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野城,也就是日后的名古屋。这座城市是织田信长的诞生地,也在这个日后将名震天下的孩子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就拥有了它的主人。
千帆醒来之时,天色已经黯淡。她用手肘支撑自己坐起来,温暖的锦被从身上滑落,早就守候在一旁的侍女膝行上前:“姬君,您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她低下头,伸手捂住腹部,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人妥善地清理包扎过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了一套。
“我的东西呢?”她问。
“姬君的物品已经收起来了,就在那边的盒子里。”侍女垂首,“另外,刚才夫人遣人过来说,让姬君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就举行婚礼……”
掀被子打算找点东西吃的千帆愣住了。
“明天?这么快?”
“是……少主已经派人去把姬君您送嫁的车队拖回来了,里面的物品正在清点,有遗漏的东西也从那古野城里紧急采购调用,所以姬君不用担心明日婚礼会有纰漏。姬君的婚服我们也已经准备好,等姬君用过晚饭,我来服侍姬君试穿。”
千帆坐在原地盯着那个侍女看了好一会儿。
冒充浓姬这件事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很明显,现在她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豪华大宅子住,伤口也有人治疗了,一会儿说不定还有热腾腾的晚饭吃……但是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是明天被打包嫁给她一面都没见过的织田信长!
就算历史上传言织田信长是个穿上裙子都能艳压群芳的大帅哥,那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过去啊,她爸爸知道了肯定会暴走的!
不行,必须要在婚礼前跑掉!
“我,呃……我知道了。”千帆压下种种念头,肌肉记忆让她挺直腰背端坐在榻榻米上,和一位真正的贵族姬君无异,“你去准备饭食吧,我要用饭了。”
侍女不疑有他,但在小步离开时,千帆在后面把她叫住了:“我的那些陪嫁侍女侍从们都去哪儿了,真的一个都找不到了吗?”
侍女回身赶紧答道:“对不起,姬君,少主已经在派人搜查了,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姬君的陪嫁只有那个和尚幸存,他现在在侧殿住着,明日在婚礼上会来给姬君诵经——”
夏油杰还在!
千帆精神一振:“侧殿在哪里?”
“就在回廊右侧……姬君要是想见他的话,在用餐后我可以把他召过来。”
“暂时不用,你先去准备晚餐吧。”
侍女低头一礼,又匆匆离开了。
侍女一走出房间,千帆就从被窝里窜了出来。她立刻冲去打开存放自己物品的盒子,清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衣服齐全,首饰也都在,她的宝贝手机和短刀放在一起,可能侍女把它当做什么打人用的工具了。
千帆利索地换上她的马丁靴,将侍女挂在衣架上的宽大衣裙扯下来,照着自己身子比量了一下——尺寸正好,就是裙摆有点长。她把裙子学着中学里那些不良少女一样往上掖,然后用腰带紧紧地束起来,直到不会妨碍运动为止。
“好嘞!”千帆满意地走向小院,“总之先在晚饭前翻墙去隔壁,把夏油杰给——”
“叫我吗,姬君?”
千帆愕然地抬起头,在她原本要翻过的院墙上赫然立着一袭袈裟的黑发男人,此时正双手拢在袖子里笑眯眯地俯视着她。
“没想到你自己先跑过来了,也省得我再去找你。”千帆叉起腰,悄悄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喂!你!你究竟对日暮神社那口井做了什么,我们又为什么会跑到战国时代来,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给你额头上再揍出一个大包——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用冰淇淋抵消了!”
夏油杰缓缓蹲下,这样千帆也不用很努力仰着头才能看他了。男人眯着狭长的双眼,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千帆:“要是冰淇淋不行的话,那用什么才能让小千帆不生我的气呢?”
“什么都不行!”
“好吧好吧。”夏油杰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被拉到这个地方来……其实我们现在算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敌视。”
千帆怀疑地抱起双臂:“那当时想灭我口的是谁?”
“此一时,彼一时。等我们真的找到方法回去之后,说不定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就没必要灭你的口了。”夏油杰笑着说。
“你也没那个能力打败我。”千帆冷冷道。
“好了,你已经成了‘浓姬’,这个身份其实更方便让我们回到现代去,所以你没有必要今晚就逃走。”夏油杰一指千帆换上的靴子,“你的未婚夫可是大名鼎鼎的织田信长,就连他身边的跟班都是德川家康,你想要做什么都会很方便。”
“结婚的事暂且放到一边,你要是喜欢那你去和织田信长结婚好了。”千帆烦躁地用脚掌点地,“所以呢,怎么才能回去?”
“你知道信仰力吗?”
话一出口,千帆目光如电地看向夏油杰:“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意思,人心中都会有信仰,信仰会寄托到某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或者是现实存在的物品上。这种力量久而久之就会生出‘灵’,经年累月,‘灵’也就成了‘神’。”
夏油杰低声说:“‘神’由人而生,却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那么,人为什么不可以反过来利用信仰之力呢?”
千帆想到自己那个系统,突然心脏怦怦乱跳起来。她立刻集中注意力盯住夏油杰,心中默念:“查看信息。”
【名】:夏油杰
【信仰】:盘星教
【身份】:盘星教教主
【信仰值】:0
【信仰技能】:咒灵操术
“你可能不知道,离开高专之后我接手了盘星教,成为了教主,承载了源源不断的信仰力。而我今天所做的,只不过是将我的信仰之力灌注于这口传说中可以穿越时空的井,创建了一个可以让这个时代的咒灵前往我们那个时代的通道。”
千帆想起她在井中看到的咒灵之河,不由得愕然:“你——你要那么多咒灵干什么?你不会真的要开咒灵养殖场吧?!”
夏油杰哈哈大笑起来:“很可爱的提议……不过免了,那种恶心的东西还是少接触为好。”
“那……你不能再打开一次时空通道吗?”
夏油杰摇头:“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这家伙在我施法的过程中顺手把我也拽了下来,导致我的信仰力全部流失,想要再开启的话,只能在这个时代重新收集信仰之力了。”
千帆屏住呼吸:“要多少信仰力?”
夏油杰干笑一声:“这东西又不能量化成数值,我做了近十年的教主才能开这么一次,现在少说也要再干个五六年吧。我让你继续做浓姬,也是因为织田信长正妻可以给我在这个时代收集信仰力行方便,不然等本能寺之变了咱们两个都回不去。”
千帆大失所望,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房间另一头传出侍女开门的动静:“姬君,餐饭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你放在门口就行!”千帆扬声道。
夏油杰重新站起,向她摆摆手:“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在自说自话行动之前先想想我的话。”
千帆不由得大怒:“什么叫好自为之?!你惹出来的乱子要靠我嫁人来解决,这叫什么道理?”
“你不喜欢织田信长吗?”夏油杰在跳下院墙前问,“他可是那个‘织田信长’哦!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织田信长!”
千帆冲过去就用力一脚踹上墙:“德川家康还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幕府将军呢,你怎么不去他家做歪嘴赘婿?要嫁你嫁,滚蛋!”
在落地之后还能听见夏油杰在墙那头喷笑出声:“歪嘴赘婿!哈哈哈哈哈哈!三年之期已到——”
隐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反了反了,一撮刘海的赘婿竟然敢噬主了?
有眼无珠!还不快来参见油王陛下!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油王归位!
一整套短视频在千帆脑袋里自动播放完毕,她赶紧晃了晃头,把歪着嘴的夏油杰从想象里挥掉,气咻咻地蹬掉靴子往屋里去。
“说什么只有我嫁给织田信长才能更快地收集信仰之力……”她拖过侍女放在门口的餐盘,抓起汤碗就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不就是信仰之力吗?我一个人照样可以收集!”
不用嫁给织田信长也——!
千帆端起装白米饭的瓷碗,夹起一筷子大米饭,赌气地塞进嘴里。
不过,说起来……夏油杰刚才说的有一点倒也没错。
那可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织田信长啊。
千帆咀嚼的速度渐渐放慢,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听说织田信长这个名字的时候。
天满家只有她一个女孩,其余姓天满的女性都是从别家嫁过来的。至于天满家生出来的别的女孩究竟去哪里了,她并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告诉她。
同龄的男孩们从来都不会带她一起玩,她一个人住在主家的宅子里,每日醒来就是学习礼仪和战斗,在端坐于院子里一遍一遍练习收放术式的时候,墙外就是男孩子们的嬉笑声。但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走神和向往,叔伯的尺子就会抽下来。
“我是织田信长,你是武田信玄,他是上杉谦信!”
“那我呢那我呢?”
“你,你就做丰臣秀吉好啦。”
“我不要做猴子!我也要做织田信长!”
“就你这个样子也想做织田信长?只有最强的人才能做织田信长!他可是古往今来第一潇洒第一强大的王者,是被天下英雄畏惧的最可怕最帅气的魔王!”
男孩子们举着木刀,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地划地为城,进行小孩子间的战国游戏。而千帆趁叔伯外出处理事情的时候偷偷爬上墙头,探出脑袋悄悄地看。
“呀!我就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男孩比千帆大几岁,比其他男孩都高半个头。他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木刀,嘎嘎怪叫着冲向其他人:“看我的魔王斩!呀!哈!天下布武——统统都被我征服吧!”
小矮个儿们自然被冲得七零八落,千帆趴在墙头看得津津有味,但很快她就被其中一个男孩子发现了。
“有人在偷看!”
“是那个女的!那个红头发的女的!”
“织田信长”仰头看着慌张无措的千帆,高高举起木刀对准她:“小的们,奉我的命令,把敌人拽下来!”
“哦!”
千帆急忙从墙上爬下,额头还挨了好几下被掷过来的石子儿。
“你在干什么?!”
叔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巨人一样站在她面前。千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墙外的男孩们吵嚷起来:
“她想逃走!”
“她在偷懒!”
叔伯冷冷地俯视着千帆:“是吗?”
“织田信长”带着小弟们欢呼,“第六天魔王”又一次取得了大胜利,尽管他只是欺负了一个还没他大的小女孩罢了。
在离开了天满家之后,千帆就很少接触历史方面的知识了,不如说她因为天满家的缘故本能地厌恶关于历史和古老文化的一切。自然,除了大河剧和一些零星的战国背景的乙女游戏之外,她也没有什么机会深入了解织田信长。
她所知道的有关于织田信长的一切也仅仅来源于常识,和一个外国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而如今,一想到织田信长,她脑海里浮现出的也并不是各种精美立绘画出来的英伟男子,更没有什么钉宫理惠配音的nobu,只有那个挥舞着木刀的的天满家男孩又在回忆里向她张牙舞爪,猖狂大笑。
“烦死了,那帮人只是慕强心理罢了,就算那家伙未来会成为战国霸主,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千帆对着盘子里的厚蛋烧目露凶光,“只要是肉.体凡胎的人,只要是可以导电的人……”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骤然从院子里响起,千帆以常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翻腾起身,手中短刀立刻抽出,随时可以向着露面的敌人捅下去!
“啊,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一颗乱蓬蓬的头从院墙外探出,熟悉的,脏兮兮的少年揪着一只三花猫的脖颈,在昏暗的烛火下翻上墙头,双眼亮亮地对她笑:“哟,姬君今天也是武德充沛呀!”
“原来是你。”千帆收起刀,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干什么,你是来抓猫,还是来看我?”
“当然是抓猫了,不然呢?我来看你干嘛?”吉法师轻巧地从墙头一跃而下,带着黑泥的赤足毫不在意地直接踩上榻榻米,“喂,明天你就要和我们少主结婚了,今晚你也要吃饱点哦!”
“吃那么饱干什么,明天在婚礼现场和织田信长搏斗吗?”千帆没好气地往旁边挪了挪,而吉法师拎着猫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用脏手直接去抓她的碗,“倒是你啊!大晚上的闯进未来少主夫人卧房,你就不怕我去告黑状?听说织田信长可是很凶残的一个人,会把人的脑袋砍下来做酒杯,他少说有三个黄金头骨酒杯呢。”
抓着白米饭往嘴里送的吉法师愣了愣,一粒饭粘在下巴上都没发现。
“黄金……头骨酒杯?”他茫然道,“没有啊,没有这回事啊,虽然听起来好酷……喂,不会你们美浓国都是这么传播谣言的吧!”
哦,做黄金头骨酒杯恐怕是未来的织田信长干的,这时候还没结婚的毛头小子还干不出来。
千帆只能胡乱搪塞过去:“你领会我意思就好了,就是说你往我这儿跑不合规矩。”
“规矩。”吉法师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地翻了个白眼,“规矩有什么用?规矩能打胜仗?去他的规矩,谁爱守谁守去。”
千帆撑着头,看吉法师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她把汤碗往吉法师面前推了推,“所以说,明天你如果看到我在婚礼上和新郎斗殴也不会太惊讶吧?”
吉法师立刻转头去看她,眼睛瞪得溜圆:“你为什么要在婚礼上斗殴——”
三花猫被吉法师放开之后,在千帆旁边找了一个位置窝了起来。千帆随手去摸猫咪的毛绒小脑壳,懒洋洋地回答:“因为我不喜欢织田信长啊,与其忍耐着嫁给他,不如把他打一顿然后直接回美浓呢。”
吉法师费劲地把饭咽下去,他竖起眉毛皱起鼻子,双手撑在大腿上认认真真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因为别人都说他是尾张的大傻瓜吗?”
“这里沾到米粒啦,邋遢鬼。”千帆伸手戳了一下吉法师的下巴,“我只是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罢了。不过,你们少主为什么被叫做傻瓜?他不应该是个特别聪明厉害的人吗?而且你听我说不喜欢你们少主之后为什么不生气?”
吉法师摸了一下下巴,不在意地把那粒米又吃了下去:“傻瓜什么的……那是因为少主的想法和行为都和常人不同,没有像世人想象中那样规规矩矩地去做一个贵族少爷。他每天穿得像个乞丐,和普通人家的男孩厮混,和乡野间的浪人斗殴,放浪形骸,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讨厌他,说他不配继承织田家。”
“天天听着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有力气和每一个人生气?”
吉法师看了一眼千帆:“更何况,你是未来最有可能了解他真正为人的人,是他未来的妻子,我又为什么要对本就不可能熟悉他的你发火呢?”
“你倒是对你们少主忠心耿耿得很啊。”千帆呼出一口气,她的上半身前倾,凑近到吉法师身旁,好奇地问,“那……织田信长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织田信长就是织田信长,从他人口中永远不可能得知一个人的真正面目,当然要亲眼看一看才行。”
吉法师伸手用力推了一下千帆的额头:“总之,你肯定不会讨厌他!当然,我也不许你讨厌!”
千帆用手撑住榻榻米才好险没翻倒:“你这家伙!”
吉法师哈哈大笑起来,他双手环住膝盖,下巴搁在膝头,又像个好奇的大狗狗一样歪头看着千帆:“对了,别人都叫你浓姬浓姬的……浓姬的意思是‘美浓国的公主’,你真正的名字应该不是这个吧?”
“当然不是。”千帆嘟哝,她看了一眼眼睛亮闪闪的吉法师,勾勾手,“你凑过来,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
吉法师乖乖地蹭了过去。
“我的名字是……”
吉法师屏住呼吸。
看着吉法师专注的侧脸,千帆突然改了主意,对着他的耳朵尖儿轻轻吹了一口气。
“啊!!!”吉法师捂住耳朵,红着脸立刻又扑向千帆,“你捉弄我!混账!”
“谁叫你刚才推我的头!”千帆敏捷地避开,在屋子里和他绕圈圈,“一报还一报,很公平啦!”
吉法师气咻咻地对千帆进行堵截:“怎么会有贵族小姐被养成你这个样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和妖怪搏斗,刚才竟然还扬言要殴打未婚夫,难道你小时候没有人教你怎么做一个乖乖的女孩子吗——喂,不许跑了!”
“当然有了。”
千帆在原地站定,回眸去看站在烛光下的吉法师:“当然有了,从出生开始,所有人都告诉我:‘你这条命是家族给的,生与死都在家族的一念之间,你的生命唯一一的意义就是为家族奉献’。从那时候开始,除了听话之外,我别无选择。”
“我曾经是家里最听话,最乖巧,最想让长辈为我骄傲的孩子。我努力做好布置给我的任务,练习礼仪时我是最娴雅的贵族小姐,练习战斗时我是最锋锐的刀刃。即使是在年节时分也得不到休息,即使是完成了成年人都难以完成的任务后也得不到表扬,即使是成为了整个家族最出色的孩子,我也一直活在会被抛弃的恐惧之中。”
千帆隐藏在烛光找不到的黑暗里,吉法师在房间另一头望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现在,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家族,我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决定我自己的命运了。”
她向前迈出一步,金色的眼瞳在火焰映照下飘摇不定:“如果你那位少主真像你所说,是个不愿意被贵族少爷的身份束缚,自由如风,勇气如火的男人,那他又会对我这样沉醉于自己掌控自己命运的人说些什么呢?”
“如果他像你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吉法师,他会阻止想要离开织田家,离开那古野城,准备奔向广阔天地的我吗?”
吉法师握紧了他配在腰上的刀,他死死盯着千帆,那眼神像是野兽嗅见了血,狼群在野外遇见了另一头狼。
“我该放你走的,因为少主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他喜欢温柔的,和善的,沉稳的,能在他结束了动荡一天后回来抚慰他疲惫的女人。”
他吹熄了烛火,一片黯淡之中,只有月光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眸。
“你也是风,你也是火,你是骤然一现不可能被抓住的雷,你是绝不甘心被圈养在小小城市里的花朵。那古野城和织田家是牢笼,它已经困住了身为织田家少主的织田信长,如果还要困住你的话,那未免也太凄惨了。”
“逃走吧。”吉法师说,“今晚不行,因为卫队都在为了清除妖怪而聚集在城门口。但明天婚礼时全城都会来城主府道贺饮宴,那时候你可以在婚礼上见少主一面,然后在归宅前更衣的时刻逃走。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没有人会发现。”
千帆沉默片刻,微微俯身:“……谢谢你。”
“唉,好人做到底,谁叫我那么倒霉,出去练个枪都能救回来一个公主?”吉法师大步向院外走去,“行了,我走了,小咪你就先帮我养着吧。”
千帆看了一眼脚边正在洗脸的三花猫,冷不丁地问正在爬墙的少年:“你刚才说,你们少主不喜欢我这样的?”
吉法师一僵:“啊……嗯,他以前随口说过类似的话题……怎么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吉法师双手用力一撑,跳上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千帆。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在墙上这么看着她了。
“我喜欢你这样的。”他做了个鬼脸,跳下院墙,一阵风似的跑了。
千帆嗤笑一声:“油嘴滑舌。”
重新点起烛火的时候,她的耳朵尖儿有点红。
吉法师是非常正统的直球狼犬,碰巧千帆是狗派
谁能拒绝在外面跑得脏兮兮,回家带着泥爪印跑来摇着尾巴拱你手心的大狗狗呢!
千帆(擦口水):我不能……嘿嘿……
说起交换姓名
吉法师:我小名是吉法师,你呢?
千帆:皮卡丘。
吉法师:啊?什么?
千帆(恼羞成怒):我小名是皮卡丘!怎么!你有意见吗!
(哒宰:没错,就是在下取的,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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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