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铁开始的灾难逃亡 第11章 雾气缭绕

“博纳！！！”康妮在屋子里大喊。

枪声连续响起，林猫伸手把旁边的小比利拉到了桌子下面躲着。

随后从桌子下面钻过去扯距离稍微有些远的康妮。

不久前，早在博纳穿着军装进门时，林猫就注意到了他腰侧枪袋里的枪，并且忍不住的担心它会响。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真实的枪，哪怕它安分的待在枪袋里，只露出了一点黑色手柄，也让人感到危险。

康妮身体不停发抖，小比利闭着眼睛紧紧抱着康妮的腰，他也在害怕。

枪声很快消失，康妮担心博纳，要出去看看，林猫拽住她的手臂说危险。她们三个是完全的弱势群体，弱小的体格，不够利索的手脚，非但帮不到博纳，说不定还会拖累他。

博纳受过训练，长得高大强壮又有着好身手，比她们强的不止一点半点。

可担心孙子的奶奶哪里在乎什么危险不危险，满心想着要保护她的孩子。

康妮担心博纳担心的就要哭出来了，林猫扯着小比利的手塞到康妮手里，意思很明显，她还有另一个小孙子需要照顾。

林猫小声说：“你看比利，他吓坏了。”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林猫感觉她刚才咀嚼吞咽的食物都还没有完全下落到胃里。

她也很害怕，但当身边是更弱小更害怕更需要保护的同伴时，勇气自然而然就涌了上来。

康妮哭了。

她攥着比利的手声音哽咽，“哦上帝啊，我的博纳。”

林猫松开康妮的手臂，说，“我去看看。”

即便性格使然她听到枪声怕得头皮发麻，但康妮做的饭是真得好吃，哪怕外面在枪战，她嘴里残留的秘制肋排味道依旧很香甜，完全没有出现什么舌根发苦发涩的感觉，她的味蕾感受到的全部都是食物的香味。

感谢这份香味。

她的勇气又多了几分。

林猫拍拍康妮的肩膀，悄声留下一句，“不要出声，等我。”就手脚并用从桌子下面钻了出去。

她动作灵活轻巧，身体贴着餐桌旁边的墙壁，眨眼间就来到了门口。

门外很安静，枪声没再响起。

林猫悄悄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看，视野范围内白茫茫一片，于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迷雾出现了。

毫无疑问外面存在危险。

林猫悄悄屏住呼吸，手搭在门把手上，一秒……四秒……七秒……就在她的手即将从门把手伤离开前，猫眼外，博纳的背影慢慢从雾气中显现。

他穿着的白衬衫被背肌整个撑了起来，肩臂紧绷着，弓着身体，像是怕惊动到什么东西，脚步极其缓慢地倒退着踩上门口的台阶。

林猫低低呼吸一小口气，重新握紧门后把手，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朝下压动。在博纳的后背距离门板还有一两米远时，她悄无声息地拉开了门。

博纳感受到了门打开时带动起的微风，他侧头朝后瞥了一眼，看到那个黑头发的外地女孩正后背紧紧贴着玄关墙壁，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举着的枪，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惊惧。

她在害怕他手里的枪？感谢她害怕到身体发抖都没有尖叫大喊什么的。

博纳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动作不停，顺着她打开的门慢步退回到房子里。

房门轻轻合上，插上锁，博纳对她比划个噤声的手势，枪收回枪袋，又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尖锐的短刀。

林猫贴着墙朝后退，打算退回餐厅找康妮。

博纳对她不怎么友好，早先跟着康妮回来时他望向她时那冷冰冰的打量，还有晚餐前在厨房里不停对康妮说要报警把她交给警察什么的……这些她全部留意到了，因此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博纳察觉到了这些，但他不在乎，像是吩咐下属一样，很自然地喊住了她，对她发出命令，“你的名字叫林对吧，林，你去检查一下房子的窗户。”

这个女孩这么胆小，会照做的。博纳心想。

果然，她听到后停住了脚步，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改变前进路线，去了客厅。

那里的窗户最大，窗栓卡得死死的，之前下暴雨的时候，林猫看过一遍了。窗缝里的密封条不漏雨也不漏风，把外面的雾气挡的严严实实。

雾气沿着墙壁不停涌动再涌动，包裹住了这栋红屋顶白墙壁的小房子。

林猫拉上窗边的窗帘，再经过玄关，她看到博纳还在那里。

博纳脱掉了白衬衫，上身穿着贴身的白色工字背心，后背倚靠墙壁坐在地上。他旁边多了一个小箱子，正有条不紊地从里面拿出些瓶瓶罐罐，给短刀消毒，然后刀尖对准他左手臂青紫红肿的小包。

“别停下，还有楼上也去看看。”博纳说。

林猫：“……”好吧。

餐厅没有窗户，厨房的窗户和窗帘本来就是关上的，林猫没再过去看，她本就有上楼检查一遍的打算，听到博纳一副领导派头的命令语气也没生气，毕竟现在情况特殊，外面危险。

她老实巴交地踩着台阶上楼，或许是听到了博纳的声音，康妮带着小比利从餐桌下面钻了出来。

等康妮带着比利来到玄关，看到博纳咬着纱布团，硬生生地用短刀剖开左臂，用刀尖在割开的皮肉里翻搅时，她差点直接吓晕过去，但还记得身边的比利。

康妮用手捂住比利的眼睛，怕这血腥的场面惊吓到他。

“我可怜的博纳。”康妮说着，把比利推回餐厅，要他在这里乖乖等着，她去帮博纳包扎伤口。

博纳提前吃了两片止痛药，可刀尖没入血肉间仍旧是疼的直冒冷汗，暗红色的血顺着手臂流淌，滴滴答答落到铺好的衬衫上。

他咬紧后槽牙，从划开的伤口里挖出一颗指甲大小的椭圆虫卵，刚才秘书和司机惨叫着消失，他追过去寻找，遇到了三只流浪猫大小的蚊子。

它们的个头几乎是常见的蚊子千百倍大小，正趴俯在草坪上吸食蔓延过来的新鲜血液，目光再向前，阻挡了视野的白雾里，数米高的怪物影子挥着两个蟹钳形状的前爪朝着‘嘴’里塞着什么东西吞食着。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听着让人发寒，面对这些未知的怪物，他反应极快停住脚步朝后撤，但蚊子吸食血液的动作更快，没等他退出去几步，吸干了草坪上的血液的蚊子就扑闪着翅膀朝他追了来。

两只射中了脑袋，第三只在他干掉之前，就已经扑了过来，他只来得及用手臂挡住颈侧动脉，第三枪射出去的同时，变异蚊子的口器穿透了布料陷进了肌肤里，他杀掉了蚊子，拔出它尖细的口器，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留在了伤口里。

外面的白雾充满危险，博纳动作没停，又从伤口里挖出一颗虫卵后，鼓起的肿包消了下去变得平整，他庆幸这些虫卵没直接在他的血肉里孵化。

止痛药开始发挥作用，博纳仔细扒着伤口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残留什么其它东西后，倒了些药水消毒。

他受伤的手臂痛得不停发抖，额头冷汗颗颗滚落，有些打湿了睫毛滑进了眼睛里，带来短暂的刺痒感，博纳视线有些模糊，手里的缝合线也总是对不准针眼。

奶奶康妮走过来帮他，她小声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感觉伤口不是那么痛。

康妮问他：“博纳，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你喊乔治他们的名字了。”

“他们失踪了奶奶。”博纳不愿相信相处好几年的同事就这样死了，哪怕看到了草坪上那一大滩血迹，但没见到尸体之前，就还是有生存希望的。

博纳对康妮说：“外面的雾气很危险，我们最好留在房子里面不要外出等待救援。”

康妮有着几十年的缝纫经验，她的动作快又利落，两三句话的功夫就缝好了博纳手臂上的伤口，再喷上点防感染的消炎药，用纱布缠绕好。

“天呐，愿上帝保佑我们。”康妮做完这一切，闭上眼在胸口比划个十字做祈祷状。

“放心吧奶奶。”伤口处理完，博纳状态好了很多，他拿纸巾随手擦了两下额头脖子上的冷汗，收拾沾满血迹和放有虫卵的衬衫，甚至有闲心打趣对上帝祷告的奶奶。

博纳说：“我也会保佑我们，嗯……和上帝一起保佑。”

说完不等奶奶生气他冒犯了上帝，就拎着包严实的衬衫飞快朝厨房溜去。他不放心虫卵就这样留在房子里，丢出去又可能会引来变异的大虫子，索性还是直接烧掉更安全些。

博纳朝衬衫上泼洒了一些油。

另一边，隔着天花板的二楼走廊。

林猫给盛满了冷水的盆子里一连泡进去四条毛巾，面前的卧室门门缝下面，已经有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飘溢出来了。

这栋小房子的二楼一共有五个房间，两大一小三间卧室，另外两间分别是浴室和书房。

林猫逐个推开房门检查，来到窗边检查窗户有没有关好时，她总也忍不住盯着外面的白雾看，总感觉雾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这里，看得人心底发毛，她索性把所有窗户旁边的窗帘都拉上了。

五个房间的窗户都是关着的，但是其中一个小卧室的窗户玻璃碎了，这是她要检查的最后一个房间，位于边角。当她推开门时，已经有雾气进入了房间。

她不确定这雾气对人是否有害，看到窗户破了，房间充满了雾气，就没有进去，反手把门关上，又去接水打湿毛巾填塞门缝，堵住溢出来的雾气。

走廊亮着灯，门板只有下面朝外飘着雾气，避免裸露在外的皮肤沾染到，林猫没凑过去，她直接把湿透的毛巾拎着丢过去，再用脚踢着调整位置。

一条又一条，第三条湿毛巾落下刚好全部挡住，看到卧室门后面不再朝外飘雾气，林猫又去书房搬了把沉重的实木椅子过来卡住门把手，这才稍微觉得安心。

做完这些，楼梯口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林猫望过去，先看到了博纳的发顶，他金棕色的头发不复之前平整有型，蓬松凌乱的散落开，像是狮子茂盛的鬃毛。

博纳没有受伤的右手抓着条毛巾，边擦着洗手时溅到胸口腰腹的水渍，边踩着台阶向上。他慢吞吞地抬起眼皮，和林猫望过来的目光对视上了。

走廊灯光映照里，林猫的浅褐色眼睛里反射着点点碎光，闪亮得人心跳冷不丁落空一拍。

博纳在她面前站定，两人之间身高差距太大，林猫脑袋只在他大臂位置，连肩膀都没到，博纳高壮的个子给她带来一些微妙的压迫感。

林猫上身不自觉朝后仰，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博纳瞥了一眼地板，留意到地板上盛着水和湿毛巾的靛蓝色塑料盆，以及卧室门板下面垫着的湿毛巾。

问她：“你在做什么？”语气比较之前堪称温柔。

林猫指了指旁边的门：“里面，窗户坏的。”

手指再指向门边的湿毛巾，阻挡雾气的单词一下子记不起来，嘴唇抿了又抿，话停在喉咙里说不出。

林猫收回手，揣进上衣口袋里。

博纳低着嗓音：“做得不错，我要回房间换衣服，你先下楼吧。”更温和的语气。

林猫点头，弯腰要去拿地板上的水盆，博纳握住她的手臂，没用什么力气就把她拉着站直身体。

博纳说：“放在这里我来做，你去楼下休息就好。”

林猫说：“好。”

她几乎刚一站直就从他的手掌里挣脱，没有掩饰对这种肢体接触的不适，忍不住还用另只手擦了两下被博纳握过的手臂。

说完好，就迈开脚步绕过博纳下楼了。

博纳没漏掉她的动作，原本自然上扬的微笑唇唇角缓缓压平，视线跟着她离开的身影。

和他比起来她的体型过于娇小了些，迈开的步伐也不大，走了三四步，才走出地板上灯光斜映出的他的影子范围。

*

回到一楼。

林猫刚走下楼梯，就被等候在旁边的康妮拉住手腕牵着拉到了沙发前。

她担心地上下看她有没有受伤，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说感谢上帝。

康妮说：“太好了你没事，亲爱的，我太感动你为了我去寻找博纳，奶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宝贝女孩……”

康妮拥抱着林猫说了一连串感谢的话，林猫听得脑袋发晕，她安抚式拍拍康妮的后背，说着‘我没事’的间隙，看了眼客厅的圆形挂钟。

钟盘里的黑色短时针指向数字‘8’，长长的分针停在数字‘5’上面。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零五分。

外面雾气缭绕，这才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