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下游。
献看着桑树上吞吃桑叶的白色虫子,颇为惊奇。“居然这么快就能扩散到这里?烛光汝真厉害。”
虫子正常繁衍与扩散显然不能在短短十个春秋跑这么远,除非有人外因素,据她所知,烛光每个春秋都会手动给上个春秋在新地方安家的蚕虫搬家。
烛光道:“也是这种虫子好养,只要气候足够温暖,有鲜嫩的树叶,它们会很快适应新的生存环境。汝这次可以带一部分去日旸之地,找片树林投放,看它们能否存活。”
献忙不迭点头,然后问:“它们除了桑叶还吃什么叶子?”
“柘叶、楮叶、榆叶、蒲公英也吃,但最喜欢吃的还是桑叶,日旸之地没有桑叶吗?”烛光疑惑,桑树这种植物不是随处可见吗?
“有,日旸之地也吃桑葚,有种桑树,但如今的气候比以前冷,也不知未来会如何变化,吾担心以后桑树会活不了。”
烛光不解。“桑树不是什么环境都可以生存吗?”
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桑林。
献摇头。“吾以前去过更北的地方,那里气候很冷,看不到桑树的踪迹,吾想,桑树当是只在温暖环境中分布。”
烛光想像不了桑树都无法生存的环境怎样的,但——
“气候再变化也不会那么可怕吧?”
献道:“吾初至淇水,人们只在冬季穿兽皮,其余季皆不需要穿衣,便是冬季,穿着兽皮有时也会感到热。”
烛光一时哑然。
如今的淇水流域,人们只在夏季时不需要穿衣服。
烛光很快提出一个问题:“若有一日气候变化,桑树都无法存活,蚕吃的其它食物还会活吗?”
献想了想:“可能那时吾等需要去南方换丝,正好,下个冬季,吾将南行,可以带一些蚕,看蚕能否在南方生存。”
烛光讶异道:“南行?日旸之地的盐竟多到换给合作部落群后还有盐需要其它部落?”
日旸之地的盐这么多的吗?
经过十多年发展,大河上游与日旸之地两头出力,早已在大平原上沿着河流营建起一串部落,这些部落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往来舟楫提供补给,让舟楫往来时可以携带更多粮食、麻布与盐。
有充裕的补给后,盐与粮的交换比例都从原本的一斗盐五十斗粮变成如今的一斗盐三十斗粮。
合作部落群如今不仅换自己吃的盐,也换更多盐再倒给其它方向的部落,西南方向不太顺利,但其它方向的倒盐很顺利。
算下来,合作部落群如今每个春秋从日旸之地换盐超过七十万斗,但日旸之地居然还有余盐需要找别人。
这都不是有点离谱,是逆天了。
献笑道:“原本是没有的,但日旸之地用从大河上游换的麻布做了更多渔网,前些春秋,霄通过将木料加工成木板再拼接起来做出了更大的舟,有更大也更多的舟,日旸之地如今出海可以捕到更多鱼获,需要的人力却比以前少,省下的人力生产了更多盐。”
“原来如此。”烛光了然,同样的人力获取的食物多了,省下的人力便可做别的事,合作部落群这些年不需要投入大量人力产盐后也产生了同样的变化。“日旸之地如今有多少人?”
就算这样,日旸之地现在干的事也需要很多人力,日旸之地得多少人口才能支撑起这样的活动。
献想了想,回答:“没数过,但吾估算,在三百千到三百五十千左右。”
烛光觉得日旸之地的贫瘠得打折扣,这人口都赶上合作部落群的一半了,而听献多年来的描述,日旸之地诸部的面积可不如合作部落群,这意味着日旸之地的人口密度比大河上游更高,但从这些年往来的日旸之地盐舟以及两地换亲的人口的描述来看,日旸之地的贫瘠也并非瞎扯。
日旸之地是怎么做到贫瘠与富饶共存的?
尽管疑惑日旸之地的神奇,烛光还是在献离开前帮她收集了两万多只蚕虫。
临别时,献依依不舍的抱住烛光。“烛光,汝可一定要长寿。”
烛光不解:“吾已很长寿。”
再过两年她就五十岁了,这年头能活到这岁数的人可是百中无一。
献道:“不够,汝要更长寿,让吾来日归来亦能与汝再见。”
这些年她每年只有夏季才能来合作部落群,这次南行探索,不知要几个春秋才能回来,更不知归来时,烛光是生者还是死者。
烛光看了看献的脸。
她从记事起就认识献,四十多个春秋过去,献的外表是有变化的,但不大,认识时这家伙是幼崽外表,如今还是幼崽外表。
烛光许诺道:“吾会比长寿更长寿。”
献含泪道:“谢谢。”
*
蚕挑食,爱吃新鲜树叶,所幸桑树是大平原上的常见树种,沿途随时可以采摘新鲜桑叶,唯一的问题是采摘桑叶需要时间,盐舟沿途多耽搁一日便是一日的口粮,献索性让盐舟其它舟先行,负责运蚕的舟在后面慢慢走。
如此,至日旸之地时,秋季鱼汛都已开始,所幸如今有大船,除了冬季是远海捕鱼,其余鱼汛献不再需要像以前一样次次跟着调度船队,如今的大船带回的鱼获与用盐换来的粮食足够所有人吃饱。
献将带回的蚕投放到日旸之地各地的桑林,主打一个广撒网。
只要投放地点足够多,就算有水土不服也会有蚕能活下来,哪怕只活下来一只蚕,虫子繁衍快,过上七八个春秋,日旸之地的桑林便会遍布蚕虫,到那时就可以收集蚕茧获取蚕丝。
完成对蚕的投放,献回到海边聚落。
聚落如今更加热闹,规模也进一步扩大,内部挖出了一个大坑,有六十多人在坑里用加工好的木料组装大舟。
不同于以往将一根巨木剖成两半再掏空出独木舟,正在打造的大舟是以一根树干为核心,将若干木板拼接到树干上,从而做成舟,或者说船——因为除了材料是木材,其它哪哪都不同,创造者的霄将自己的发明起名为船。
船的工艺难度比原本的独木舟更高,体型也更大,一条顶两三条独木舟,吃水也更深。
也因为船太大,没法像独木舟一样在陆地上造好再轻松推进海里,只能在海边挖坑,待船造好,挖开沟渠引海水入坑,造好的船便会浮起,划入海中。
显然,不论是加工出可用的木板,还是挖出可容纳船只的大坑,工程量都很庞大,需要耗费的人力一点都不小,因此整个日旸之地目前就这一座专门用来造船的船坞,由诸部共用。
诸部原本每个夏季与冬季都要送盐过来,出人过来修建仓廪,如今仓廪已够用,这些人力正好用来造船,船造好后诸部走海路带回去各自部落。
献行至拿着蚌刀加工木板的霄身边。
“如何?”
“冬季之前能完成南行所需的船。”霄皱了皱眉。“只是。”
献问:“有什么难题?”
“还是养护问题。”霄道。“海水不同于淡水,舟船在淡水里可以使用很久,但在海里,海水会腐坏木材,刷漆也只能减缓,还有藤壶甲壳等附着物....舟船在海里用,必须时常养护。以往只是出海捕鱼,可以在休渔期维护,但这次南行不知要耗费多久,会有养护的时间与人力吗?”
献很理解霄的担忧,在日旸之地与大河上游都生活过的她对舟船在海里与淡水里的不同深有体会,大河上游的部落可以在不用时将舟找个干燥得到地方一放大半个春秋,再用时随便修修就行,但日旸之地这里,敢这么干都喂鱼了。
这种要在海里用的舟船就算不用,只是放着都需要耗费人力养护。
“南行船队会带很多人与食物,不差人力,最重要的是,南方气候更温暖,也多巨兽,有吾在,就算一直找不到可以大群的部落,狩猎也会很容易,省下人力养护船。”
霄眉头仍旧皱着。“也只能如此。”
“能做的准备吾等皆已准备,想再多也无用,放宽心。”献一边安慰霄一边拿起一柄石斧,在一根直径比自己腰还粗的树干上凿出若干楔形凹坑。
霄道:“吾担心汝像上次一般,上次是火鸟神帮助汝,才让汝得以归来,若没有祂,汝....”
献笃定道:“吾也能寻回来,只要活着,吾有很多时间找到归途。”
霄无法反驳,但有另一个问题。“汝的归途若很漫长,吾等还有几人在?”
献沉默。
霄换了个话题,提起母鲤的事。
那个鬼知道活了多少春秋仍顶着一张年轻脸的老家伙前不久生了个崽。
算起来,母鲤是霄的直系祖先,得亏只简单粗暴的将所有人划分为幼崽、大人、老人三种,不然霄与母鲤刚出生的这个幼崽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献听罢忍不住产生疑问:“说起来,母鲤这么能活,后人却都如汝一般寿数,她真的不会哪天睡到直系后人吗?”
这年头,兄弟姐妹可以结合生崽,父亲与直系子孙也可以结合生崽(虽然这年头鬼都不可能弄清楚自己生父是哪位),女人可以与自己姐妹的儿子结合,但母亲与儿子与女儿的儿子与孙女的儿子绝对不可以一起生崽。
霄加工木板的动作顿住,这个问题她没想过,估计母鲤也没想过,但从概率来看,母鲤遇到这种情况的可能很高。
献恶趣味道:“下次她来的时候问问她。”
一边聊一边干活,在树干上凿出足够的楔槽后,献开始往凹坑里填入木楔,再敲打一根根木楔破开树干,将树干破开成两半后献重复操作,将树干变成若干块,挑选出形状容易加工木板的木料用蚌刀进一步加工,做成木板。
*
母鲤在秋季鱼汛结束后来拿船,献好奇的向她提起可能睡到直系后人的事,却发现母鲤很淡定。
母鲤答:“只要吾不认识,便是没有。”
献:“可人伦....”
“吾有了解吾每个崽的幼崽情况,吾不认识的,必定很远。”
“再远也是直系。”
“吾也无奈,但吾应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吾的幼崽都很健康,不伦会生下被诅咒的幼崽。”
献一想也是。“汝很幸运。”
母鲤“不过说起不论生下被诅咒的幼崽,吾怀疑,兄弟姐妹的幼崽也会被诅咒。”
献讶然。“真的假的?”
母鲤脸色沉凝。“吾有注视吾的后人,发现她们中与兄弟有往来的更容易生下被诅咒的幼崽,往来越多,生下被诅咒幼崽的可能越大。”
献:“....”
母鲤问:“汝有什么想法?”
献道:“若汝说的是真的,那以后兄弟姐妹就不能再结合。”
男女结合是为了生下健康的幼崽,不是为了吃诅咒,既然知道这样做会受到诅咒,那就得改。
母鲤很欣慰:“汝会支持吾?”
献道:“吾支持汝,但要改变有一个难处,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哪个女人生了自己,谁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虽然很扯淡,但这年头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生母是哪位。
幼崽还没成年生母就死了在这年头属于正常现像,为了让幼崽得以生存,幼崽生下来都是由集体抚养,生母死了还是活着对幼崽的生存都没影响。这种背景下,幼崽与生母的联系很弱,生母再死得早点,那幼崽忘了生母哪位也属于正常现像。
像拂晓那样知道自己生母哪位,纯粹是生母能活,活到了拂晓的成年,以及拂晓本人记事早且有观察的爱好,再不就是植那种,他太脆弱了,比正常幼崽脆弱,没人相信他能活到成年,是母象在他身上耗费了大量心力才让他长大,他也因此记得母象是生母——但他能记得母象是生母与生母生了他这件事有一丁点关系吗?
显然,这俩都属于稀有案例,不具备参考价值。
生母是哪位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谁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又不是谁都跟献与屏翳似的,同胎而生,看脸就知道是姐妹。
母鲤扶额。“是啊,所以吾一直很头疼。”
知道哪有问题,但解决不了,这太令人脑仁疼了。
献想了想,提议:“不如在每一个幼崽出生时找一个或几个记性好的人记下幼崽的生母是谁,待幼崽长大记事后再告诉她,谁是她生母,她不能与这个人生的其他崽结合。汝若不嫌麻烦,也可以像拂晓一样,什么事都刻在牍上。”
母鲤坚决道:“吾还是找记性好的人记忆此事吧。”
一个部落每个春秋出生的幼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全写在牍上,太为难她的爪子了。
见母鲤如此认真,献确定这家伙是认真的,很快也同海边部落里的众人说起这事,要求以后兄弟姐妹不能结合。
已经出生的就算了,理清楚部落所有人谁和谁是兄弟姐妹不现实,但以后出生的必须理清楚。
献与母鲤二人的公信力是日旸之地最强的,俩人一起认证一件事,基本没人怀疑,再者如今部落人多,且食物多,每个人的空闲时间与精力也多,用来记幼崽是谁生的并不难,便没人反对。
*
冬季鱼汛结束,趁着来自北方的寒风还没消退,献带着来自诸部的勇士操船远行。
母鲤站在海边直到船只完全消失才收回送别的目光,旋即听霄说道:
“吾决定生幼崽。”
母鲤茫然的看向霄,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后,欢喜道:“吾就说汝学什么不好学拂晓。”
生育幼崽是最神圣的事,拂晓脑子有坑是她的事,真不值得学,且就算要学也学学拂晓的优点。
拂晓不育不孕可不是为了植,而是为了挑战人的寿命极限——虽然这动机也没人能理解,但相对为了植,挑战人类寿命极限这种理由抽象程度轻一些。
欢喜之余,母鲤有些好奇。“汝怎么突然想开了?”
霄抬手指着自己的脸。“吾与死者屏翳有多像?”
母鲤答:“吾未见过她,但她与献是双胞胎,汝与献那么像,想来与她也是很像。”
霄点头:“献的眼神也告诉吾,吾与她非常像,汝说,千百个春秋后,献可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见到吾?”
母鲤沉默片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已经想不起母无夷长什么样,但献一直告诉她,她与母无夷生得非常像,皆美艳绝伦。
千百春秋后,可会有人似吾一般用自身存在证明汝存在过?
*
远行并不舒服,虽然北风让船的行驶变得轻松,但还是要从早到晚的摇桨,献的胳膊都快断了。
摇十余日后,众人的痛苦又添了一层。
在岱山从视野中完全消失后,众人便感觉气候在变热,原本要穿着兽皮才能不冻成狗,变成换上兽皮与布拼接的衣服,再之后,穿着衣服划桨变成了自虐,不穿衣服划桨也满身大汗。
船上满是汗味,进一步折磨众人的味觉。
经过百余春秋的休养生息,激女河以南,淮海以北的广袤疆域已逐渐恢复人烟,但船队几次停泊上岸见到的部落规模都很小。
这些虽然愿意换盐,但需求很小。
稍感安慰的是,这些部落得知船队的来意后,告诉船队,在淮海的南方有一片部落群,人口众多需要的盐肯定多。
船队闻言继续南下,也愈发感受到炎热的折磨。
又一日不见岸上人烟,献坐在甲板上用宽阔的树叶使劲扇着风,仍感觉自己如置身火堆,皮肤上的每一个汗腺都没歇过。
这个时节的日旸之地当是春季,为什么南方的春季比日旸之地的盛夏还热?
正思索着要不要跳海里凉快下,视野边缘有什么东西划过。
献下意识泥头望去,发现是一条木筏,但这条木筏与自己见过的任何木筏都不同。
那条木筏上有一根杆子,杆子上挂着的一张草席。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但在看到杆子与草席的瞬间献便猜到这玩意是做什么的。
风吹舟船推进的力道哪有风吹在草席上,草席再带动舟船的力道大。
看,草席都被风吹得都鼓起来了,独木舟也被草席带动。
献激动道:“这东西好,吾等也要。”
有这东西,船队就能走得更快,不论是寻找可以换盐的部落群还是归途都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献说着扔下了树叶,张开青色羽翼向木筏而去。
一只长着青色羽翼的大崽从天而降对木筏上的捕鱼人而言,视觉冲击极强。
木筏上一共四个人,当场有两人被吓得掉进海里,剩下俩人在献的帮助下手忙脚乱的将落水者捞上来,旋即发现新问题。
语言不通。
四人操的语言同日旸之地并合作部落群的语言差异宛若大象与鲸鱼,血缘远出境界了。
但献也能感觉到,四人的语言同无夷部落的语言有很近的血缘,只是....无夷部落灭亡太久,母鲤自己都快忘了母语,何况献一个没学过无夷部落语言的人。
献只能通过另一种方式来交流,从船上拿了四条咸鱼送给四人。
感谢原始部落虽然语言不通,但表达友好的行为差不多,四人收下了献的咸鱼,相对没那么紧张了,而在献将人带上船,沟通对象换成母鲤之子公季麋后,几人看着公季麋与自己一样的六臂,神情明显放松,但只要再看到献,又会紧张起来。
献气得不轻:“吾长得很奇怪吗?”
母鲅看了眼献。“他们只是没见过长着羽翼的人。”
“吾已将羽翼收起。”
母鲅嘀咕:“一会有羽翼一会没有比一直有更奇怪吧。”
献指着母鲅头上的四角。“那他们怎么见到汝等也不紧张?淮海以北天吴与夫诸杂处,但淮海以南全是六条手臂的天吴,没有夫诸。”
虽然原始部落的日常便是迁徙,但夫诸族与天吴的分布有着明显的界限,夫诸族主要集中在激女河与沇水流域,且是与天吴杂处的状态,除此之外的广袤土地全是天吴,没有夫诸。
直到无夷部落横空出世,对南方天吴人口造成了惊人的杀伤,再后来,拂晓将合作部落群的部分人口迁徙到人少的地方,慢慢填充南方的土地,夫诸这才扩散到南方,但淮海以南还是太南了,一个夫诸都看不到。
母鲅道:“淮海以南没有夫诸,以北却有,既然淮海以北的部落知道以南的情况,显然两者有往来,他们或许见到夫诸少,但一定见过,既然见过,自然不会奇怪。”
母鲅看了眼献的脑袋,没有夫诸的四角,再看了眼躯干,也没有天吴的六臂。
献磨了磨牙。
母鲤识趣的收回目光。
远古时代的伦理观……只能说还是有的,至少没有母系直系后代(日本和古埃及的史料都证明,父系早期,男人是可以娶直系后代的,甚至苏美尔神话里,我印象特深刻,有一段神话,水神恩基和妻子生了个女儿,和女儿生了孙女,和孙女生了重孙女....神话版P社玩家啊),这会也进化到封/建时代了。
啥?她们只是禁止同母兄弟姐妹,没禁止同父兄弟姐妹。
一,这种社会背景下,除非有亲子鉴定技术,否则真没法搞清楚亲爹是谁,遑论同父兄弟姐妹哪位。
二,就算知道亲爹是谁,原始部落也很难杜绝近亲,因为一个正常部落顶天一两百个大人,一些学者曾经对一些原始部落的观察,发现一些部落里的一个男性能贡献部落百分之二十的人口(PS:别误会,这百分之二十人口不是子孙,都是子女),就……这亲爹是谁搞清楚了也没意义。哪怕是古代,人们结婚也是同村择偶,实在不行也是十里八乡的范围(方圆二三十里),能择偶到几百里乃至千里之外的都是贵族,平民择偶范围扩张到千里之外是现代交通发达,一日间往来千里后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古代这种世世代代小范围内择偶,个体与个体的血缘会近到什么地步?会不会随机两个出了三代的人验基因,发现两个人的基因比亲生父母和崽的基因重合度还高(像哈布斯堡末代君王那样)?——当然,就现实而言应该不至于有这种个体,因为前者的基因重合度繁衍超过后者之前部落就先绝种了。
古代尚且如此,何况远古,方圆二三十里就这一个部落都不稀奇。
当然,原始人也没弃疗,弃疗就生不出健康幼崽了,因此会定期从其它部落换亲,吸收外来血液。
既然一个男性可以贡献部落百分之二十的人口,那就利用这点,从其它部落吸收来的男性生下部落下一代百分之二十的人口,那这部分人口和另外百分之八十的人口血缘是不是比父母都是本部落的人口之间血缘远?
那这百分二十和百分八十的人口结合,生的崽是不是畸形概率低?健康崽的比例是不是会提升?
再结合同母手足不能结合的伦理,血缘进一步拉远。
原始人,尽力了。
可能有人问,既然这样,为什么母系时期有兄弟姐妹不能结合的认知,到父系早期却有了,个人推测,这与两个因素有关,一是父系早期,崽是跟着妈生活(三皇五帝除了舜亲妈死得早,其余的都是跟着亲妈生活,长大后再去找亲爹,神话一定程度上反应了现实),因此结合的姐妹,一半概率是与血缘的陌生人,还有一半?那当然是有血缘且熟悉的姐妹;二是涉及到母系到父系的社会转型,在那个时代有了私有制,但私有制还是族天下的阶段,既然有族,那么,财产是属于整个家族的,不能说人人有份,但大部分人都有股权,族长相当于总经理,这个总经理除了要求脑力,还要求有家族血缘,但那年头的婚姻还是0.1版本,也就是群婚,因此只有女儿的崽可以确定血缘,因此女儿的崽仍旧是高等级,但儿子的崽是低等级——有异议的可以阅读《人类不平等的起源》,这是学者对太平洋上原始部落和土著古国社会调查时看到的。
在这种背景下,为了让自己的崽能继承首领位置,成为首领的儿子们找到了一个BUG:既然我和其她女人生的崽是低等级,而姐妹不论和谁生的崽都是高等级,那我和姐妹生崽不就行了?啥?和姐妹生崽生不出健康崽?有请古埃及拉美西斯二世。
拉美西斯二世:我娶了我的姐妹们、我的侄女们、我的女儿们、我的孙女们,我生了一百多个崽,这一百多个崽里健康崽的数量很可观。
母系氏族时已经有了兄弟姐妹不能结合的认知?这是违反伦理的。
儿子:简单,我这就修改神话,神话里的众神是与自己的兄弟姐妹结合孕育人类,所以人类也可以和兄弟姐妹结合,所以兄弟姐妹结合不再不伦。
嗯,只要思想道德肯滑坡,办法就比困难多。
为什么后来没这么骚的操作了?
哦,随着父系的权力一步步加强扩张,女性彻底离开权力圈,男人通过手中权力推动婚姻向1.0版本迭代,也就是男性群婚女性专偶婚,有了可以信服的继承人,终于可以捡起道德伦理,举起兄弟姐妹是乱0伦的旗帜,做一个有道德的人。
——当然,这仅限于兄弟姐妹和堂兄弟姐妹不能结合了,表兄弟姐妹仍旧风靡,甚至是主流,原因还是权力和等级问题。高等级女子只能和高等级男子结合(高等级男子纳妾可以放低),你的家族会嫁女儿的人家一定是你家族社交圈里的同阶/级存在,因此,当你想给自己儿子娶正妻,想嫁女儿时,可选范围非常狭窄。整个上层难道就几家人吗?倒也不至于只几家人,几十家还是有的,但架不住贵族男子可以纳妾啊,只要你生二三十个崽就够你的家族在三代内和这几十家都成为近亲。
PS:霄不是喜欢献吗?
一,她喜欢献,但她不是拂晓和植那样的奇葩。
二,喜欢同性并不妨碍和异性生崽,她这也谈不上骗婚吧,这个时代婚姻制度都还没影。
三,她与献初相识,都是幼崽,现在她已成年,献还是幼崽(至少生理是没有争议的幼崽),未来,当她化为枯骨,献搞不好还是未成年。
千百年后,你会在看到另一个与我长得一样的人时想起我吗?如见到我时想起屏翳,如见到母鲤时想起无夷。
拂晓有后人?
拂晓是现代意义上的直系后人,但她亲妈生了二十几个呢,虽然只活了一半,但那些子女没拂晓那么特立独行,是有后代的,而按照远古的三观,我姐妹生的崽=等于我生的崽。
你十月怀胎生了个崽,这个崽和你的姐妹/姑姨母/祖姑姨母长得一模一样,现实里也是有可能的。
生物学概率与七千年的时间尺度上,献会遇到很多长得张跟故人一样的脸,但她并不会搞错人,因为这些脸就只有脸一样。
越是看着熟悉的脸,越会感觉到:故人颜依旧,后人非故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第十二章船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