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克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舒服柔软的被子。他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天花板,在确定奥特科特离开后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也试过在奥特科特面前坐起来,但是被按了回去。
早知道不说自己晕船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并不是专门载人的客轮,所以房间更狭小一些,放了床之后就放不下多余的大家具了。床紧挨着衣柜,另一边摆放着床柜头。
德斯克把门背后挂着的衣服穿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虽然没坐过船只是当时为隐瞒身份而想出的借口,但少年的确没坐过。唔,他还是第一次当人,对陌生的事会好奇。
想去甲板上看看。
这个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脑子里,于是德斯克就行动了。
他推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然后顺着楼梯走到了甲板上。
“……当时我就对他说,这次算是你失误了,得扣你工资。”熟悉的声音正传来,奥特科特抓着栏杆,大声说,“他回答这不行,然后坚持要重新来一次。哈哈,重新来一趟?他可真的好玩!要知道那次可是让人累得要命。”
卡兰瑟面无表情的背靠着栏杆,时不时嗯一声以表明自己在听。
她一个抬眼,就看到了推门走出来的德斯克。
两人面面相觑。
德斯克面无表情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卡兰瑟给了旁边青年一肘子,语气平静的说:“快看。”
奥特科特停下了说个不停的嘴,疑惑的顺着卡兰瑟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以为已经成功躲起来的德斯克。
奥特科特:?
他眨眨眼,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德斯克?”
少年很想假装自己不存在,但是又听到了一声呼唤,这次十分笃定而认真。他只好站了出去,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冲两个人招手:“嗨?”
在有些微凉的风中,青年把自己的围巾往脖子上绕了两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啊,德斯克?”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生气,更像是在无奈。
德斯克语气毫无波澜的,仿佛才发现一样的说:“你们都在这啊。”
卡兰瑟嘴角一抽,奥特科特你倒是清醒一点吧,倒是认真一点啊。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无奈的样子啊?“你明明也站了有一会吧,别一副无辜的样子啊!”
“是吗?”少年眨巴眨巴眼。
“算了吧,卡兰瑟。他还是个孩子啊。”奥特科特拉住了女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他垂眉的时候,眉宇间有种长辈般的感觉。
卡兰瑟终于忍不住吐槽:“什么算了,你倒是每次都打起精神来!为什么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平淡如菊啊?”
“诶?”青年眨巴眨巴眼睛,很震惊的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的说,“难道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我可没说你老。”倒是认真听人说话,不要乱误解。她明明只是觉得青年态度有问题而已,哪里觉得有开始质疑年纪的想法呢。
“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卡兰瑟扶额,“我不是。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你现在都开始认为我在无理取闹了,态度冷漠得真是让人伤心。”
德斯克一边抓住一个,昂着板起来的脸说:“你们不要吵了。”
卡兰瑟扭过头,拧着眉毛,十分不爽的说:“是他先开始的。你评评理,德斯克。”
“你们别吵了。”德斯克并不会安慰人,只能僵硬的重复了一遍。
卡兰瑟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好吧,我们都冷静一点吧……什么时候话题偏成这样了?”
奥特科特露出大大的笑容,嘴上则十分虚情假意的说:“诶,是吗?”
这一次,卡兰瑟懒得搭理他了。她把头扭了过去,看向了无尽的大海。
德斯克发现两人莫名其妙吵了起来,又莫名其妙和好了。这可真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他向奥特科特投去疑惑的视线,但对方却回了他一个眨左眼的表情。
这又是什么意思?
暂时不理解的少年站在他们旁边,学着卡兰瑟一样看向远处。不得不说,海洋果然让人心旷神怡,足以让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平静下来。
在不断翻滚的白色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座高高的红色灯塔。那颜色仿佛是在风吹日晒中变得脱落的红色油漆,虽然斑驳,但依旧能看出曾经的光彩。
尽管是离得很远,德斯克一样注意到这座突然出现的灯塔是漂浮在一片平地上的——也许能称之为平地吧,能看出它是由特殊的合金制成,覆盖着和岩石颜色相同的外壳,有些地方露出了齿轮和链条。
这是人造的产物。
从高塔之上投下来的光照亮了部分白雾中的海面,就像是一位指引人前进的领路人。光柱朝着更远的地方蔓延,直到消失在迷雾中。
“到这里了啊。”奥特科特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一些。
“这是什么?”他听见身边的少年好奇的询问。
奥特科特正准备回答,没想到被旁边的女人抢了先:“浮标。”
“对,浮标。”他瞥了一眼卡兰瑟,但对方假装没看见。
浮标是领土之间的边界线,通常表现为一座高大的红色灯塔。
他耸耸肩,“这表明我们从一片被占有的领土到达另一片领土了。但这片海域只要不侵犯所有权,领土的主人是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海洋就像是陆地一样被人瓜分,会把浮标作为边界线。
见到德斯克一副感兴趣的表情,奥特科特多说了几句:“如果我们沿着这附近转一圈,就能看到第二个浮标了。”
“不用了。”德斯克拒绝了这项提议。他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
而且,卡兰瑟一直在悄悄的盯着这边……总有种最好还是拒绝的预感。
“好吧。”反而是奥特科特有些失望。他长叹一口气,突然说起一件往事来:“我以前都看惯了浮标,但凡在海上的人大都对这个东西司空见惯了。在我第一次出事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好奇。那时候我在想,如果能够沿着浮标走一圈就好了。”
他的语气越发忧伤:“可是我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有这个功夫去做这么无聊的事。也对,又不是小孩子了……”
卡兰瑟终于听不下去了。奥特科特刚开始讲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了。
“闭嘴吧。”女人语气不好的说,“要看就快点让船掉头,不然等会就走远了。”
奥特科特瞬间破涕为笑:“好耶!”
等他兴冲冲的跑去驾驶室后,德斯克问卡兰瑟:“你答应他了?”
“对。”卡兰瑟扭过头去,“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明眼人这个时候就应该安静的闭上嘴,但德斯克不是,他直言不讳的询问:“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他想做就让他去做吧。反正他就这点出息!”女人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哼了一声。然后她摆摆手,不愿意继续回答了。
卡兰瑟不愿意说,但少年若有所思的眨眨眼,完全没有知难而退的想法,决定等会去问奥特科特本人。
卡兰瑟要是知道了得被气到,但她还对少年的性格一无所知,正感到无聊的往房间的方向走。
事不宜迟,德斯克立刻出发。
他走到驾驶室,那里的门并没有关上。青年正兴致勃勃的对船长说着自己的要求。
船长恐怕也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要不是因为给钱的才是大爷,恐怕早就不干了。
青年慷慨激昂的说了好一阵才注意到门口的少年,“德斯克?你来了?”
“嗯。”德斯克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问,“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卡兰瑟为什么会同意你的要求呢?”
青年眯着眼睛,随口说了个理由:“因为我快哭了?”
“真的吗?”
“哈哈,当然不是啦。”奥特科特吐了吐舌头,但是不肯正面回答,而是用了一个听上去更靠谱的借口,“大概是因为人人都想看美好的风景?”
“好吧。”也许自己没办法问出来了。
这是他从和吴非相处那里得来的经验,就算问更多次也得不到回答。反而吴非还经常觉得小a是个傻瓜系统,老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德斯克想,人类总是会在不想说真话的时候用各种理由来糊弄人。
他最终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奥特科特语气和之前截然相反的低沉起来,他维持微笑,说:“就是这样呢!看不到浮标,我今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他扭头和船长说了几句,又问德斯克:“你要和我一起去甲板看吗?”
“不了。”那有什么好看的。德斯克摇摇头。
“好吧~看来美景也就我一个人欣赏了。”
奥特科特说到做到,他一个人站在甲板上。一边哼着一首现编的歌谣,一边出神的盯着浮标。
歌声听起来有些忧伤。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这件事,但好像最后却一点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德斯克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他不太理解的思考,大概是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所以才兴致缺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