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妇到寡妇 第16章 第16章

圣诞节奥罗拉一觉睡到了下午，直接午餐晚餐一起吃。

嫩豆子、小土豆、黄油烤吐司、午餐肉，随着布朗夫人的报菜名，奥罗拉的脸越来越绿。

“没有火鸡，算什么圣诞！我是刚给了你30吗？”奥罗拉的撅着小嘴，能挂油瓶了。

“超市的火鸡大量失窃，都涨价了2倍不止，不划算的。”布朗夫人解释道。

“那也可以买烤鸡啊，这个超市总有的吧！”

“现在日子不好过的，我们应该节制自己的口腹之欲，午餐肉也是肉，这不是挺香的吗。”布朗夫人给女儿装了满满一盘子“肉”端来。

奥罗拉犹自不服，戳着小土豆嘟嘟囔囔地吃着。

布朗夫人见状，拿出她的圣诞礼物，那是十分规整的一个包裹，金绿的彩纸装饰，系着粉红丝带，沉甸甸的份量十足。

“是什么？妈妈！”

“等你吃完再拆，是你最需要的。”

奥罗拉很感兴趣，三两口干掉不合意的晚餐，兴致勃勃的和妈妈交换了礼物——她给布朗夫人送的是一件厚实温暖的大衣。

“我不需要这个。”布朗夫人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到底喜不喜欢。

“妈妈~你经常外出，有它更暖和，就不会生病了。”

“我有主的赐福，不会生病，你看，我最近都不咳嗽了。”

这有没有可能是家里财政好了，吃好了喝好了，身体素质好了所以才不咳的呢？

虽然奥罗拉也有信仰，但在这方面她还是很清醒的，饿了要吃饭，生病看医生，只有自己的力量能救自己于水火，上帝不能，妈妈这纯粹是信教信魔怔了。

她幽幽地叹口气，也不去纠正，没必要一定要正确地活着，只要不害人，如果信仰能令妈妈开心一点的话，那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很快她就乐不起来了。

“这是......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奥罗拉的特别难——布朗夫人送了本《圣经》给她。

这就是我最需要的？奥罗拉呆滞地看向妈妈。

布朗夫人显然对自己准备的礼物很满意，她瘦削脸上攀升起兴奋的红晕，不停的做手势，示意奥罗拉“翻开看看，翻开看看”。

这给了奥罗拉一个错误的信号，她以为《圣经》只是一个惊喜的外壳，里面另有乾坤，于是又高高兴兴翻开封面。

果然，里面有一张精致的贺卡，上面写到：

——————

亲爱的奥罗拉，

圣诞快乐！

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的献款，衷心感谢您的慷慨解囊，给边缘挣扎的受难者们，带去了希望的曙光。这是无比高尚的行为，我们将您的善行登记造册，已上达天听，上帝宽恕了你的□□罪，阿门。

仅以此本《圣经》赠与，留作纪念，欢迎您继续致力于慈善事业，邀请更多大爱奉献的朋友加入我们。

最后，祝愿您的圣诞充满爱、欢笑和善意！

——————

落款是一个带十字架的印章，小字——光明互助会，书本的扉页上印着：我即是世界的光明，跟随我能战胜对黑暗的恐惧。

布朗夫人好像不会看人脸色一样，用一种自己办成了一件什么了不得大事的语气来献宝。

“我今天特意去求的！奈特神父人很好，放假了也肯帮我办，我给你爸爸也准备了一份，你看！”

很好，一模一样的《圣经》，和除了名字和罪名，其余都一模一样的贺卡，奥罗拉拳头硬了。

布朗夫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唉，自杀是大罪，这些还不够给他赎罪，我们还得再努力。”

砰！

奥罗拉重重的把书摔着桌上，脆弱的餐桌都晃三晃，她显然气得不清，涨红着脸，脑袋都冒烟了，难以克制自己的嗓门一声更比一声高，咬牙切齿地问：“还不够赎罪？你以为这是什么？赎罪券吗？！他们怎么敢？！”

“哎呦哎呦，”布朗夫人完全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只是心疼的捡起圣经，粗糙的手指抚过那些摔打的痕迹，“你就这么糟蹋好东西，一本20块钱呢！20块！”

“什么！多少？你说多少？！”奥罗拉跳起来骂：“我一周的工资！我的火鸡！我的圣诞树！你就把生活费全都花在这了？！”

“你不懂，这是上天堂的门票，我都没给自己都买呢！”布朗夫人还很委屈。

好啊好啊，难道我还要感谢你的牺牲不成？！

“20块一张上天堂的门票，他胃口还挺大啊！”这钱花得冤枉，奥罗拉心疼得不行。

“那能怪谁，你这是七罪宗之一啊！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这是上帝的仁慈，我们要抓住机会啊！”

“上帝真的那么仁慈，那怎么不见他免费，”奥罗拉厉声反驳：“不然穷人没钱的怎么办？穷就是有罪呗，穷就下地狱的命咯！”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穷人现在受的苦难，是为了提醒他们，注意省察己身，这是上帝特别恩赐的爱，不应该怨恨，而要更谦卑的去侍奉。”

......

奥罗拉表示震惊，奥罗拉想要骂娘。

“放屁！没有什么苦难是恩赐、是爱，谁要是这么告诉你，那他就是大骗子，该上断头台的恶棍！他自己吃饱了吃撑了，他不告诉你，还要劝你，叫你忍耐，叫你奉献，因为他喝的就是你的血，吃的就是你的肉！天呐！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相信这个——赎罪券！你这个傻瓜，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现在，还要来卖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正当她暴躁的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给布朗夫人洗洗脑，好叫她清醒清醒，迷途知返的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本来一触即发的局势瞬间哑火。

要知道，奥罗拉日夜颠倒地上班，根本没时间社交；布朗夫人又很节省，从未邀请朋友来做客，除了房东，几乎没有其他人会登门了。

虽然时间还不晚，但是冬天日头短，现在天色就已经全黑了。

鉴于贫民区这糟糕的治安，想到那些耸人听闻的入室抢劫、杀人事件，特别是在这特殊的假日期间，总有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人会在这时铤而走险，为了面包举起屠刀，各种恶**件频发。

奥罗拉拿了把餐刀，小心翼翼的扒开门缝探看。

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奶奶。

“您好，您是？”奥罗拉依旧警惕地将餐刀掖在身后，挤出了一丝笑脸。

“圣诞快乐！”她自我介绍：“我是你们房东的母亲，专门从K州农场回来一起过节的，这两天刚到。”

房东妈妈是个身材干瘦，但充满力量的的小老太。

她的感情很丰富，爱打听事，年纪大了，更是热心肠，好给人做和事佬，但是贫民窟里人情冷漠，邻里之间都互不关心，没有人感谢她的“帮助”，还觉得她颇讨人嫌，她处处不痛快，干脆回了老家农场。

为了一家人一起过圣诞才进城，这才没两天，老毛病又犯了，只模糊地听了两耳朵，都不清楚是什么因由，就不顾儿子的阻拦，急哄哄的来劝和啦。

她热情的送上自制的姜饼小人，用一种真切诚恳的眼神看着奥罗拉，说：“你知道吗？这房子隔音不好，你们的动静实在有点大了......”

“哦！抱歉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嗨呀小姑娘，我就是担心，你说说，大过节的，这么好的日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非要吵架，会把一年的好运气都吓跑啦！你们有什么问题，说出来看看,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奥罗拉：？？？

这无缘无故的热心让奥罗拉无从适应，虽然知道是她的好心，但是说实话，这有点越界了，反而叫人苦恼。

家丑不可外扬，奥罗拉也不是祥林嫂，不喜欢到处和人说自己的苦处，只是随便拿个理由搪塞过去，甚至没有邀请对方进来坐坐。

礼貌，且冷淡。

小老太的热情顿减，裹着围巾又唠叨几句别吵架就走了。

有了这个不速之客的搅局，再吵架也没有劲头了。布朗夫人自从房东妈妈走后，就躲到角落跪下，面壁祈祷，奥罗拉看着实在窝火，这个家是待不下去了，穿上大衣出门散心。

她也不敢走远，只是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吹吹风，抽支烟。

一抹猩红的火点在她指尖明明灭灭。

奥罗拉想不通，赎罪券啊！那么臭名昭著的历史教训，妈妈为什么还会相信？

或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

布朗夫人是一个单纯的家庭主妇没错，但她也不是一个完全的蠢货，就看她这么多年来和丈夫一起，从无到有的经营了一个小家，把家里家外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也是一个有生活智慧，在自己领域精明能干的人。

所以身陷沼泽的原因不是她无知，而是坏人有备而来。

刚开始的一切都很美好，他们温和地引导你、同情你、拉拢你，让你相信他们是站在你这边的。然后温水煮青蛙，慢慢的给你施加压力，把忏悔、恐惧植入这些可怜人的思想里，树立组织的权威，一步一步训练、培养他们的忠诚，控制他们的行为。

被洗脑的教徒或主动或被迫的，和他们所爱之人日渐疏离，宁可错失与家人团聚的机会，也要支持组织的活动。如果亲友们反对，组织就会怂恿你，鼓动你和他们断绝联系，走到最后，信徒们几乎斩断了所有的社会关系，真正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无疑是一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