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靖康开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印在这里，你拿去用就是

郑太后没有对李敬行军指手画脚，反而乔太妃看着王太妃比较孤苦，希望李敬能把几个王府家卷中的王妃调出来，随行一个马车，伺候婆婆。

“李敬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反正女卷相距也不是很远！”

郑太后还真是体谅李敬的。

李敬笑了笑。

“这是应该的，人之常情，不为难！”

“李宣抚使，解救的这么多工匠，百姓，你食物可够？”

“这个不担心，成年的一匹蒙古战马，四五百斤，取肉也有近两百多斤，一人一天也不到五两，一斤十六两，不浪费下水，骨头熬汤，搭配一点粮食，一匹马三百人也能吃三天以上，我们这次收拢的战场重伤和战死马匹大约是六千多匹，这些马肉搭配少量粮食也够我们走五六天！”

太原府到济南千里之遥，要是绕道可能走的更远。

这么多人的行路，就算是李敬军沿路缴获了金狗五千多活的马匹，骡子协助，运输老弱病人，也不可能少于十五天。

“那也走不到山东啊！”

“我们在太原，平定州，井陉，真定都缴获了金狗部分粮食，平定州的羊肉都没用，吃到山东西路境内是没有问题的，我已经派人快马去了济南府，守军在确定金狗没有进攻济南府，就会出来接应！”

饿怕了，这一路北狩，吃了几顿饭多能数清楚，大多数时候饿的眼睛冒绿光。

听说能吃到山东西路的境内，郑太后和太妃们都轻松下来了。

正要是吃饱十多天，剩下两三天的路程，随便弄点东西的哄肚子，抗也能抗过来。

这一路不就是这么走的吗。

“你们都是忠臣，还真是不容易，这么冷的天，这么远跑来救人！”

“就是，我们都被该死的金狗洗劫，身上没有一点贵重物品，都不知道拿什么谢谢李宣抚使！”

皇宫里的女人，玲珑八面，一个个会说的很。

李敬再次鞠躬。

“各位太妃的心意，卑将心里感激，靖康武三字军乃是官家亲授，别说将士们受了官家厚赏，就是没有，我华夏男儿也应该为国家民族舍生忘死！”

郑太后安置住在府衙不远的原来太原府通判的院子。

哪里条件不比府衙差。

段七安得知她的身份以后，还请示赵玉盘点了几个随行的侍女。

太后，太妃待遇明显比其他人好很多。

徽宗其他的嫔位女人，军中就不管这么多了。

不过十几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启程随行的时候，段七安还是编成了一组，安排在了李敬身边。

知道李敬喜欢孩子，除了找到生母的赵金玲，赵金印，剩下三个未成年帝姬和英国公赵楒都扔在李敬身边。

同车居然还安排了茂德帝姬赵福金。

还振振有词说赵福金儿子也没了，婆家蔡京家也家破人亡了，母亲刘皇后也死的早。

李敬觉得他特别有奸佞的潜质。

也不看看赵福金心如死灰的样子，恍若行尸走肉。

汴梁城破以后，是完颜宗望点名要的这个以相貌名满天下的女人。

赵佶下令，让人灌醉了，混在童贯等犯官家24个歌姬一起送给了完颜宗望。

丈夫蔡鞗在路上就被完颜宗望弄死了。

完颜宗望一直用儿子威胁她笑脸相迎，如今被救，第一件事就求着士卒帮忙带她去找孩子，连陈过庭亲自调兵协助在战俘中寻找，两个儿子一个都没有找到。

“全军开拔，启程！”

李敬在马上下令吼出来全军开拔以后，心里还是觉得憋闷。

又开始吼。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听着全军跟着一起唱起来。

心若在，梦就在的声音响彻太原胡城内外。

李敬都有些恍忽，他就私下唱过两次，吴谈把歌词要去了，怎么全军都会唱了。

他哪里知道，将士们把李敬流传出来的歌，当成了珍宝。

上阵杀敌就在心里默唱。

特别是那首精忠报国。

郑太后，乔太妃等人更是掀开了马车车帘。

静静的听着全军一起唱歌。

歌词很简单，旋律也不复杂，开拔的将士一遍一遍的唱。

不管是郑太后，还是随行被解救的工匠，似乎都能听见歌里的意思。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这是专门唱给他们这些苦命人听的。

希望他们忘记靖康之难的苦难。

重新开始。

从头再来。

“母后，这个歌词是李易安写的吗？我听说李易安长的极美，年轻时候，比茂德帝姬俊俏三分！”

跟德茂帝姬找不到孩子不一样，大公主赵玉盘为驸马曾夤生下两个女儿，大女儿逃过了靖康之难。

二女儿现在就在身边。

她带着女儿，跟着母亲郑太后，同乘一辆马车。

对大宋军中突然冒出来的李敬好奇的很，他还听说李敬是李清照的侄儿。

“不一样，福金虽然漂亮，还比不上李易安年轻时候。你们都只见到词里的李易安，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写出了一副小女儿姿态，但是李清照长的人如其名，温婉大度，眉宇间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见面顿时让人觉得此女不应是人间所有，更像是月亮敲下一角所幻化！”

郑太后现在也才四十六岁，比李清照大不了几岁。

两人见面时候，她还是皇后，都是人生最美的年华。

郑太后还记得自己送了李易安一张亲手绘画，交换了李清照亲笔所书写的《如梦令》，可惜汴梁陷落，李清照亲笔所书的画轴也不知道去向了。

此番能前往山东，故人重逢，自己反成了依附李家的落难之人。

想到这里，郑太后浓浓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听着窗外的歌声，想起李敬对她的恭敬，对平民的公正，该是李家家学端正，不染势利，似乎又心情好了一些。

“母后，是赵明诚长的好，还是李敬长的好！”

赵明诚，李清照夫妇虽然离开汴梁十几年，可是汴梁一直留下郎才女貌的传说。

年轻时候的赵明诚在汴梁读太学，虽然父亲身居高位，可是他为人并不骄狂。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李敬是武将，带兵的，风餐饮露，有些黑，你还觉得他长的好？”

“母后，你也不是不知道，曾夤名为武将，在京城一直寻花问柳，纳入家中的小妾就有七个，还别说养在外面的，身子都掏空了，大宋的武将，就应该是李敬这样的，站如松柏，坐如洪钟，举手投足，万军应答！”

想起昔日女儿不爱红妆爱武装，自幼喜欢舞枪弄棒，还熟读兵书。

赵佶给她择婿也投其所好选了一个武将，郑太后哈哈大笑。

赵玉盘结婚以后，发现曾夤坏毛病很多，跟想象中差距太大，一个嫌弃没有儿子，一个觉得对方草包，两人日子逐渐貌合神离。

听说曾夤可能死了，她也就郁闷了几日。

再说，她运气比较好，被金狗丞相完颜希尹点名带给金国的儿子，所以才没有被金狗淫辱。

回到母亲身边，她也能看出母亲情绪不高，东拉西扯的问题，希望母亲高兴一点。

“赵明诚是俊俏书生，跟英武逼人的李敬没法比较。”

别看赵明诚是汴梁城的国民老公，郑太后年轻时候还真不喜欢这种类型。

小白脸而已，对金石研究再深彻，也是小道。

眼前的李敬可不是一般的武将，胸有韬略，打的号称满万不可敌完颜宗望没有还手之力，在万军之中营救十万人。

说是大宋镇国奇才也不为过。

“我要是男儿身就好了，一定领军杀敌，为父皇母后解难！”

“我也希望你是男儿身，能带兵跟李敬并肩作战，杀入金国腹地，救出你的父皇！可惜……”

可惜汴梁城的赵家男儿，被金狗一网打尽。

王爷，公侯，差不多都成了刀下之鬼。

幸存在外的那个康王，身边跟着一**佞，彷佛又回到了昔日赵佶年轻时候，没有一点男儿样子。

“母后，我去找李敬，学习带兵如何，我恨死金狗了。”

“这要看人家李敬同意不同意！”

“母后，你帮我开口嘛，我看李敬还是很尊重你的！”

“到了济南府再说，很多将领忌讳女人在战场，千万不要让人家为难！”

郑太后也是敷衍自己这个女儿。

比较其他几个夭折，陷落金营生死不明的儿女，赵玉盘庆幸的躲过了被金人凌辱的劫难，郑太后之希望她可以平静的度过余生。

此刻的李敬，正巧回到了马车旁边，把自己当成护送太后护卫。

一张有些稚嫩的脸让郑太后顿时想起这个百战百胜的年轻将领才不到二十。

再回想朝堂上那些自以为对金国了如指掌，胜券在握的老头子。

太学院那些四五十岁还称之为太学生的中年人。

顿时觉得有些讽刺。

让她更加震撼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将领，一路上就在身边发号司令，也没有多话。

他以身作则，从来不骚扰皇室，百官的女卷。

麾下士卒军纪严明，不管是工匠，还是女俘，从刚营救出来就没有侵犯，一路皆是如此。

李敬从太原府就在马车边上，一直陪着马车骑马到了平定州，井陉。

到了井陉，李敬终于收到了南线种彦鸿送来的战报。

南北两路军汇合了。

金狗占据了石州之间的关隘，岳飞和张伯奋赶到时，跟完颜宗望的后卫遭遇，一场血战，留下了一万工匠，杀死了两千后卫金狗，完颜宗望大部从石州逃脱了。

岳飞和种彦鸿跟王善闹起来了。

南线军之所以迟迟没有收到战报，是因为王善有个堂弟王林，收了一伙以孔彦舟为首的土匪，截杀了李敬派到南下通知宗泽的骑哨。

还把马匹送给了王林。

李敬军骑哨的马匹，都是缴获金狗的好马，马蹄铁上出了有靖字军编号，还有归属联络营的雁字编号。

这么重要的军情，李敬派出的骑哨足足两组，一百多人，还演练过各种遇阻的应对。

孔彦舟很狠，杀了靖字军六个联络骑。

联络骑负责曲山还发现了孔彦舟跟王善军之间的关系。

迫使他们从通知宗泽，转到秘密找寻岳飞，赵不试。

从而耽搁了军情。

官司打到宗泽哪里，宗泽很头疼。

王善救赵不试，岳飞，张伯奋等部，立了一功。

可眼下李敬的兵不是吃素的。

要求王善立刻交出杀人凶手。

可是王林在事发后，已经把孔彦舟放跑了。

种彦鸿才不管这么多，带兵直接把王林抓了。

原本答应给王善所部的一部分武器，也转而去找张所，索要交接兵马。

王林的父亲对王善有救命之恩，关系不同于一般的堂弟。

宗泽也没能从种彦鸿手中救人，非要等着李敬开口，王善很委屈，觉得官军歧视他。

种彦鸿，岳飞也很郁闷，冤杀骑哨抢夺马匹的事情很严重，更严重的是耽误了紧急军情。

张所，张叔夜做和事老不成功。

宗泽军营地闹的一地鸡毛。

宗泽，张叔夜，岳飞，种彦鸿都在派骑哨送信过来找李敬诉苦。

宗帅希望李敬大度一些，不要追究此时，把河东路的抗金力量团结起来，让他们钉在河东府，守护大宋疆域。

岳飞，种彦鸿则认为，王善此人不善带兵，手下士兵于土匪无异，留在河东就是祸害和东两路百姓，对上金狗有个屁的战力。

张叔夜建议李敬展缓惩处王善，给王善一个整顿兵马的机会。

笑眯眯的李敬干脆把这些书信拿着。

交给郑太后过目。

可是彷佛这一切，都被郑太后看穿了。

“予不通军务，昔日协助太上皇处理政务，也是赶鸭子上架，李宣抚使有什么看法尽管说，你不是帮予找回了太后印信，拿去用就好了！”

陈过庭，刘韐都没想到，李敬会把这种烂事拿去汇报郑太后。

更没想到郑太后并不单纯是一脚把皮球踢给李敬。

此刻才明白李敬不想驳了宗泽和张叔夜的面子，而太后教旨，才是平息南路宋军纷争最好的办法。

难得的是，郑太后一眼看穿了李敬的小心思。

“太后，你这么说，我就大胆僭越了！”

“你说，错了予也支持你！”

此刻能在河东南路建立防线，是最好抑制金军的方式。

一旦河东南路失守，金军完全可以迂回攻击延安府。

就算是李敬和种彦鸿救出了折可求的家卷，但是想要救援折可求，也是鞭长莫及的事情。

“任命张所为河东南路宣抚使，任命王善为平阳府知府，任命岳飞兼任平阳府通判，协助整顿王善军，任命王林为平阳府厢军都统，鉴于之前违反军纪，私编土匪，收授土匪财货，罚军仗五十，协助岳飞和张所整顿厢军，戴罪立功！”

此刻处置王善，不利于宗泽继续收编土匪和义军，也不利于河东南路宋军和金军对峙战局的稳定，毕竟王善军人数不少，兵强马壮。

陈过庭听说过李敬爱兵如子，呲牙必报。

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王善。

刚有些吃惊，李敬又说了。

“太后还要为我无辜枉死的牺牲士卒撑腰，下令河东南路发出通缉令，通缉孔彦舟和孔彦舟所属歹徒，匪首悬赏一百金，从众匪徒悬赏千贯，孔彦舟匪众如能悬崖勒马，主动投桉和协助追捕孔彦舟者，免除处罚，还可以得到悬赏花红！”

“印在这里，你拿去用就是了！”

说完的郑太后，拿出了印信，又习惯性的转头问向了刘韐和陈过庭。

“刘四壁使，陈侍郎，对李宣抚使此等处置有何见解?”

“李宣抚使这个悬赏很妙哦，以匪众制匪头，怕是孔彦舟日后睡觉也不会安稳了！”

李敬似乎觉得自己前世听过孔彦舟这个名字，又好像记不起来此人做了什么。

他才难得管此人是忠是奸，惹了自己，就别想安生。

悬赏只是一个开始。

日后若查的此人下落，他一定会派兵追杀此人。

“我认为还是要下旨警告王善，王林，土匪归附朝廷，之前犯罪既往不咎，但是此事发生在归附之后，念王善救人有功，功过相抵，若日后河东南路厢军再侵害无辜，必然贻误军纪的前罪叠加，一起重罚！”

“你等商量着办，我之前就说过，哪怕李敬错了，予也给他撑腰，军情紧急，你等帮我拟定教旨，现在就发！”

郑太后之前就不信李清照家出来的弟子会是一个光靠蛮力打仗的武夫。

此刻眯着眼睛看着李敬。

真是觉得李敬大才，河东东路的宣抚使，看似赵恒在城头厚赏，其实屈才了，其能其才能远不止如此。

还这么年轻。

好在朱琏也很年轻，他对皇后朱琏还是很敬重的。

此番试探，李敬也对郑太后刮目相看。

这大宋朝是肿么了。

赵佶，赵桓，赵构父子三人如此无能，可是两个皇后却这么睿智，能干。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有稳定朝局的能力。

难道祖坟埋错了？

李敬三人还在井陉县衙忙碌。

忽然骑哨又回来汇报了。

太原府北面的猩州，出现金军踪迹，光前锋就有数千人。

先锋打出的一个韩字的旗帜。

李敬心里猜想，不是韩常，就是韩常的老子韩庆和。

此人是铁心跟着金人走到黑的。

历史记载，时金下令禁穿汉服，并剃发，不如式者死。庆源有小民不如式，韩常杀之。

早年投降金狗的辽东汉儿军可是战力不俗，后来成了完颜宗弼的左膀右臂。

李敬一直担心汉儿军南下山东，配合完颜宗翰夹击太原府，如今听见调来了太原，反而松了一口气。

“立刻让人从平定州南下，通知种彦鸿和宗帅，让我二哥带着大军和营救的工匠不要从太原府返回了，另外让张所，王善立刻整顿河东南路的边关防务。”

李敬在太原府除了留下一百多个骑哨，府城一个兵都没留下。

他有些遗憾，如果宗泽军北上的速度坚决一些，完全可以收复太原，扼守太原以北的部分高地。

他有些痛恨孔彦舟了，日后若有机会，他会活刮了此人。

“另外，明早提早一个时辰起床出发，蔡虎多派五百人向北山麓查探，吴谈负责前锋警戒，随时和真定保持联络！”

井陉到真定只有一百里，山路出平原这一段，路不好走，还非常危险。

而且不知道金狗对真定陷落的应对。

从井陉到真定，一百里路还要走两天。

刚开春，日头短，行军人数实在太多，工匠们也没有经过训练，时间不抓紧，两天都可能走不到。

他干脆先给郑太后打一个预防针，毕竟郑太后在这些皇族女卷，宫廷女官中声望很高。

太后教旨，靖字军士卒执法，谁敢不从。

当李敬带着大军看见出迎的真定府守将李邈的时候。

松了一口气大气。

虽然关胜仅仅在真定府留了五千兵马。

但是他们禁闭城门，在城头羊装金军守城，在外围用巡哨的方式警戒，却扣押了金狗北上南下不下三十波信使。

而李邈却有些呆滞。

想当初，大宋组织了几十万兵马没有打下太原。

而李敬和种彦鸿只有五万兵却奇袭太原成功。

营救出郑太后，张叔夜等人的战报传来，他有些不敢相信。

今日面见太后，更是有一些恍忽。

“微臣见过太后，见过几位太妃！”

“李知府不要多礼，昔日真定苦战的功勋官家还没来得及封赏，如今坚守真定，为我宋军维持后路，再立新功，到了济南府，我让皇后赏赐你！”

李敬知道此地不是叙旧的时候，李邈见过了太后，就催促他赶紧回城。

他更加关心的是，燕云方向，金狗有没有动向。

既然韩家父子出现在太原府北面的猩州，依照金狗习惯性的东西两路同时发兵，钳形攻势，东路的燕云方向，金狗不可能无动于衷。

李敬确实猜对了金狗前来接应两路大军的意图。

他却猜错了东路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