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不断毁了一整晚的睡眠,导致高翔一上午都精神不济,坐在电脑前挂着耳机还是昏昏欲睡。
“哼,惹了麻烦,自己缩起来?”
听见自己皮笑肉不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高翔立马精神了,抬手照着自己右脸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够狠,就像左脸废了不够,非得把右脸也毁了一样。
可刚打完,脸明明还火辣辣地疼着,却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啧啧,下手轻点,打坏了乐锋怎么向金院长交代?”
不用照镜子高翔也能想象得出,此刻自己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狂妄、偏执、阴郁、魅惑。他叹了口气,万念俱灰地仰躺在椅子上。林乐锋的名字被人在耳边不停地提起,让他无法漠视自己的不辞而别,手伸去桌上摸到手机,打开林乐锋的最后一条短信:立刻消失 一个银行账户和密码,等我消息。我造成的麻烦应该我来解决,不能让他一个人扛。高翔想了想,腾地站起来。
“白痴!给我坐下!”立直的身躯像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似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听着自己的咒骂,高翔盯着已经自动休眠的显示屏上自己看不清五官的黑黑的头部剪影,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你能控制我的身体?”
“呵呵,”屏幕上的剪影动了动,旁边多了两手食指交叉成差号的剪影,“是支配!我们是同一个大脑,显然也是同一个身体。”
“程天!”
如果不是对这种突如其来又霸道无理的侵占忍无可忍,高翔其实完全不想这样指着别人—现在是他自己的鼻子直呼其名。可是从清早醒来就被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一个陌生声音给大呼小叫,好不容易确认了自己不是精神分裂或者妄想症,现在又突然连身体也被控制了,他觉得自己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突然从人变成了怪物,而魂魄又在半天不到的时间里从怪物的躯壳里被挤了出去,像一缕青烟眼看要散去。撞魂?这太他妈不可思议了!这种剧情连《人鬼情未了》都不敢演。他此时此刻还是不太敢相信林乐锋故事里的另一半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十八楼,你信不信我从窗跳下去?”
“开玩笑!你舍不得乐锋。”
又是笑着说的。高翔快被这种黏糊糊腻歪歪的讲话方式给逼疯了,尤其这话还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他想不通林乐锋迷恋到疯狂的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你到底想干嘛?”
“乐锋的事儿你用不着操心,他自己会处理。现在你要按我说的去做。”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高翔对着屏幕上自己黑乎乎的剪影拍桌子,一瞬间觉得自己蠢得可笑,又气得想暴跳。
“哈哈…你连做梦都想要一个结局,那就凭一个结局怎么样?”屏幕里的剪影仰面大笑。
砰地一声巨响,高翔的脑袋狠狠把电脑显示器撞翻在地。受伤的左脸挤在桌面上用力碾压。疼痛让瞪大到几乎崩裂的眼睛渗出泪水。这一秒,高翔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算不上是自己了。而前一秒他还在猜测的那个林乐锋会属于谁的结局,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
在这副躯体到底谁说了算这件事上,高翔就算不甘心,也还是丧失了主动权。脑袋被撞得嗡嗡响。他那可怜地认知默认了自己已经掉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里,即将到来的只有恶魔君临天下的恐怖和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