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的人眼看着王屠户每隔一日都要送两头猪到陆家二房,那叫一个眼红。
王老婆子坐在陆家本家的院子里,边磕瓜子,边问道:“你家二儿媳买了那么多猪,可有给你送一头半头的来?”
那日自家孙子被江桐揍的事她还记着呢,自家二儿媳就是个没用的,竟怕了一个寡妇。今日她来找陆老婆子,一是为了挑拨陆老婆子和二房的关系,二则是想打听江桐买那么多猪究竟要干啥。
陆老婆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冷哼道:“老二都走多久了,她心里哪儿还记得我这个婆婆,也就我那读书的孙子还知晓些礼数,前儿给我拿了两块腊肉和两斤那用肠做的玩意。”
王老婆子眼睛都瞪圆了:“才这么点儿?这是拿你当叫花子打发呢。”
话落,她的眼睛就朝厨房瞟了去,想瞅瞅那腊肉和那什么肠长什么样,可惜距离有些远,什么也瞧不见,又不好再开口去看,毕竟她方才才埋汰了陆家二房,只能把心思放在第一个目的上。
“说的可不是,”陆老婆子抬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有啥办法,老二走得早,他那儿媳妇又是个厉害的,连我都敢打,你说我能怎么办?”
王老婆子拍了下大腿,厉声道:“这也太不像话了,一个嫁进门的新妇竟对你这个奶奶动手动脚,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她离凳起身,一把拽住陆老婆子的胳膊,“走,我领你去报官,我们收拾不了她,自有官老爷来收她。”
陆老婆子有些心动,念及陆老爷子叮嘱的,又多了些顾虑,讪讪然道:“算了吧,我孙子还在上学,将来可是要当官的,要真闹到官府,抹不开面的还是我孙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活该吃下这闷亏。”王老婆子见陆老婆子还是不动,又道,“十年媳妇熬成婆,你自己说说我们熬了多久才过上了现在的舒坦日子,谢小子娶来的媳妇倒好,进门就成了那山大王,就连你那儿媳也听她的,别看现在她一心为了你家,等将来见你儿媳孙子没用了,还不得一脚踹了他们。”
陆老婆子拔高了声音:“她敢,”余光瞥见站在屋檐下的陆老爷子,心里窜上来的怒火又熄灭,“她但凡有个脑子就不会这么做,日后余哥儿可大有前途,除非她脑子被驴踹了,才会放着福不享。”
见自己计划失败,王老婆子心里有些不痛快,轻哼了声:“作为多年的老姐妹,我话就说到这儿了,你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语罢,她就朝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又折返了回来,抓了一把瓜子这才离去。
陆老婆子还是把王老婆子的话听了进去,扭头看向刚才陆老爷子站的地方,见没人,她又进了堂屋。
见陆老爷子在,她直言道:“那话你也听见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万一那丧门星真生出了别的心思可如何是好?”
陆老爷子白了陆老婆子一眼:“她要真有别的心思,也是在后面,现在她的心还是在二房,不然她怎么会给她那继子报仇?”
“那,那她不还是为了图个好名声?”
陆老爷子直接别过了头,不想看这蠢货,手指着外面:“你看她现在还有名声可言?”
陆老婆子:“……”
倒还真没有。
终明白过来的陆老婆子心里有了主意:“那回头我亲自去提点老二媳妇一句,让她防着那丧门星一些。老二媳妇是个心软的,我再给她些好脸色,到时候那丧门星真生出了别的心思,二房不就跟我们一条心了。”
陆老爷子思忖了片刻,点头道:“你这脑子还算没白长。昨日我去县里,偶然听人提了那么一句,说是江宁府前几日搞了个入试,那日你不是说二房那不见了多日的马车又回来了,还是余哥儿驾回来的,我估摸着余哥儿就是去了江宁府。他要真的能到江宁府学习,离光耀陆家又近了一步,”他摸着下巴,“那丧门星你就别管了,只要她还在二房一日,作为长嫂她就得供余哥儿读书。”
陆老婆子欣喜道:“还是你的脑子好使,为了咱老陆家,我就姑且再忍那丧门星一阵。”
陆家的算计江桐并不知,这两日她同柳大婶和其大儿媳曹氏已装了六百斤腊肠,腌了九百斤腊肉。
供给孙府的第一批腊肉腊肠已由昨晚被刘管事亲自来拉走。
由于每日江桐家要用不少柴火,柳德先每日都会送两担柴和一担柏树来。
这日江桐打算把这两头猪处理后,就好好歇上一日。
柳大婶和曹氏听了,也暗松了口气,正好可以料理下家里的事。
陆凌余也没闲着,负责配料和挂腊肉腊肠,闲暇之余,则指点谢今安的功课。当然,他也没忘了寻人的事,一番打听下,最后敲定了陈家大房的孙女春花和李家二房的儿媳赵氏。
他是个男子,去寻两个姑娘始终有些不妥,他便找到了魏氏,由魏氏去说。
不出村子就能挣到钱,还包吃,两人都欢喜的应下。
尤其是春花,她心里可喜欢江桐了,只因江桐做了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四日后,是宁县学院颁布江宁府入试榜的日子。
家里的香料和给魏氏补气血的药材都见了底,江桐便随陆凌余一起到了宁县。
因同陆凌余约好一起回家,江桐买好所需的一切,便转悠到了刘管事负责的杂货肆。
见着她来,刘管事脸上布满了笑容。
“我寻思着等会儿就去拜访江姐儿你呢,”刘管事没卖关子,“江宁府昨日就传来消息,说是腊肉腊肠卖得很好,催我问你第二批货什么时候送过去?又能否每次多做些?”
江桐在小二的帮忙下,把背上的背篓放在了地上,才缓缓道:“第二批明日一早就可以拉走了,这次有三千斤。”
听此,刘管事悬着的心落了地:“那这次少当家可以安心了,”想到什么,他问询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攒了些,你那三个熏屋一次可熏不出这么多腊肉腊肠。”
江桐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刘管事,你也知晓,那熏屋有先后之分,这次的时日便长了些。”
“现在一切都妥善了,你给我个准话,几日一批,一批又是几斤?”
江桐在心里快速估算了番,才回应道:“还是得七日一批,干湿度也正好合适,后面做的两个熏屋屋子更大,又把火坑扩大些,一次能熏一千斤,所以保守估计每批有两千五百斤。”
“先前我同你说过,孙家的生意府洲县都有,若每个铺子都送达,你这数量可不行啊。”刘管事没说的是,少当家在心里提的数字同江桐所言翻了一番,就这还是最保守的。
这可把江桐给整不会了,每次两千五百斤,一月下来就是一万斤,她觉得这个数字已够庞大了,不曾想刘管事竟嫌少了。
“我瞧你家的屋子不少,要不你再多挪几间出来做熏屋,”刘管事咬了咬牙,“你要心疼,回头我再寻少当家给你些贴补。”
他都这么说了,江桐也不好再推拒:“行,那我再回去弄几个熏屋。”大不了回头再添几贯钱建个新屋。
同刘管事谈好,江桐便背着背篓到了马车上,琢磨着把自己的屋子挪去挨着魏氏住,这样东厢房便彻底空了出来,用来做熏屋也正好合适。
东厢房的屋子都不小,每间屋子熏一千斤不在话下。
半个时辰后,陆凌余终来到了马车上。
“怎么样?可中了?”江桐迫不及待掀开帘布问道。
陆凌余轻嗯了声:“五日后,就得到江宁府学院。”
闻言,江桐比自己入选了还好开心,笑道:“那这是好事啊,”她歪着脑袋,“怎么,你不开心?”
“自是欢喜,入了江宁府回家探望的次数便少了。”
江桐撇撇嘴:“说得跟家里离了你就不行似的,”她抬手拍了下陆凌余的肩膀,“你安心读你的书,家里一切都有我。”
陆凌余自然听见江桐前半句说了什么,心塞之余还有些失落。
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如常,正如江桐所言,现下读书才是要事。
江桐把帘布放下,不由得庆幸明日就有进账。
卖腊肉腊肠利润确实要比摆摊卖吃食高些,但前期投入也大,王屠户每次送猪来她可都付清了,买香料弄熏屋哪儿哪儿都是钱,现下她手里只能掏出十贯钱来。
在现代她体验过在外求学,每日为钱奔波的苦恼,况且江宁府的物价要比宁县高些,她必须得给陆凌余多些钱傍身。
魏氏听说陆凌余能去江宁府上学,喜极而泣,不住念叨:“老天保佑,祖宗保佑,二郎保佑,子谦考上了。”
柳大婶他们听说后,也为陆凌余开心,笑着打趣道:“魏妹妹,这余哥儿考上江宁府可是喜事一桩,中午可不得弄几个硬菜?”
其实每次桌上的饭菜都有三个荤菜,这伙食就是放在县里,也是少有。
魏氏抬手擦了擦眼泪:“弄弄弄,我这就去弄。”
柳大婶见魏氏当了真,连忙起身叫住魏氏:“魏妹妹,我跟你打趣呢,按照往日的菜来就行,”她扭头看向正在低头忙手上活儿的三人,“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