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鱼月际 第8章 第八章：首日风暴，训练场看看你的实力

南十字星宿舍的夜，恒温系统安静如猫。躺在软硬适中的床垫上，多么舒适的环境，可时朗偏偏在这完美的舒适里，烙饼似的翻了一夜。脑子里像塞了个永不停歇的放映机：Dr. Thorne那双洞察力惊人的蓝眼睛、夏优纳叽叽喳喳的介绍、吴康芸那码放得如同军事化管理的书籍、还有明天那密密麻麻的课表……兴奋、期待、一丝丝对新环境的陌生感，还有对排球场未知的渴望，搅合在一起，熬成一锅黏稠的失眠粥。天蒙蒙亮时，她才勉强迷糊过去。

“叮铃铃——！”尖锐的闹钟声毫不留情地撕裂了浅眠。时朗猛地坐起，顶着一头炸毛的深栗色乱发，琥珀色的眼瞳下挂着两抹淡淡的青黑，眼神还有点发直。镜子里的自己，像棵被霜打蔫了的小白菜。“时朗！振作！这是新地图第一天，不能这么萎啊。” 她跳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冲到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冷水泼在脸上，激得她一个哆嗦，瞬间清醒了大半。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元气满满的大大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颊边的梨涡深深漾开，“开学第一天！冲！”

早餐是在宿舍楼下的公共休息区解决的，夏优纳打着哈欠出现，顶着一头乱翘的丸子头，正敷着着面膜，手里还捏着个牛角包：“早啊朗朗！哇塞，你这黑眼圈…昨晚偷地雷去了？”

“别提了，”时朗咬了一大口抹了厚厚开心果酱的吐司，含糊不清地说，“我第一次发现我新床认生，不过现在已经满血复活了~”她用力握了握拳，对着夏优纳挑了挑眉。

吴康芸准时出现，“早，大家。”她还是像昨天那样淡淡地打了招呼。手里端着装了燕麦、坚果和蓝莓的玻璃碗，安静地坐下，翻开一本英文原版《宏观经济学》，边吃边看，仿佛周遭的喧闹是另一个维度的背景音。

清晨的南十字星校园，看起来是一座精密的、充满活力的微型城市。穿着统一深灰校服的学生们穿梭在连接各栋教学楼的玻璃廊桥间，步履匆匆或三两成群，空气里混杂着各种语言的碎片。夏优纳简直是一本活的校园指南，挽着时朗的胳膊，一路叽叽喳喳：

“看那边！那个扎脏辫、耳朵上一排耳钉的酷姐！Ana！巴西来的，街舞社扛把子，是拿过国际青少年组大奖的！”

“看那边！那个抱着厚厚一摞哲学书的眼镜小哥，看到没？哲学社社长，人送外号‘行走的苏格拉底’，他能用三种语言跟你辩论到地老天荒！”夏优纳压低声音，朝图书馆方向努努嘴。

“我们学校还有很多帅哥，最受欢迎的，属Mason就是翼思存，他这次开学把自己染成金毛了。哦不，金发帅哥，你昨天看到没？就是那个Mason！咱校风云人物！他爸是外交官，妈是名记者，混血，家境好到离谱！运动全能，性格，啧，阳光得有点刺眼，粉丝团庞大！”夏优纳四下寻找了一下，努努嘴，指向有点距离的远处一个身形高挑挺拔、正和几个朋友谈笑风生的男生。耀眼的金发，时朗觉得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颜色，在阳光下几乎闪着光，侧脸线条分明，笑容极具感染力，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天生的自信和吸引力。他似乎察觉到目光，朝这边瞥了一眼。

“还有那个，”夏优纳压低声音，指向一个独自靠在走廊窗边、穿着校服却套了件极其扎眼的荧光绿涂鸦外套的男生，他正低头专注地玩着掌机，手指快得飞起，“程墨，绰号‘墨神’，这个名字好像是当时一个什么梗。计算机竞赛国家队种子选手，据说能黑进教务系统改成绩单，当然只是传说！性格嘛二次元死宅加技术狂魔，生人勿近气场！”

“还有那边！艺术中心门口那几个，看到那个染了粉紫色挑染的女生没？凌琬潼！视觉艺术的‘疯批美人’，才华横溢，脾气也…嗯，比较艺术化。她那个的很多东西都是限量款，家底丰厚，我们学校家庭情况好的一抓一大把，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夏优纳指着远处一个身影。那女生侧脸线条锐利。时朗顺着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被晨光勾勒出的、充满距离感的剪影。

“喏，小卖部！江湖人称‘能量补给站’！他家的热狗和冰拿铁是续命神器，下课铃一响，冲锋速度堪比奥运会！”路过一个窗明几净、飘散着食物香气的店，夏优纳眼睛放光，“不过小心，那个收银的阿姨，人称‘铁面阿姨’，不管是谁动作慢一点她眼神就能把你冻住。”

时朗像块海绵，吸收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信息，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新奇。课间，她被夏优纳拉着冲进人头攒动的小卖部，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进口零食和饮料令人眼花缭乱。空气里是烤面包的甜香、咖啡因的诱惑和少年人兴奋的喧哗。夏优纳目标明确地扑向一款限量薄荷巧克力气泡水，时朗则被一排包装奇特的能量棒吸引了目光。

上午的课程紧锣密鼓。物理HL的教授语速快得像加特林，板书龙飞凤舞；英文B的课堂讨论热烈，时朗凭借扎实的底子和一股子冲劲，发言积极，虽然偶尔蹦出个中式表达引得善意的笑声，但那股认真劲儿赢得了老师的赞许；时朗一顿上下来只觉得IB课程的强度名不虚传。数学HL的公式推导难度很大需要全神贯注；物理HL的实验数据需要绝对的严谨；中文A文学的文本分析深邃如海；英语B的课堂讨论则像一场小型联合国会议，各种口音碰撞……时朗像一块投入知识洪流的海绵，努力吸收着。时朗看着课程安排里“跨媒介叙事与装置艺术”的单元，又瞥见角落里的木工台和激光切割机，心头那簇关于木偶戏的小火苗“噌”地窜高了。课间，她迅速翻看着视觉艺术课的选修模块介绍，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跨媒介叙事与偶戏设计”——就是它了！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木偶关节在课程里咔哒作响的兴奋声音。

午休时间，时朗没去食堂，揣着夏优纳塞给她的三明治，直奔体育部办公室，目标明确——排球社报名表！负责登记的学姐看着时朗填表时眼里的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新人？下午训练赛，体育馆C场，来试试水！”

---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南十字星体育馆高大的玻璃幕墙，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里是橡胶地板、汗水、以及排球被有力击打时发出的独特“砰砰”声混合的气息。C场边已经围了些人，大多是排球队的成员和一些来看热闹的学生。

时朗换上了自己带来的、洗得有些发白的旧排球服，红黑相间，背后印着熟悉的号码“7”。她做着热身，拉伸韧带，原地小跳，动作流畅有力，琥珀色的眼瞳专注地扫视着场上的队友和对手。热身赛第一场，队友们还带着点试探和磨合的生疏。时朗凭借出色的球感和敏捷的反应，很快融入了节奏。她位置灵活，一传稳健，防守范围大，偶尔一个漂亮的鱼跃救球总能引来场边几声低低的“哇哦”。但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她担任二传时的手感——手指手腕的力道控制精妙，传球隐蔽性强，无论是快攻平拉开，还是调整强攻，总能稳稳地送到攻手最舒服的位置，节奏把握得极好。夏优纳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过来，在场边兴奋地小声给时朗加油。“不错啊时朗！全能型选手！”队长是个高年级的学姐，抽空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第二场，围观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对手换成了几个配合默契的老队员，打法明显刁钻起来，落点专找新人防守的空档和结合部。比分咬得很紧，气氛也绷了起来。球路专挑配合生疏的新人空档打。一个又快又平的球，带着强烈的旋转，直冲时朗斜后方一个刚入社、明显紧张的新队员。那女孩看着来球，瞳孔一缩，显然经验不足，预判慢了半拍，仓促间伸手去垫，角度却完全不对，动作瞬间僵硬变形，下意识地闭眼缩脖，双臂胡乱一挡——“砰！”一声闷响，猛地改变了方向，带着呼啸的风声，高速旋转着，朝着场边靠近门口的位置狠狠砸了过去！

球没有如预期般被接起，反而像个失控的炮弹，高高地、歪斜地朝着场边人群的方向疾速飞去！

“啊！”场边响起几声惊呼。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时朗眼睁睁看着那橘黄色的球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她看到了网前队友惊愕放大的瞳孔。

她看到了球旋转时带起的模糊残影。

然后，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场边——靠近门口阴影的位置，一个穿着校服裙的女生，正微微倚着墙。她埋着头，膝盖上摊开一个硬壳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素描本，右手握着一支银色外壳的笔，正飞快地在纸上游走涂画着什么，神情专注得近乎忘我。深棕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部分侧脸，她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她膝盖上摊开的素描本里，几缕挑染成粉紫色的发丝垂落额前，握着银色马克笔的手指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对即将降临的“灾难”毫无所觉。

是凌琬潼！

“小心——！”时朗的惊呼和身体同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