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王子和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西幻］ 第16章 第十六章 生刍致祭

郁攸文来到玄关送别他的女友，但是女友没有像往常那样拢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跟他接吻，而是站在门口冷淡地看着他说：“约阿希姆，该醒过来了。”

说着，她轻盈地抬起右手，在郁攸文眼前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约阿希姆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坐在缇斯麦国宫殿广场高台的王座上，头戴王冠，身穿盛装，台下聚满了群众。

继母就站在他旁边，见他醒了，笑迷迷地看向他，“约阿希姆，加冕仪式开始了，准备好成为新王了吗？”

她转过身，目光从站在人群中等着好戏上演的艾卡德、西格恩、普瑞赛斯、耶茨脸上一一扫过，一切都按照艾卡德的计划进行着，进度已达百分之九十九。

她还在角落看到了安斯艾尔的魔法宠物莱利，不过这个法力不高的猫头鹰不需要给什么眼神。

将现场环顾完一圈，她对着台下提高音量道：“缇斯麦的子民们！今天，在这个神圣的时刻，我代表已故的国王茨威格·富歇，向大家庄严宣布，约阿希姆·富歇，成为我们缇斯麦国新的国王！未来，让我们同新王一起携手并进，为了国家的荣耀和人民的幸福而奋斗，将缇斯麦国的辉煌延续下去！”

整个大殿上响起了激烈的号角声，鞭炮齐鸣，礼花绽放，“国王万岁”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突然，大殿广场上方的空中，一道巨大而幽深的时空裂隙毫无征兆地撕裂开来，一个身影从裂隙中缓缓浮现，从时空裂镜中探出一半身子语气阴森地朝台上喊：“约阿希姆——”

他的魔法冒着黑紫色的气息缠绕在他周围，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来讨阳间仇人的债。

人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恶魔，左右推搡着要逃离现场，紧接着有眼尖的人指出：“那不是维拉扎诺的国王？”

慌乱的人群逐渐镇定下来，互相窃窃私语，“是维拉扎诺那个死去三年的国王？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我们国家？”

黑女巫也感到十分讶异，但是艾卡德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按兵不动，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是谁把安斯艾尔提前唤醒了，但是由于约阿希姆已经成为国王，此刻一切仍然没有打乱计划的节奏，只是加快了这一进程。

“约阿希姆，”半空中的安斯艾尔目光凌厉地直直望向王座上约阿希姆的眼睛，满脸沉痛，“为什么背叛我？”

他看了一眼站在约阿希姆旁边的继后，“难怪你一直表现得那么纠结，难怪你一直说不要让你的继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以为是地插足在了你们这对两情相悦的有情人之间。

“可是约阿希姆啊，是谁在月下起誓，说一辈子不会背叛我，又是谁在寝宫同自己的继母苟且被我撞破，就毫不留情地一剑刺穿我的心脏？

“约阿希姆，一剑还一剑，现在到了我要你偿命的时候了。我最后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安斯艾尔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亲眼撞见约阿希姆背叛的事实像一把尖锐的刀，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却仍存有一丝期冀。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约阿希姆脸上游移，在等待约阿希姆开口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期望着约阿希姆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让他释怀原谅、不计前嫌、回心转意的、足以挽回一切的理由。

哪怕这个理由漏洞百出。

因为他愤怒的底色，依然是他对约阿希姆深刻的爱，他忘不了自己的一见钟情，忘不了同约阿希姆相处的每时每刻，忘不了跟约阿希姆心意相通时自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般的幸福。

他的思绪混乱不堪，心不由自主地揪紧，虽然挺直了脊背强装出冷漠与坚决，但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然而约阿希姆并没有解释什么，原本最急切地想要跟安斯艾尔解释一切的约阿希姆却只是平静地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违背了我当初的誓言，你杀死我吧。”

从水晶球中了解到生刍致祭的那一刻，约阿希姆便想明白了，不能让安斯艾尔知道真相，想要让安斯艾尔活下去，就必须让他保持着憎恨杀死自己，彻底完成这场仪式。

约阿希姆的回答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安斯艾尔心上。一瞬间，他感觉天旋地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被无情扑灭。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呆呆地望着约阿希姆，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不舍与后悔，可是约阿希姆回望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没人注意到时空裂隙的角落里，坎宁悄然出现在安斯艾尔的身后，隔着一层时空裂镜，她的目光突然与站在缇斯麦宫殿广场人群中的莱利相对。

坎宁传递给他一个“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眼神，莱利心神领会，轻轻颔首回以她一个“进展顺利”的浅笑。

随后，坎宁消失在了安斯艾尔身后。

不久前，若昂的魔法宠物坎宁找上了莱利，她听说了在缇斯麦发生的事，曾经目睹自己的主人若昂使用生刍致祭的全过程，因此在莱利向她复述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她就敏锐地指出来安斯艾尔并没有死。

“自从维拉扎诺和卡洛斯爆发战争以来，若昂的妻子、卡洛斯国的公主薇洛·古斯塔夫一直深入前线，她是一个勇敢的女性，并致力于为恢复两国的和平而游走，她屡次试图跟留里克交涉，但是都徒劳而返，留里克铁了心要攻占卡洛斯。

“后来她找上了我，试图借助我的魔法力量，我也因此知道了安斯艾尔的事情，然后我就想到了你，安斯艾尔的魔法宠物，莱利。

“因为在约阿希姆的寝宫里他们无意之间触发了生刍致祭的魔法仪式，仪式进行到一半被打断了，只要约阿希姆还没有死，安斯艾尔就一直吊着一口气。”

“也就是说安斯艾尔陛下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没错，现在我们需要做两件事。你去找到约阿希姆，让他发现生刍致祭的真相，自己做抉择。我去把安斯艾尔唤醒，在他的认知里约阿希姆是背叛者，他自己会做了断的。这样，我们就可以让安斯艾尔真正活下去。”

“好，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好心帮我？”

“我有我自己的私心。若昂死后我最痛恨的就是白女巫和黑女巫这对姐妹，多年来她们一直因为若昂的‘背叛’而憎恨着他，甚至黑女巫每次遇到我都要找我不痛快。但是发生了三年前的事情后，我想，黑女巫应该意识到了，若昂没有真正背叛她的姐姐，他所做是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她的姐姐活下去，也就是说，若昂恰恰是一个最忠实的情人。

“但是黑女巫却不能将真相告诉她的姐姐，因为一旦如此，白女巫就无法再憎恨若昂，生刍致祭的法力失效，她就会立刻死去了。

“我的主人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在死后还要每天被这两个姐妹憎恨，被世人唾弃。

“黑女巫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多年来误会了若昂，却为了她的姐姐，依然选择隐瞒真相，将这种错误维持下去，世人皆知白女巫的情人辜负了她的真心，却不知道她的情人明明为了她献祭了自己的整个生命。

“而我想要的，就是让白女巫在眼睁睁地看着魔法发动时，告诉她真相，让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毫无根基的憎恨不过是来源于如空中楼阁般的荒谬认知，我要让黑女巫亲眼看着白女巫因为憎恨的理由消失而死去，那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一旦结契，魔法宠物的一生只忠于它的主人。

坎宁和莱利的一切行为都忠实地践行着这句话。

此时此刻，数场阴谋的主角们各怀鬼胎，齐聚在路德维希城堡的露天殿堂之上，同围观的缇斯麦国子民一起，将目光聚焦在最前方宝座上刚刚登基的缇斯麦国新王约阿希姆，和浮在空中跟他对峙的维拉扎诺国“死”去三年的国王安斯艾尔身上。

没有一个人出声，在场的所有人，无论什么立场，怀着怎样迥异的心思，都在期待着，这一最终时刻的到来。

半空中，安斯艾尔的嘴唇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那就受死吧。”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然与冷酷，紧握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等等，安斯艾尔，你要送我的玫瑰花呢？”约阿希姆突然道。

“……哼，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安斯艾尔从时空裂镜中将手收回去摸索，捡起阿玛利恩堡宫的王座旁被他丢掉的红玫瑰，扔给斜下方的约阿希姆。

“这可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红玫瑰。”

他下意识说，旋即意识到说这些仿佛在卑贱地剖开自己曾经的真心，向约阿希姆邀功，事到如今，他还是会轻易地被约阿希姆戏耍，安斯艾尔恼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约阿希姆！”

“没什么，只是听莱利说你为了送我这朵玫瑰花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我收一下。好了，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好，好…”安斯艾尔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面部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整个人仿若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只见他带着时空裂镜猛然从天空中俯冲下来，身形如电，瞬间就到了约阿希姆面前，手中的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笔直而精准地刺入了约阿希姆的胸膛，仿佛所有的愤怒与决绝都倾注在这致命的一击之中。

剑尖穿透身体，带出一串殷红的血珠，约阿希姆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身体无力地抽搐了几下，便缓缓倒在了身后的王座上，眼神逐渐失去光彩，生命在这决绝的一剑之下迅速消逝。

鲜血滴到约阿希姆手中握着的红玫瑰的花瓣上，使本就鲜红的玫瑰变得更加妖冶浓艳，它周身散发起了一股浅浅的光芒，像是准备奏出最后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