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们从草屋走过来的,餐箱又很重,搬来搬去很不方便。
严茗看了眼院子,“那走吧,去吃饭。”
大羊跟田恬对视后,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毕竟草是祝栩宁的地盘,而且他身份特殊,严茗不好直接略过他直接邀请田恬一起过去。
“一起吧。”
祝栩宁说:“人多热闹。”
严茗有些意外,瞳孔不由地变大。
“上次的草莓今天有吗?”田恬落落大方问道。
大羊也高兴得不知该怎么表达,笑嘻嘻地跟着问道,“哥?有…有吗?”
祝栩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严茗最喜欢的橙子蒸蛋。”
严茗捂嘴飞给祝栩宁一个飞吻,“谢谢宝儿。”
“咦!”大羊咧嘴,难以接受到脸部都变得有些扭曲。
严茗瞥了他一眼,“那走吧,去吃饭,要不再买两瓶酒?”
“不要!”大羊果断拒绝。
“不!”田恬说:“吃着药。”
“没问你俩,”他望向祝栩宁,眼含温柔水波:“你呢?”
祝栩宁摇摇头。
严茗撅撅嘴,有些失落:“好吧。”
“不过,”祝栩宁走过去,长臂一挥揽过严茗肩膀,一气呵成带进自己怀里,“可以陪你喝点。”
“那你们先过去,我们随后就来。”
严茗窝在祝栩宁臂弯,和他一起站在大门口,等着大羊出来然后锁门。
-
夏日炎炎,来瓶冰镇啤酒最完美。不过到小卖部后,严茗又改变了主意,买了一箱冰镇汽水。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大羊爸爸就是因为出海前一天喝多了酒,第二天上船后不小心掉到海里淹死的。当着人家的面喝酒,就像拿着针一点点挑破人家的伤口一样毒恶。
“一共二十六。”老板说。
严茗大方指指身侧的人,“掏钱。”
“记账吧。”祝栩宁道:“晚上大羊过来结算这个月的账。”
老板帮他们把汽水分开装成了两个袋子,严茗先下手为强,“一人拎一个。”
刚出小卖部,迎面走来一个人,杜承良。
他光着膀子,耳朵别着一根烟,脸色很臭地走过来。
在与严茗擦肩而过的瞬间,眼睛不自觉随着严茗转动,最后渐行渐远。
路上严茗一言不发,祝栩宁担心严茗是因为刚才碰上杜承良的缘故,正想着怎么安慰他。
谁知,
严茗愁眉苦脸的突然开口,说:“他耳朵上别的那根烟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转头问祝栩宁:“还能抽?”
祝栩宁忽然笑了。
“怎么了?”严茗不解道。
“你的注意力为什么在烟上?”祝栩宁眉眼带笑,温柔望着严茗。
严茗舒了一口气,胳膊肘碰了碰少年:“因为你在啊。”
你在的话,我就不会害怕了。
……
饭桌上,田恬说起杜家这次远航的情况,祝栩宁和大羊听了之后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严茗有些吃惊,可能是少见多怪的原因吧。
“杜承良终于长了点脑子,”大羊不屑道:“我还以为他这次又要把自家的船搞翻呢!”
“以前发生过什么?”
田恬一直在外面上学,对渔村的情况不大了解,于是兴致高昂地催促道:“快说说。”
祝栩宁把鸡丝燕窝放在严茗手边,勺子也摆成他拿起来最顺手的方向。
大羊说:“休渔期结束后的第一次出海,一般都会满载而归的,前五六年吧?杜承良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一定要把网上的鱼全部弄船上拉回来,结果还没靠岸,船就翻了。”
“我去!他脑子是不正常吗?”田恬听的兴致高涨,“可是这次也没感觉到他有见好就收的脑子啊。”
严茗笑笑,“但他知道跟别人合作共赢。”
自己捕捞的鱼运不回来,正好和别家捕获不多的渔船协商,帮着一起运回来,两全其美。
虽然这种恨不得海里的鱼全被他杜家捞走赚钱的行为很不怎么样,但脑子确实鬼灵的厉害。
田恬摇摇头,“这种人早晚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祝栩宁专注吃饭,不掺言。
“你这么说他,真的好吗?”大羊弱弱开口:“他是你舅舅诶。”
严茗完全不知道田恬跟杜家还有这层关系,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祝栩宁。
祝栩宁一言不发,安静吃饭。
他左手自然地从饭桌上拿开,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祝栩宁的腿。
祝栩宁无声夹了一块鸭肉放在他碗里,然后冲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关系。
田恬倒没多想,“舅舅怎么了?公道自在人心,就因为我妈不跟杜家的人亲近,导致我爸在渔村受排挤,所以他才火气乱撒。那天在卫生所你们不都看见了嘛,他甩我巴掌的时候干脆吧?就只有那一刻,他的父亲的权利力能有点用。”
席间,从田恬的言语中能感觉到,她和她母亲夹在田家和杜家中间也很难做,以至于她精神上开始出现了问题,这才休学回家养病的。
不过回来之后,病情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更严重了。
大羊和田恬走后,严茗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质问祝栩宁:“乖乖,你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不给祝栩宁反驳的机会,严茗紧接着又说道:“你肯定没把我看重,否则也就不会在大羊提议带她一起来吃饭的时候不告诉我她跟杜家的关系了。”
“我要是知道她跟杜家人有关系,打死我也不会让大羊把人带过来,还一起玩,玩毛线球吧!”
说着说着,严茗直接一把火把自己燃起来了,气的脸色通红,胸腔起伏不定。
他噼里啪啦一通说,结果对方端正坐着一言不发,严茗气更大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祝栩宁拉过严茗的手,握在掌心:“我觉得你说的都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嘁!”严茗翻了个白眼,“我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敷衍的意思。”
祝栩宁坚决摇头,“我错了,我应该事事都跟你商量,下次保证不会这样了。”
人家认错态度既端正又迅速,严茗就是想鸡蛋里边挑骨头都找不到方向。
严茗立马心软了,搂着祝栩宁脖子坐在他大腿上,“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
祝栩宁注视着他,笑而不语。
没有想过。
因为他的仇还没报,他全家还没入土为安,他做不到心安理得的独活。
少年深邃的瞳孔蕴杂着深不见底的复杂,严茗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祝栩宁心口一紧,搂着严茗的指尖略施重力,像是要把他镶入自己骨肉。
“谢谢。”
严茗淡然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什么?!”
杜承良怒气横生:“你确定这是催命的东西?”
一个身穿道士服的男人眉目紧锁,连连叹息:“我以性命担保,钱米婆给你爷爷的方子,和你爷爷无缘无故晕倒有很大的关系。”
“去找钱米婆!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死老太婆给我找出来!”
杜承良一把将手上的东西用剪刀剪坏扔到一边。
杜唯光操作着轮椅过来,淡淡道:“她失踪了。”
“所以你早就发现了问题?”杜承良反应过来,径直走到父亲杜唯光面前,“那为什么一整天的时间你都不说?”
他居高临下怒瞪着自己的父亲,此时此景,根本就不像寻常父子间相处时该有的模样。
杜唯光无奈一笑,“你终究还是变得和你爷爷一样了。”
“哼!”杜承良冷笑一声:“我不和你爹一样,难道要和我窝囊的爹一样吗?”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父亲!”杜承良母亲在一旁止不住地流泪。
杜承良愤怒转身。
下一秒,难以入耳的话传了过来。
我那对窝囊透了爹妈真有意思。
杜唯光握住妻子的手,无奈摇摇头,“推我回去吧。”
“先生可有办法?”杜承良急躁不安。
道士男意味深长地说:“先去医院吧,然后再……”
第二天一早,严茗刚睡醒,打算趁着早上天不热,去把昨天刚翻了的地四周围上围栏。
“骑上三轮车吧。”祝栩宁紧跟其后,“走过去太累了。”
严茗不禁失笑,“你累?”
也不知道是谁,昨晚非要挑战高难度。
祝栩宁扫过他锁骨处被人啃嗦出来的斑斑点点,喉结微微一动,“我是怕你累。”
“其实吧,”严茗脸色突然爆红,“坐着屁股更疼。”
两人相视一望,祝栩宁蓦然明了,眉眼带笑,说了声抱歉,“我的错。”
紧接着,他绕到严茗前面,缓缓蹲下身去:“上来,我背你。”
天蓝海澈,空气中掺杂着一丝清晨独有的凉意,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上来了?”严茗言语中带着笑意。
祝栩宁拍拍自己肩膀。
过了几秒,后背意料之中的重量不见,只觉严茗的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脊柱。
他下意识回头,“怎么了?”
“钱米婆失踪了,你知道吗?”杜承良开门见山。
这下不等严茗回答,祝栩宁也听出了是谁。他不紧不慢起身,漫不经心上下打量了杜承良一番。
“你素来跟她走的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祝栩宁面不改色,“所以呢?”
“所以特么什么呀?”杜承良一把抓住严茗的手:“疯老婆子给了我爷爷一个催命的方子,现在自己玩起了失踪,这个人我就先带走了,你把疯老太婆找出来,用她来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