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修,洛曦云?
不认识。
星歌原以为,自己听闻此名会莫名其妙地“心中一颤”;属于星华的那部分会记起甚不妙的回忆。然而,当洛氏兄妹道出他们的名姓,甚至没能惹起她心海任何一丝一毫的波澜。
就好像,他们从未在星华的过往中留下过痕迹。
许是……蔑视?
星华并不觉得他们值得被“星族长公主”所记住?
许是……忘了?
百万年太过漫长,星华早就将他们抛在记忆深宫的角落。
也许……
星歌自然而然地,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在她们分开之后,身在凡间的星华又认识了某些“新友”。
(我该装作认识他们么?)
星歌眼风悄悄飘向曜华,当中询问的意味昭然若揭。
南极长生大帝一如既往地面目含笑,那招牌似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曾变化。
他向着洛氏兄妹俩一抱拳,又转向星歌:“欢迎魔族贵客升登仙界,二位于旁稍后,自有专仙相迎。”
“公主殿下,请。”
仅仅两句话,既在无形中给了星歌答复,又狠狠地当众抽了魔族兄妹一耳光。
简而言之——“你俩不配”。
以本君的身份,你俩还不配我来相迎。本君是来迎接尊贵的星族长公主的!你兄妹俩还是靠边站吧!
不声不响的两句,细细品来却是相当毒辣,某仙的腹黑一如既往。
果不其然,被晾在一边的洛曦云,脸色当即阴沉下去。但这二位魔族本就一身的黑,再阴沉,也不过是于底色上多添几笔而已。
“南极帝君,许久未见了,怎的如此生分?您老不记得了?当年是谁低声下气地托上我魔族,帮他‘找仙’呢!”
众仙云集,洛曦云在洛修眼眸一瞪之下,倒是没能当场撒泼打闹起来。否则以这位的脾性,恐怕早就魔气大放,找上南极长生大帝“角逐一番”了。
找仙?
星歌一愣,不由得想起自她诞生以来,曜华在她面前屡次的古怪失神。隐约间,似乎把她当成了另一位女子。
(真像啊……)
他曾说。
在他眼里,自己…究竟像谁?
洛曦云道出此言之时,未用传音入耳,在场众仙听得那叫一个一清二楚。揭南极帝君的“短”?这……这……
小仙们喃喃念叨起“恕罪”,怕惹麻烦的赶紧封闭住感知。而胆子稍大的,却不愿放过这天上天下一等一的“八卦”机会,纷纷竖起耳朵。
南极长生大帝原本并不想搭理她,急着抽脱开身。奈何洛曦云实在太过口无遮拦,大出他的预料。
回过身来,他的第一眼还是未留给胡搅蛮缠的魔族女子,而是落在了星歌身上。
(你瞧我作甚?)
星歌的眼神飘了好生一圈,心底的几根刺扎得更深了些。
他这莫不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见“星华”没动静,南极长生大帝也不解释,也不纠缠,竟坦坦荡荡地当众认了下来:“哦?不曾想如此陈年旧事,曦云圣主竟还记得。那本君就在此谢过二位当年相助寻觅了。”
“……”
一句一出,洛曦云当即沉默。
她这话,其实刁钻的很。
南极帝君若不敢认,不免惹得神仙们好奇,怀疑便应运而生——“这位帝君怎么找仙找到魔族那里去了?”,“他难不成和魔族有勾连?”
但南极帝君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一句破了她的招。
帝君,那是何等尊贵?
君无戏言。既然能当众拿出来论说,众仙也只会认为这是群星盟约之后,仙界与魔界的寻常往来。
这反而令洛曦云没了借机发挥的空当。
“若无甚要事,寒暄尚可于会上进行,本君恕不奉陪二位。起驾!!!”
言毕,帝君一挥手,天兵们听令而动,以仙法摘下了数朵银光云彩铺在星歌的面前。
须臾间,一条极尽奢华的云桥在星歌的面前延伸而出,漫天霓彩晃眼。仙俄们在前提灯引路,直往月宫而去。
登上彩虹之端,置于不同境地,星歌沐风飘然,遥望仙界各处悬岛熟悉的山山水水,竟另生出一般风貌。
身后,东天门徐徐化为远方一芥。“恭送帝君”,“恭送公主殿下”的奉承声不绝于耳。
其间,当然还夹杂有某位魔族圣主的跳脚咒骂。
“原来如此!傍上了星族是吧?你南极长生大帝,立誓找你的‘真命天女’找了几多万年,最后就找上这么个东西?真是好出息!”
终是顾及魔族和所谓“圣主”的颜面,洛曦云这两句没有当众出声,而是传音送入了星歌和南极帝君的耳畔。
其中意味,似乎并不止于“尖酸刻薄”一词。而是变着法子,要让云上这二位难受难受。
“星华,能在你身边绕着圈吠舔的东西——凡人、神仙,果然差不多!都和你一个德性,一样恶心!”
…………
“不是……她和华姐姐,究竟多大仇多大怨啊……”
虹桥上,星歌听得直直皱眉。
不必说,洛曦云很成功,她的确被那几句给恶心到了。
明明曜华就在眼前,眉目含笑、容色不迫,仿佛洛曦云所说与他全然无关。她却不敢问他,那个“真命天女”究竟是谁,而是话音微微颤地传向了荧惑:“个中之事,你天华宫可知晓?”
“启禀华主,太子殿下与黎公主曾在东三十三无生界挫败了魔族之阴谋,华主正体此番下界,亦是为了那界气运而去。约莫……是洛修与洛曦云心有不甘,再加之星河之战后天华宫追杀魔族残党,这二位混得极惨,故在此耍些嘴上功夫罢了。”
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荧惑随后传来的话音极其冷峻:“胆敢侮辱华主者,天华宫,必杀之。”
“咳,这……多事之秋,后再议之,会盟少生事端为妙。”
“属下明白!”
尽管,星歌从没想过和自己素不相识的家伙一般见识,尽管荧惑也从未尊重过“星歌”的存在。但这位星辰首席对华姐姐的忠贞不渝,还是让她由衷的钦佩。
至少荧惑对星华,乃是绝对的、至高无上的“遵从”。
有他和曜华在,会盟期间,自己的安危多半不必忧心。
星歌忽然对自己将来有可能利用荧惑,而感到了一丝丝的歉意。但她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例如收集月宫桂树产下的“璨月露”;例如取得三生石前的“绛珠仙果”。
于是乎,星歌便尽职地扮演起星华,在逢迎往来之间,寻觅着一个契机。
…………
且看那……
仙雾缭绕,瑞霭缤纷,露台铺彩结,月阁散氤氲。
灵兔跃腾形缥缈,桂树玉萼影浮沉。月宫正殿内外圆场铺开,排着九凤丹霞扆,八宝紫霓墩。五彩描金桌,千花碧玉盆。
星歌来时,酒已上过一轮。
会盟各方皆平等,就连尽地主之谊的仙界亦是如此。
排座无分主客位,无分贵贱,六界各居一方——魔族与阴司乌泱泱聚在一团,砰咚作响,似在切磋异术;青丘的两只白狐与三清使者在另端推杯换盏,似交情匪浅。
六界来客,当然不止月宫正殿这些,宴席、法会、诗会、赏景,处处有。能在正殿内外落座的,上仙及其同等修为的妖魔,甚至只是最低标格。而会盟最终敲定也并非一日之功,今日只是起始,排程足有二十多日之久。
“星华”只需要稍稍露面那么几回,会盟其余相关事宜,皆由荧惑负责。
“统元万星之教主,至尊无极之元皇,中天紫微北极大帝,星之帝辰之女——号曰千重华彩者,星族长公主星华,到~~~~~”
一串附带了极长头衔的禀报声响彻月宫,此即六界真正的“大神大魔”才得享有的“至崇之迎”。
星歌整个听完,这才发觉这名号前有一半,都是如今的“挂名北极紫薇大帝”——星帝的宝诰。
果然呐!
仙界的“迎”,永远迎的是华姐姐的爹爹,迎的是星族的帝皇。星族长公主?那只是一位需要“给面儿”的公主罢了。
无论星华的修为是否远胜上神,无论星华守护过多少凡间。
神仙不会感激,也从来不懂得感激。
分属星族的桌上,摆着有龙肝和凤髓,熊掌与猩唇。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佳肴色色新。星歌历世而来,也仅在寥寥几场仙界盛会中,见识过此等规格的招待。
“公主殿下!”,“群星的公主!”
星歌学着她华姐姐的仪态,款步入月宫正殿。不出所料,惹来了无数般炽灼的目光——敌意,来自魔族;嫉妒,来自些许个女仙和某些好龙阳的妖男;贪婪,来自尚未婚配的古神与近神;倾慕,来自仰望过星空的小仙。
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就是华姐姐过往的感受么?星歌切身体会一番,才能明白自己“本体”的不易。
与之相比,南极帝君的宝诰听来,就不免落了俗套。
一位帝君的到来,通禀在神仙这边尚能引得一阵恭迎拜谒,但在场身份不虚他的大有“鬼/魔”在,反倒显得平平无奇了。
“殿下,请。”
南极长生大帝的举止合乎情、止乎礼,仿佛全然不认识这位星族的长公主。
星歌步入那宽敞的座子,左右都足够她一仙横躺下。三十二天兵告退,三十二仙娥在则星族坐席后向两侧排开成扇。
挑灯、醒壶、呈上吃食与琼浆,仙娥们的侍奉,对星歌而言没甚趣味。但她还是礼节性地夸赞了她们一通,浅浅品尝了几口,便停杯置筷。
在心疾得愈之前,一切只会味同嚼蜡。
南极帝君入了神仙那一席的前端,目光不时向这边飘来。当然,他的目光混杂在其余万千各色目光之中,毫不起眼。
星歌也不必卖弄甚姿态,只需往那安静一坐,星华的容色自能招来蜂子翩蝶。
不出一时三刻,便有不知好歹的男神仙,等不及端着玉樽前来敬酒搭讪。很快,星族这一桌就被神仙们挤了个水泄不通。
当中甚至还有星歌在仙界的几位“熟仙”:
——从不缺席任何一场宴会的天衡上神,自以为风度翩翩地摇着桃花扇,谄媚地递来仙灵神花,却连星歌正眼一瞧都没得到,灰溜溜地喝闷酒去了。
——离朱上仙被他三两同僚裹挟着,不情不愿地前来敬酒。而星歌对这位玄冥上神旧友略感愧疚,报以亲和的一笑。
——月下神狐、椿神、千里眼、夜神、文曲星君、开阳星君、诸方天王,还有芒种“郎君”,这几位正派神仙,倒是正经见礼之后就及时退开,将空间留给那些妄图攀附星华的“货色”,似乎本就羞与他们为伍。
啧,好大的阵仗!
星歌心底暗暗咋舌。
谁给了他们胆量?华姐姐的那一纸婚约么?真是什么货色都敢往这里凑了!
应酬几轮下来,星歌的阅历终归浅了些,能记住这一坨神仙的名儿就实属不易了,很快便有些脑袋晕晕地招架不住。
于是乎,在她求助的眼神下,其中大半藉由荧惑兄挡了过去。这位天华宫的首席倒是好酒量,几十杯琼浆下肚,面色连红润都没显出几分。
许久之后……
“荧惑,你还好么?不必勉强挡酒,只要本姑娘拉下脸,谅他们也不敢造次。”
星歌愣愣地盯着荧惑一杯接着一杯的被灌酒,心底忽然很不是滋味。她说不来为何,却不由自主地传音询向了荧惑。
“替华主分忧,乃荧惑之天职。您只需做好星族长公主,记住言多必失,便可。”
荧惑之言,调理分明、胸有成竹,也并不像强撑着不醉的家伙能说出来的话:“上神,星族周天循环不同于仙界仙法,华主许是没留给您相关记忆。只要顺吾之意运功,纵再来千杯万盏,也难醉倒。”
“真的么?你…呃…那敢情好哇!你…你保重吧……”
星歌当即语塞。
情绪这才刚酝酿到了位,立刻就被这家伙的“耿直”给煞去了风景。亏她还小小愧疚了一二!
“谢上神…华主体恤。”
得了“公主殿下分身”的关心,荧惑接酒应酬也显得更有劲头了。你来我往,几句话圆得滴水不漏,让那些古神、近神们搭不上“星华”的话而恨得牙痒痒,急得抓耳挠腮。
那边喧闹,这边静好。
星歌正襟危坐,笑意嫣然,神魂却早已游到了曜华那边。
“您老早知会如此了?难怪啊!你不再拿天兵仙娥看着本姑娘。这是料定了星族长公主必然抽脱不开身??”
星歌总觉得,自己在无形中又被那没良心的给算计了,算得明明白白。
“你说呢?”曜华的传音带着些玩味。
“……”
星歌大无语:“您老就这么怕本姑娘离开你的视线?难得盛会,在妙音宫里闷得快生蘑菇了,还得待在这乌烟瘴地。就不能让我出去…透透气?”
“透气?笑话!你哪次不是以透气之名,又给本君各处生事?还嫌不够么?”曜华的总是那么话冠冕堂皇,挑不出毛病:“给本君好生待着!不许跑!”
“哼……”
这回,连星歌也恨得牙痒痒了。
好!
你很好!
本姑娘若是成心想跑,还真不信您老能拦得住!
星歌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情,一旦好胜心被激起,谁也拗不住她!
“哦呀!此处好生热闹!何事何事?螭吻,快来瞧瞧!”
嘈杂声中,伺机而动的星歌只听得一语堪称“尖厉”的大嗓门,在月宫正殿内外来回晃荡,三圈又三圈。
“殿下!玉叶殿下!等等!让道,都让开!”
某一男仙惶急的声音随后传来。
挤啊挤,挤啊挤。
噗嗤!
来者终于挤进了男仙堆堆,在星歌面前如一阵风般蹿了出来。
乍一眼,头冠也歪了,发也乱了,衣裙也挤皱了,但她竟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浑身上下扑面而来的一股顽劣气。
好在,此女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庞似粉雕玉琢,其上点缀着星眸秀口,凝脂露华,五官融洽,像极了一片浑然天成的玉石之叶。其姿色,虽不比星歌的华姐姐,但在仙界也算是数一数二。
她与星歌对面了个正着,两女大眼瞪小眼。
不认识……
又是位不认识的主。
星歌仔细打量了一番,女仙的腰间挂着的一枚闪烁奇光的铜钱吊坠,周身仙气的流转颇具“古韵”。明明年岁不长,却作古仙打扮,修为距上神也相去不远。
“这位又是?”
星歌转向荧惑,但他早已被应酬牵扯去了大半心神。这次,没神仙回答她了。
“噫~~怎么是个女的,没趣,没趣!”
纨绔的小丫头顷刻垮下脸,毫无城府,喜怒皆形于色。见没甚趣事,她又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在那些男神仙肩旁身侧钻来钻去、左右挪腾,简直像个好打洞的地鼠仙。
“那是谁?” “谁……” “哎呦喂!”
不少男仙哪里见过这等“奇女子”?一个躲闪不及,就和身边的神仙撞在一起。
这下可好。星族一方桌前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叠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那个来如风去也如风的女仙,却早就蹿没了影子。
“呃……”
这什么情况啊?
星歌彻底懵了。
良久,好不容易,一众灰头土脸的男神仙这才纷纷稳住身形。被那怪丫头一搅和,来敬酒的多半酒也撒了个干净,自觉没脸再待在“尊贵的长公主”面前。
仙群渐渐稀疏,直至此时,一位赤冠几乎歪到侧头的仙人这才面目焦急地挤到前方。也顾不得身份不身份,竟当众喊出声来:“玉叶小殿下呢?她去哪里了!!!!”
这吼一嗓子,堪称震耳欲聋。
毫不逊色“怪丫头”方才的一声,就连邻几桌切磋正在兴头上的魔族和阴司鬼怪都停下了,一同看起了星族这边的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星歌更是如坐针毡。
“那……那边……”
面前,赤冠仙人扶着冠,喘着粗气,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呈红赤之色,一瞧便是火兽类化形而成的神仙。星歌只觉得眉眼一阵灼热,被烤得实在受不来,赶紧一指怪丫头消失之处。
“多谢!道友…道友,麻烦让一让!”
赤冠仙人火气腾腾地又挤了出去,所过之处惹得神仙们怨声载道。
“玉叶殿下…玉……那位仙子,是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
终于啊终于,有神仙认出了她。这下可好,在场立即就没神仙敢抱怨了。就连魔族和阴司看热闹的目光都收敛了少许。
……
碧霞元君啊,那可叫一个“凶名在外”。
无论是在昆仑虚的曲水流觞席上濯足、是在老君的药炉子里放耵聍、还是偷了仙界勾陈大帝的轩辕剑将西天门砍断了一角,其劣迹斑斑,早在六界传了个遍。
但又有谁敢惹她?
其师太元玉女,盘古之妻!自鸿蒙宇宙开天辟地以来,论辈分,连星帝、魔祖、阿修罗王、元始天尊都稍显不及。
纵然在盘古陨落化身万界之后,太元玉女再不外出极渊,但她的一具分身和碧霞元君尚行走于仙界。尤其碧霞顽劣,就连魔族等闲也不愿惹上这位的麻烦。
……
星歌对碧霞元君的劣迹也略有耳闻,正欲从仙群的缝隙中窥瞧状况,就听见那位一惊一乍的丫头又叫嚷了起来。
“帝君!!!!您竟然在这里!!!”
帝君?
若星歌没记错,在场的帝君,貌似只来了一位吧?
他们……认识?
星歌好奇看热闹的闲心还没维持几息,随后的一幕,差点让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透过神仙之间的空隙,她亲眼瞧见,那位名为“碧霞元君”的仙子乳燕投怀似的冲向了南极长生大帝,她的曜华。
“碧霞!”南极长生大帝惊诧的隆音混在雷声中,骤然在殿中劈响。那架势似乎想躲,但未能躲开。
恰巧,几位神仙挤过来挡在了桌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都让开!”
星歌终于急了,话音有些急促,又维持着“星华的仪态”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她手中悄悄闪耀起所剩不多的星辉,正想弄个神通,变几个瞌睡虫糊在碍眼的神仙脸上。却见身前边的几个神仙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突然栽了个倒去。
你且看那伙神仙,手软头低,闭眉合眼,丢了酒尊,都去盹睡,神情简直宛如婴孩般的恬静。
竟然有谁代劳了!
是谁呢?
不必多猜,星歌的眼前迅速扬起一团鬼雾,就着倾倒神仙们让开的空当徐徐飞来。当中那个熟悉的鬼魅之音,甜腻到惹仙心痒。
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花环。
是啊!作为阴司名义上的共主,群星会盟,她又怎会不来。
明明名册上有她,星歌却完全忘了同这位星华的密友事先打声招呼。自然,在场并且被冷落多时的某鬼女终于憋不住了,恼了。
“本王等汝等了许久了!星华,汝是刻意没瞧见?还是星族长公主够大的面儿?都不来望一望本王?”
阿修罗王欲迎还拒的嗔叱未落,另一边,竟又响起声清寒的讥讽。
“我说你呀!都‘寂寞沙洲冷’了,想找星华姐姐私话就直说呗!拐弯抹角的像个什么样子?另外,就为了个排场,至于把这些道友都迷了?真不愧是你呀,修罗王!”
“白雪,你!不会说话…劳烦闭嘴!”
“抱歉,修罗王,本狐狸的嘴还真就闭不上?有本事你来给撕了?”
果然呐!天上天下只有她们两个,会像这样不惧各色目光,当众拌起嘴来。
星歌哭笑不得,不知作何感想。
今个还真是热闹!
至此,容颜冠绝六界之三女——“星族长公主星华”、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花环、青丘帝姬白雪,一堂,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