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曾离开你 第18章 十七 婴儿

连闯6个红灯，林乐锋的车是被交警的摩托车押到金水医院门口的。把驾照一扔，林乐锋两只手抖着从副驾驶座上小心翼翼地把高翔抱出来，尽可能放轻脚步却更加快速地往急诊跑。

高翔一动不动躺在林乐锋怀里，上衣几乎被血浸透。林乐锋这一路上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跟他说话，喊他的名字，可高翔除了偶尔眨一下眼之外，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很快，眨眼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钝，最后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林乐锋的大脑轰的一声，好像看见了程天在他面前闭上眼睛一样。他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脚下的油门一踩到底，这次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救活他。警笛的呼啸声激起了他不顾一切的冲动。

高翔被送进了抢救室。林乐锋站在走廊上神经质一样不停地快步走来走去。交警找过来，被他丢了一个律师的电话。之后有护士来登记病号信息，被告知问他们院长。

“你说什么？”小护士以为他开玩笑，冷着张脸问道。

人现在在里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些人吃饱了撑的一个又一个问起来没个完，全然不顾别人濒临崩溃的绝望。林乐锋骤然暴怒，一时感觉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他下意识地扯松了领带，低吼了一句，“滚！”

“啊？”小护士细眉一横，脸刷地黑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我说滚！你没听见吗？”林乐锋手指着外面大吼，一双眼睛瞪得血红。

小护士被他吓得赶紧走开，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真是疯子，精神有问题！”

林乐锋掏出手机，给金骏鸣打电话，电话一直关机，给水波打也是一样。他发了条短信给金骏鸣和水波，然后狠狠地把手机甩在了地上。五年前还有更早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最爱的人都离开了他，只留他自己孤零零一个活在这世界上。现在唯一有联系的两个人也联络不上，他感觉到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他不住地观望抢救室紧闭的大门，万分希望门快点打开，又万分希望这扇门就一直保持紧闭的样子，永远都不要打开。

高翔被推出来的时候，林乐锋的腿一阵阵发软，差点站不住。听到医生说，高翔只是皮外伤，就是玻璃渣太多，清理起来比较麻烦，才耽误那么长时间，林乐锋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地道了谢。

高翔从抢救室出来，十几分钟之后就醒了。醒了也还是一幅婴儿的表情，时而好奇，时而呆滞。

林乐锋抓来医生，告知高翔失忆了，可医生硬说高翔脑袋没问题，连脑震荡都没有，还把一大卷脑电图塞给林乐锋让他自己看去。纠结了半天无果，林乐锋只好办手续带高翔回家。

回到家，林乐锋就像领着个婴儿，必须得拉着高翔的手才能让他移动。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林乐锋搓了搓有些麻木的脸，应景地听到了一串胃鸣声。他看看高翔，高翔正在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在这等着。”林乐锋对高翔说了一句，就起身回房间换了衣服。

等煮好了大虾蔬菜面，林乐锋把高翔领到餐厅，让他坐下，等了一会，才发现他不会吃饭。于是林乐锋剥好了虾拿了个小勺喂。

一勺面喂进去，高翔立刻用舌头推出来，全吐在病号服上。林乐锋见他眼圈红红的，不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不起，烫到你了。”说完又舀了一勺面先贴着自己嘴唇，觉得不烫了，才喂给高翔吃。

高翔很喜欢吃林乐锋煮的面，打了饱嗝还意犹未尽地添嘴唇。林乐锋收拾好碗筷，领着高翔回卧室，医生说了，伤在头部，即使仪器检测无异常也要观察48小时。于是林乐锋打算让高翔睡在他身边以防万一。

两个人走到走廊上，高翔突然不走了。林乐锋看了看他，觉得他表情有点奇怪，好像很不舒服，而且他不停地用手拽自己的裤子。同时，林乐锋闻到一股臭味，他突然意识到高翔应该是在裤子里大便了。就好像对待患抑郁症的程天，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高翔的背，轻声安慰：“没关系，我们去洗澡。”

给程天洗澡这样的事情就算再久不做也不会生疏。把高翔收拾得干干净净送进被窝，林乐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胃部却突然抽筋似的疼起来。他跑进浴室，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他赶紧吃了胃药，喝了杯温牛奶就在高翔身边躺下了。看着高翔缠满绷带的脑袋和无辜的睡颜，他不由心生怜悯，告诉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有事，不然高翔可就没人照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