写一卷地狱笑话了,献在商朝时看大邑商日常人祭,而到商周之交时,纣王为了集权,不允许贵族祭祀,只有商王才能祭祀,商王祭祀用贵族,贵族祭祀用奴隶——我是不相信纣王不让贵族祭祀是爱惜奴隶,把奴隶当人看,至于任用奴隶啥的,一,奴隶比贵族听话,因为主人可以随便杀死奴隶,但不能随便杀死贵族;二,能被他任用的奴隶必定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大部分奴隶还是奴隶。
在禁止贵族祭祀后,纣王自己隔三差五的祭祀,然后,贵族当然肯定不干,不祭祀也就算了,你还要我的命。
同时,纣王禁止贵族祭祀,而自己又因为身份只能用贵族祭祀后,产生了一个新问题:后世王朝两三百年一**逃杀后,土地足够养活幸存人口,经过两三百年后,人多了,再来一**逃杀,人地矛盾又解决了。而西周早期、商朝,还有更之前的夏朝、虞朝以及六千五百年前那座古墓所属的文化,大概率是通过人祭来解决人地矛盾问题。
不用奴隶人祭后,纣王也没想办法解决这些人口带来的隐患,也可能是没想到,后世的治乱循环对当时的人来说太超纲了,大家过去都没出现过这种问题(能追溯到六千五百年前的人祭含金量),商朝人地矛盾加剧了(我记得商末周初还是小冰期),于是商朝内部从上到下都出了问题。
与商相对的是,西周以支持贵族祭祀为由,拉拢了贵族,同时继续搞人祭,优化了西周的人口结构(老弱病残都被人祭了),缓解人地矛盾,经济活力比大邑商强,于是里应外合干掉了商。
攻入大邑商后,纣王**是殷商的一种祭祀,以自身为祭品诅咒周,也别觉得拿商王当祭品很扯淡,这是商朝特色,人祭人人有份,包括商王。商汤自己都差点被祭了,估计这也是后来的商王跟神权较劲的关系,祭祀用祭品用到大王头上了,谁能忍?
周武王在举行过无数祭祀的大邑商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但这一次用的祭品是商人王公贵族(这年头只有贵族和奴隶)。
而周武王是信人祭这套的,因此看到纣王的**献祭,他被吓到了,精神惶惶不可终日,很快生病,然后因为心理因素病情加重,更加勤奋的举行人祭,希望治好病,然后在攻克大邑商的第二年挂了。
突出一个地狱笑话全员恶人。
淦,我在小说里隔三差五写主角配角吃人,为之后的人祭铺垫,结果穷尽我所有的想象力都没现实里的古人万分之一的重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第十四章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