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落户到大王 第11章 矛盾

第二日一早，宋和锦照旧早早起来绕墙小跑，翠娘挑水间隙回来了一趟，言是宋和梅昨夜拉肚子了，上吐下泻，王梅清那处忙乱成一团，也把她叫去了。

宋和锦眉头皱了皱。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一大早翠娘要买菜煮饭，要打扫庭院，现今还要挑水，竟还要去照顾宋和梅？他大娘那里有她自己有宋和兰，最不济还有两个儿媳帮衬，用得着他娘过去么？

说白了，不过不把翠娘当家人，习惯性把人当仆妇使罢了！

想到这里，宋和锦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强烈不甘来，这一周以来的相处，他内心深处逐渐把翠娘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对宋家的其他人，却依然陌生得紧，甚至有几分厌恶。

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赚到更多的钱，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不敢小瞧了翠娘，任意驱使！

吃了昨晚带回来的肉包子后，宋和锦便去了茶楼，早上的客人并不算多，他跟掌柜打声招呼，说以后晚些过来，掌柜有些不情愿，宋和锦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通“货多不值钱”的道理，掌柜才不甘不愿地答应。

宋和锦之后便去了街角摆摊，总归皇天不负有心人，迎来了代写书信的第一单开张。

且还是个熟人。

“后生，是你！”高个汉子原本在远处磨磨蹭蹭的，发自内心有些不敢与读书人交谈，走到近处了，才发现是宋和锦，当即惊喜不已。

宋和锦也笑了：“大哥，真巧，居然会遇到你。”

高个汉子一下子松懈下来，嘴角咧开：“嗨，原来是大兄弟！你在帮人写信？”

“是啊，一张纸八文钱一张，润笔费两文，大哥可要帮衬小弟一二？”宋和锦也不害羞，大大方方承认。

高个子更高兴了:“我听讲别处的要十文钱一张纸，润笔费要五文钱，大兄弟你这可实惠多了！”

“这不是熟人嘛，哪能跟其他人一样！自然要给个优惠价，大哥要不要光顾一下小弟的生意？”宋和锦心道这开张的第一单生意，可不能把人放跑了。

高个子原就是过来打算让人给自己写信寄回老家的，现在发现费用比他想象的要低，还是容易交流的后生，之前面对读书人的那点子拘谨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当即就表示要写，并且一改之前的严肃，啰啰嗦嗦地开始念叨起来。

“俺在外面赚了大钱，回家给几个娃娃买肉……”

“……大柱有没有听话？不听话我回去揍他！”

“李哥对大家很好……不用挂心我”

“爹腿脚不便，叫他不要再上山……”

诸如此类等等。

宋和锦微笑着，按照高个子话里的意思，尽量简洁地用词，力求高度概括又通俗易懂地表达出来，为了防止读信人误解意思，还用上了现代汉语里的标点符号。

高个汉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犹有些意犹未尽。

宋和锦晾干墨迹，给高个汉子念了一遍纸上的话，见他没有意见，便把纸张折好，装进信封里，交给高个汉子。

高个汉子把信揣在怀里，高高兴兴地回了码头，找到即将回乡的老乡，让他帮忙把信捎回去，顺带向工友们宣传了一波宋和锦这个写信先生。

而宋和锦送走高个汉子以后，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收了摊档，把桌凳带回茶楼，放在角落里，开始说书。

他说的是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他读小学的时候，村里的娱乐活动极其匮乏，家里的电视机是他唯一的娱乐来源，哪怕放的是新闻，对他来说都是有趣的事物，《射雕英雄传》在当年盛极一时，宋和锦和小伙伴们也是喜爱有加，经常趁着白天午休的时候偷偷打开家里的电视机，就为了追剧，为此，他屁股没少挨大人的揍。

宋和锦之前考察过京城的说书内容，大部分说的是男欢女爱，要么是贫穷书生与有情有义的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要么是穷小子考上功名平步青云迎娶白富美，看来不管到哪个时代，男人们都喜欢美人，且喜欢打脸逆袭。

少部分的，是讲述江湖义气，侠肝义胆的侠客们劫富济贫、拯治为富不仁的豪绅地主，也叫人拍手称快。

宋和锦在自己记得的小说里搜罗了一遍，最终决定讲述《射雕英雄传》。

现在大晟可谓内忧外患，并不太平。

一来，江南水患年年急报，百姓流离失所，西南山匪横行，地方官府横征暴敛，乡间多有起义。二来，北部边境胡人多次扣边，虎视眈眈，西北人们近年多次内迁。宋和锦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碰上了小冰期。可惜他无法接触到更多的地方水文志记，无从考究佐证。

《射雕英雄传》有江湖热血，有阴谋诡计，有男女情长，有奇功妙人，有家国情怀，各种要素备齐，又符合现今的政治背景，不怕没有市场。

要知道，这可是一部经得起十几亿人考验的经典之作。

就算宋和锦自己的讲述水平差些，也无损它的内核，瑕不掩瑜。

曾经宋和锦也思考过拿前世别人的东西来用，是不是不道德，但是当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奄奄一息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在东西街市走过而找不到任何来钱的活计之后，那点子道德顾虑就被他嚼吧嚼吧，连骨带肉地生吞了！

活都活不下去了，还矫情个甚！

今天他讲到了第五章，发现茶楼里的人比往日多了一些，有个瞧着面熟的客人见到他，快步走过来，很是不满地道：“先生今日哪里去了？可叫我等好等！快快上座，那江南六怪可是追上梅超风这魔头了？梅超风逃往了何处？”

宋和锦身子骨轻，被他拖着踉跄走了几步，苦笑：“兄台，你先放手，我这就上台接着说。”

这个客人才松手作罢，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宋和锦整整衣领，上了茶楼的站台，一拍木板，开始娓娓道来。

一遍说完以后，宋和锦口干舌燥，台下人静呆片刻，而后不知何人大喝了一声“好”，其他人纷纷大赞，叫起好来。

一个小厮打扮的机灵小子快步走过去，给了宋和锦一个碎银子：“先生，这是我家公子赏你的。”

宋和锦循着小厮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衣、戴着儒巾的富家公子倨傲地看着他，宋和锦微微一笑，道：“多想你家公子赏赐，他真有眼光！”

小厮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回话，只见面前的宋和锦继续说道：“谢谢你公子厚爱，鄙人接下来必不让公子失望，敬请令公子静待下文。”

小厮笑起来：“先生书说得好，说话也逗趣。”

宋和锦笑了笑，拿起说书的工具，在茶楼众人还在回味书中片段的时候，出了茶楼，继续去西街摆摊。

艳阳火辣，摊贩们纷纷躲到了两边屋檐下，宋和锦远远看到一个干瘦身影挑着一担水朝这边走来，摇摇晃晃的，一步一个脚印。

宋和锦定睛一看，竟是翠娘。

他连忙走过去，想接过她肩头的担子，翠娘却不肯，躲过他伸过来的手，一路朝家里走。

宋和锦追在她身边：“娘，你怎的这个时候来挑水？大热天的，太遭罪！”

翠娘见无法摆脱宋和锦，只得放下担子，重重地喘着粗气，一边抬手抹汗：“早上伺候和梅熬药耽搁了点时间，只有现在得闲，便出来了。”

她回头看看宋和锦刚才过来的地方，视线停在他的摊子上，开心地道：“那便是我儿的摊子，可真好看。”

宋和锦哭笑不得：“娘，你等等我，我把摊子收了，把担子挑回去。”

翠娘自然不肯，但宋和锦更为坚决，他的东西本来就简陋，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三两下就抱了东西过来，让翠娘拿着，自己挑起担水的担子。

哪知道，竟然挑不动这个担子，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总算担了起来，下盘却是极其不稳，不受控制地朝左右摇晃，吓得翠娘连忙扶住担耳，怎么都不敢让他挑回去。

最后还是翠娘把水挑了回来，宋和锦背着背篓跟在她的后面，一脸沮丧。

回到家里，宋和锦帮着扶着一侧倒水进大水缸，往缸子里看，才发现翠娘一个人差不多把水缸给填满了，他目测了一下水缸的容积，心里默默地估算着要多少担水才能填满这个大水缸，脸色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翠娘却很是快活，手脚利索地舀水进木盆里，把堆在地上的衣服放进去，打湿胰子，开始搓洗。

宋和华从外面进来，见到翠娘，眼睛一亮，上前大声道：“二娘，娘叫你给我钱。”

翠娘愕然：“什么钱？”

宋和华不满：“娘说早上她给了钱给你买药，把剩下的钱给我！”

翠娘这才发应过来，早上王梅清给了她五十文钱去药店煎药，一副药三十文钱，还剩下二十文。可这二十文钱，不是用来明早买菜的么？给了宋和华，他们明天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