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 第5章 鱼和龟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除夕来临前赶回了天云门。

柳榆独自去找掌门复命。本来他是想让沈余回去休息，自己带着灵兽去找掌门的，奈何那灵兽一直缩在沈余怀中才就此作罢。

柳榆一走，小玄武就从沈余怀中跳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沈余三人在后头跟着小玄武走——小玄武跑着，他们走着。

忽然，小玄武停在一扇门面前，三人抬头一看——这不是食堂的门吗？

封逸眠∶“师妹，你的小王八好像饿了。”

沈余一把抱起小玄武，安抚道∶“那我们先进去吃饭吧。”

刚过酉时，三人也确实又累又饿，叶临霄点点头同意了。

三人坐在一个角落里，沈余面前除了她的饭菜，还有一小碟肉，是专门给小玄武的。

看着小玄武两口吃完盘子里的肉，封逸眠感叹∶“小王八的胃口挺好。”

“咳咳，”叶临霄被一口汤呛到，缓过气后，他问沈余∶“师妹当真是没事了吗？”

“嗯，大师兄，我的冰灵根已经修复，以后就不会冷了。”

“那就好。”叶临霄放松道，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过去几年，沈余偶尔病发难受到浑身发冷时，每每要喝那苦得要命的草药时，叶临霄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只一眼，便让人如沐六月暖阳，如淋蜂蜜糖浆。

“临霄？你们回来啦！”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三人寻声扭头，只见一位女人撸着衣袖，朝这边大步走来。

“婆婆，我们回来了。”叶临霄向来人道。

这位婆婆在天云门食堂里待挺久了，宋掌门的三个徒弟她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前几年的话，那时候，她还有更多的精力，可以偶尔陪小孩子们闹一闹，甚至还会开小灶。

“哎，小鱼和阿眠看着都长高啦，我们小鱼的气色看着就比之前好！”婆婆又喜气洋洋地冲着另外两人。

“是呀，谢谢婆婆。婆婆你去做什么了呀？”沈余回道。

“呐，我们在后山种的白菜，来给你们包饺子吃。”婆婆指了指身旁的一筐菜。

当初婆婆照顾小孩，给小孩讲了外面的事，小叶临霄就问，为什么不在天云门种菜。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于是，年轻的婆婆就带着食堂里的婆子们硬生生在后山开个块地，种了种子，没想到后来真能长出来。

后来种的品种就多了起来，又是瓜又是果的。

天云门的后山还是一处看星星的好地方，许多弟子大半夜不睡觉就是跑到这地方来。在地里摸滚打爬，被发现了不但要被长老责罚，还要受婆子们一顿埋怨。

天色渐晚，叶临霄让师弟先送师妹回去了。

沈余的住处刚好有一处水塘，倒映着月色，泛着光，亮晶晶的。小玄武很是喜欢，迫不及待就钻进池里。

即便现在身处寒冬，这方池水也并未冻住。——说来这还是多亏了柳榆在池底种的灵草。

眼见小玄武沉到了池子里，沈余不放心地悄声喊着：“小玄武，你快上来，外面好冷的，我们要回屋了。”

“我觉得吧，师妹大可不必这样担心它，二长老不是说了吗，它可是神兽。”封逸眠在一旁挫着手。“这天确实很冷，师妹不如担心一下我这个师兄。”

她这个性格古怪的二师兄会撤掉御寒符让自己挨冻？毫无疑问，答案是不会。

沈余“哼”了一声，“才不要，二师兄就喜欢捉弄我，现在还想捉弄我的灵兽。”

“我哪里捉弄你了呀，师妹？人间哪些有趣的事不是我讲给你的。”封逸眠继续赖着。“而且二长老也说了，既然玄武已经与你结契，那我也可以逗它了。”

沈余：“义父说的明明是悄悄逗它。”

封逸眠：“有区别吗，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争论间，小玄武已经绕回了岸上。黑暗中，它摸索到正在与沈余争论的封逸眠脚边，接着一跳……

又咬了封逸眠小腿一口。

要不怎么说它是神兽呢，虽然还处在幼态，却能干出如此大事。如果让二长老知道了它的光辉事迹，一定会先赞赏一番，然后在门派里供一座玄武像。

封逸眠一甩腿，眼疾手快把小玄武捞了起来，向沈余面前一递，咬牙切齿道：

“师妹，你说为什么这只王八不冬眠？”

竟识到小玄武又做了什么，沈余拼命忍笑，还不忘反驳：“师兄，义父说了，它不是普通的乌龟，它是神兽玄武。”看着小玄武在封逸眠任他用手掂着壳，在他手里张牙舞爪，沈余忍不住提醒：“师兄你小心点，别再让它咬着了。”还没说完，沈余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

“怎么可能，我还能栽在王八嘴里？”封逸眠又对着手里试图挣脱的小东西道：“玄武是由双兽结合，有两个头，你就这一个小秃头。”说着，他还不知死活地拿另一只手摸上小秃头。

“咔！”

今天第二次，封逸眠的笑容还在脸上凝固着，小玄武就又咬上了他的手。师妹还在一旁笑，封逸眠这次是真的不想玩了，他松开手，小玄武重新落回地面。

幼态的玄武只能达到沈余小腿一半的位置，包裹一层淡蓝的小脑袋轻轻撞了撞沈余，同时卖力地拱着背部坚硬雪白的壳。

跟着它的动作，沈余注意到它的背上还有一小圈白色的细条在盘着，“这是什么？”沈余蹲在地上喃喃道，把刚还不想跟小玄武玩的封逸眠也吸引了下来。

封逸眠折了根草戳了几下那团白色生物，在确认完没有反应后又无视了小玄武的眼神用手摸了上去。

凉凉的，滑滑的，还有鳞片的触感……

“没事了，师妹，放心摸，这东西软软的。”他朝沈余道。

沈余半信半疑地试了一下。触手的瞬间，那东西还动了一下。

沈余无语：“师兄你又捉弄我，这明明是蛇。它一定是想让你看看，它真的是玄武。”

小玄武壳上的白蛇依然安静地睡着，在这漫漫冬日中深眠。

“好好好，你就是伟大的神兽玄武。”封逸眠实在是被咬怕了。“师妹呀，你就先回屋吧，我先走了啊。”

沈余却道：“不行，师兄你还不能走。”

“唔，为什么？”

“我的雪人呢。”

是了，一个月前他们刚出发去极北之地时沈余在车上一直闷闷不乐的，封逸眠逗了她几句，才知，原来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的雪人待她回来时已经化了，那是她第一次做的，却只看过一天。

封逸眠为了哄她，随口说道：“这有什么，等回去了师兄给你做个更大的……”

谁知这一个月几乎没怎么飘雪，门派内的雪也被弟子们打扫了……

封逸眠心虚地把沈余推回屋里：“师妹，你再不进屋万一又得了风寒，二长老又该埋怨我了。你放心，师兄一定给你做大雪人，大不了师兄给你搞个冰雕。”用冰湖里的冰。

听到冰雕，沈余终于主动带着玄武跑进屋里。等确认沈余回屋，封逸眠才打着灯回去了。

沈余点燃一支蜡烛，搂着玄武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嚷着：“二师兄大骗子，又捉弄我。”

察觉到主人的不高兴，玄武站在桌上，轻轻地蹭着主人的脸。它的额头释放出银白的细线，朝沈余的胸口汇集，灵力相通的瞬间，沈余再次被拉进同结契时分毫不差的幻境。

三面仍是神兽的石像，她面前的玄武却是真正的，活着的，威猛高大的成年态。

沈余紧紧盯着眼前的玄武，玄武也缓缓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主人”。

“你真的是小玄武啊，哦，刚才我二师兄的那些行为你能不能别在意呀？还有还有，你就是雪域中心那只‘妖兽’吧？”沈余兴奋地抛出一连串问题，完全把刚才那点小惆怅抛在脑后了。

“是的，雪域里的也是我，至于主人的二师兄，没关系的，我可以咬他。”玄武一一回答。

“噗，好啦好啦，既然你跟我结了契，也可以叫我小鱼，因为我的名字叫‘余’，经常被师兄调侃是湖里的小鱼。”沈余对这只神兽很是好奇，聊天的热情也被激发出来。“对啦，为什么上次你没有搭理我呢？”

“因为上一次只是刚醒，我的灵力不足，灵识尚未恢复。但后来我擅自同你结了契，所以……我吸收了你一些灵力才恢复了一丝神识……”玄武好似有些羞愧，头放得更低了。

“好啦，没事啦。”沈余抚着它的头，“灵力没了可以再练，而且我听说…神兽玄武可以保佑人长命百岁，真的吗？”

“当然了，小鱼想要长命百岁吗？”

“那你可以保佑我师兄们长命百岁吗？”沈余答非所问。

“为什么，二师兄不是总捉弄小鱼吗？”

“二师兄是有点恶劣啦，”沈余认真思考着：“只是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好快乐。”

终于熬过了十年的病痛，与痛苦同行的快乐岁月如数映在沈余脑海，大师兄一直那么温柔，那么细心照顾她，二师兄虽然恶劣但还是会给她讲故事，和大师兄一起给她带糖吃，而她只用跟在两位师兄身后，永远做无忧无虑的小师妹。

现在∶

封逸眠∶（伸手指）

小玄武∶（咬）

未来∶

封逸眠∶（拍拍龟甲）

玄武∶（蛇头吞）

封逸眠∶天怎么黑了？来根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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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鱼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