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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星安处是吾乡 第122章 北

作者:水月山河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3-06-10 16:05:30 来源:文学城

冥冥之中,星华嗅到了一袭不那么好闻的药臭味。

她下意识地蹙起眉,沉沉地打了个呵欠。

“唔,几时了?”

星华含糊地一声咕哝,口齿不清地问了句,上下眼皮却是打架得厉害,仿佛被胶漆黏住似的,根本睁不开分毫。好梦应长留,这不,星华昨晚就做了个美好的梦,梦里有朦胧的雾,水中的月,镜中的花。

又过了许久,在星华与瞌睡虫作了一番几近惨烈的斗争之后,她终于鼓足了力气,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瞧向此方世界。

啊……

这一看不要紧,星华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把她唬得从床上蹦起来。

肩上分毫不减的痛楚告诉她,这不是梦,她是清醒的,而床畔那个蒙着一层焦黑炭的炉子是真的,床头那张分外安详的脸同样也是真的。

顾清风就这么斜靠在床头,枕着自己胳膊,面朝向她,就着冰寒的石地睡了一宿。两人的面庞相距不远,星华几乎能瞧见他俊朗容颜上每一处刚劲的棱角,每一道细微的纹路,以及每一根修长的睫毛。

自己昨晚究竟是如何睡着的?星华可是一丝一毫也不记得,但她明白一点,床头的某人绝对趁她睡着了偷看了她大半宿。否则,他也不会呈这个姿势。

石地生寒,这般睡着,他不怕着凉吗?还有那药味……

星华皱着眉捏住鼻子,探头向那惨不忍睹的药炉中瞥了一眼。这……这药还能喝吗?锅里原本用作熬药的山泉水都被彻底熬干了,只剩下了锅底一摊焦糊的药渣。炉火熄灭了多时,炉下几块柴火也早已烧成了焦炭,弥散出一股刺鼻的糊味。

这家伙……不会连药都不会煎吧?还是昨晚他熬着药竟然熬睡着了?

星华猜的**不离十。顾清风昨晚的确是想趁着星华睡着,熬好药今晨给星华服用,可奈何那药香味着实催人入梦,在床头守了一个时辰之后,顾清风实在是撑不住了,就这么伏在床畔睡了过去。还好那炉子柴火少,空烧小半个时辰也就自己熄了,并未惹出更大的乱子。

许是她醒来的动静有所纷扰,顾清风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近乎大半夜都维持一个姿势,他方清醒过来,便觉整个后颈都僵硬了,用力连捶肩颈也难以缓解。顾清风不得已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浑身筋骨一阵咯嗒作响,才略微好受了些

而星华呢?

在顾清风睁眼的刹那,星华的心仿佛漏了一跳,不假思索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回床榻之上,双目禁闭,装睡。

“嗯?”

神志依旧模糊的顾清风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他没有多想,舒展之后,定睛望去,星华依旧“安详”地侧卧着,并无甚异样。

只是……

顾清风双眼微微眯起。

星华紧紧闭着双眸,随之而来的是满心困惑。

她慌什么?

醒了就醒了罢,可自己又在慌什么呢?

此问,她说不清,道不明,但自己的确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既如此,她索性也就继续装下去,静观其变。

在星华的感知中,顾清风在床前似乎静立了片刻,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回首向那熬药的炉子。可下一瞬,他的面色倏忽变得难看无比,疾步上前将那冷寂的炉子端起来,瞪着炉底那一堆扎眼的黑炭,没了辙。

好嘛,还真是后知后觉。

星华虽闭着眼,修长的睫毛却不自觉地动了动,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顾清风却出乎她意料地并未将那一炉药渣弃掉,反而去屋内装有山泉的桶中舀了小半瓢水,将山泉与药渣尽数倒入早已案上早已准备好的碗里。

一根筷子,和稀泥似的在碗中搅了又搅。不出几息,碗里的水溶了药渣,其色黑如锅底,一股更加浓烈的药臭味混合着焦糊味迸发而出,连始作俑者顾清风都下意识地掩住口鼻,眉头大皱。

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星华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但她不敢动,一动,之前她就白装了。

顾清风端起他的“杰作”,走到床畔,凝视星华微微抖动的睫毛片刻,再次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后,他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哀丧脸,“语重心长”地说:“唉,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都睡了大半宿还没醒。这药都煎好多时了,真难办啊……”

煎好?

你管这一碗“锅灰水”叫作“煎好”??

一想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星华心中就仿佛有千乘车轮滚滚碾过。

今天,她就把话放在这里,发下决绝毒誓:纵使星辰陨落,她也绝对不喝这鬼玩意一口!一滴!

但很可惜,喝不喝,由不得她。

顾清风见自己的一番暗示加威胁过后,星华还是无动于衷,只有睫毛的抖动略微剧烈了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鸿尘”竟然还敢装睡,那可就别怪他……

只见顾清风一副若有所思貌,片刻后,故意高声强调道:“叫也叫不醒,她难道昏迷了不成?诶呀呀,但这药又不能浪费了啊!罢了,罢了……”

说完,这家伙竟就这么当场揽过所谓“昏迷”了的星华,还特意避开了她肩上的伤,一手轻柔地托起她的肩背,另一手则端着那碗“稀泥”,就往星华的秀口送去。

药臭味直冲鼻心,星华实在忍不住,下意识地缩了缩。

“乖,该喝药了。”

顾清风诡异一笑,步步相迫。

星华又缩了缩。

顾清风索性直接将碗怼到了星华唇边,生生灌了过去。

“咕咕噜噜唔唔……”

这回,星华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拼了老命打开顾清风的手,爬在床畔“哇”的一声就将灌进去小半口的苦水吐了出去。回过身,她用此生最为凶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似笑非笑的顾清风,暴怒道:“乖你个大头鬼!竖子放肆!休得无礼!”

“哟,终于装不下去啦?”

顾清风不慌不忙地在床畔坐下,直视星华的双眸:“‘休得无礼’?鸿尘,你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明明是民女一个,就算你那位好兄长侥幸白捡了个什么广平王,最多也不过能到个……郡主?宗姬?怎么说话的口气倒与前朝宫里的那些养尊处优的娘娘们一个德性?”

“呃……”

星华一时不察,倒是忘了以鸿尘的“人设”,狡黠当是,说句“放肆”也不为过,却断然说不出“休得无礼”这种盛气凌人的诘问之语。此时她的模样,倒颇似从前的自己,那个群星的长公主。

被顾清风这么一打岔,星华酝酿来的怒火不知不觉溜走了大半,一来二去,她就偃旗息鼓了。但为了稍稍挽回一丝颜面,她依旧板直身子,怒目而视,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哼,鸿尘,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只要你侧身睡着了,你便会下意识地将一只手伸到脑袋或枕下垫着,醒着则不会。”顾清风观察的还挺仔细,他说的这些,星华这么多年了也从未在意过:“还有,你那睫毛扑闪扑闪的动弹个不停,当我蠢吗?”

“……”

星华彻底没话说了,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不看他。半晌,她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跺了跺足:“顾清风,你……无耻!本姑娘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玩笑捉弄?你莫不是忘了?本姑娘体内还有一粒你的蛊虫丸呢!你就不怕本姑娘喝了你那鬼东西当场毒发?还要甚肺疾?如此驾鹤西去得了!”

蛊虫丸?

顾清风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

若是星华不提,顾清风还真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那日鸿渊大婚,顾清风撞破星华的真面目,他为了防止这狡猾的女人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未假思索,便给星华服下了一粒得自南疆的蛊虫丸。若他日星华离开皇都下辖地域,便会立即毒发。

此虫,全天下只有那制蛊奇人特制的一粒散剂药可解。为此,顾清风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快,快将此药服下!”

顾清风脑袋一热,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慌乱地翻找了许久,才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粒隐含奇香的散剂,便要往星华口中塞。

他……

对此,星华微愣,心中一动,却是从顾清风手里一把夺过解药,就这么随意丢到了那碗“锅灰水”中,满不在乎地一笑。

“你干什么!”

顾清风眼睁睁地看着解药溶在水中,这女人,难道自寻死路不成?他也顾不得许多,端着那碗“锅灰水”就上前,不由分说地就要给星华灌下去。

啪嗒!

星华一挥手,暗用巧劲打在顾清风的手腕之上,不出意外,那碗能“救命”的“锅灰水”就这么打翻在地,换来的是顾清风极其难看的脸色。

“小爷说过,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顾清风气急败坏,铁青着脸上前揪住星华的衣领。星华被他晃得眼晕,不慌不忙地推拒开,好整以暇地说道:“顾清风,你癔症犯了?本姑娘什么时候说过想寻死?”

“你……拒不服药,不是寻死是什么?那蛊虫丸可是会要命的!”

顾清风死死地瞪着她。

星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嘻嘻一笑:“顾清风啊顾清风,你竟然也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啊。你用你的大脑袋认真想想,仔细想想,如若你那蛊虫丸子真的有效,我鸿尘焉有命在?早在离开皇都之时就已经毒发身亡了!这都到哪里了?玄夜山脉与皇都之间可是相隔百千里地啊!”

星华的一席话,仿佛一记钟鸣,震醒了关心则乱的顾清风。某人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来也怪,明明蛊虫丸没有奏效,明明这是星华对他的又一回欺骗,但顾清风似乎打心底里高兴,只要她无恙,便足矣。

“那老头儿,竟敢诓骗小爷,他死定了!”

千金求来以期大用的蛊虫丸就这么浪费了,顾清风肉痛地小声抱怨了一句。却不知,在天南海角的某处秘境中,某个贼眉鼠眼的精神老头几乎在同一时间连打了数个喷嚏,吸了吸鼻子,鼻涕拖了老长。

“娘的,哪个小贼在惦记老夫的荷包?溜了溜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片刻,而后,顾清风凝望了一阵星华的侧颜,再没了那般心思捉弄于她。他转过身,皱着眉,似有发愁地盯着那焦黑的药炉。

怎么办?

即便蛊虫丸对那女人无用,但她肩头上的伤可是实实在在的,药,仍不能缺。

顾清风不是不会煎药,对他这“混世魔王”而言,莫说煎药这等小事,上天入地揽月捉鳖,什么没干过?更何况他当年还被先皇发配去了边疆历练,身在军中,受伤那是常有的事。奈何昨晚他为了见星华小小“妆点”了一番,看着精神,实则身子内里早已疲惫不堪,趁着药香正浓时睡了去,这锅好药,也就渐渐熬臭了。

星华这边,正所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她取此诸般凡间药材,对应凡人复元活血汤与七厘散,实则取意为天地相生、化源无穷而破瘀除疾也。以河图之玄法疗疾,在药王等仙家医官面前简直若道童之拙见,不可为医,但糊弄糊弄凡间医家却是足够了。

若换成仙家药材仙元活血丹与七仙散,疾或可除,凡间药材,即便没有顾清风的“杰作”,于星华伤的作用也实在有限的紧。星华本就是想做个样子,弄些药材垫垫肚,也好让顾清风别对她的伤别那么惦记,不会再发生……发生昨晚的那种事……

结果,顾清风给星华来了这么一手,她的盘算彻底被打乱了。再去庵庐取药?顾清风昨夜已去过一回,惹人生疑。亲自去?将军受伤,乃军中惊天大事,星华更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出乱子。

罢了……

星华忍着肩上隐隐作痛的伤,掐诀变化。一阵烟雾缭绕过后,顾清风还在那里瞪着药炉呢,忽觉肩上一沉,回转来,但见星华幻化出的“鸿渊”搭着他的肩,银牙展露,笑逐颜开。

“你要……做甚?”

顾清风固然晓得那是星华变得,但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之中将她误认作从前朝堂上平和郡王背后的那个影子。两人未曾有过多交集,但要问顾清风能否在这位铁血将军面前保持绝对的泰然自若,也尚未可知。

“做甚?当然是露面,开军情会!”星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本姑娘如今的身份好歹是个将军,又不能像那些深闺女子般整日缩在居所里。”

“你的伤,不妨事?”

顾清风英俊的面庞上满是疑色

星华耸了耸肩,轻叹一声:“妨事又如何?那也得去啊!您老肩上可没担着一国之重任,体会不来的。”

“切。”顾清风面上对此嗤之以鼻,但他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他真正的所思所想,只见他暗恨似的磨了磨牙,忿忿不平地说道:“你那兄长还真是……不负责任,竟敢放任你一介女流统领军中要职,更何况,你还伤了……”

一介女流?一?介?女?流?

他这话,究竟是在担心?还是在讽刺?星华倒有些拿不准了。

就……姑且算是担心吧。

那句“一介女流”听在任何女子耳中,总归心里会生出些许芥蒂,星华当然也不例外。只见她重重一拍顾清风的肩头,便走出了居所,辞别的话语看似欢快,却又暗藏机锋:“走啦!君且自便。对了,送你一句我曾经送给另一个男人的话:无论如何,可不要瞧不起女人哦!”

与那日面对洛修的铿锵决绝不同,星华此刻的话语如同清风拂面,轻声细语地飘过。分情轮回带来的冷意恰如早春时节的倒春寒,萦绕在顾清风周身,涌起一阵彻骨的凉意。

顾清风打了个哆嗦,却未曾留意那后半句,反而,他似乎更在意星华口中“另一个男人”是谁,冲着星华的背影高喊道:“喂,你说清楚啊!什么男人?谁?”

走至门旁,星华忽然回首,仔细品味了一番顾清风的意味莫名的表情,莞尔。

“秘密。”

…………

向北。

即刻向北!

雪兔营加急传讯的情报机要,如约摆在了临北关的城楼上,平和郡王的御书房中。毫无疑问,那小小鹰羽竹筒里面的内容,不啻于一声惊雷,在整个北地轰然炸响。

星华的预感是对的,他们果然中计了。

据雪兔营接洽星黎早年培养在各地的江湖势力来报,那所谓的十万匪徒组成绿林盟下山,于玄夜山脉蛰行根本就是个幌子。苍蓝城主,凉州刺史秦河源并未死于匪徒之手,而是与贼人里外勾结,于私宴上戕害了凉州知州温闲钰与南方军团第三军主帅武文权,趁乱一朝夺取了南方军团第三军的军权。

此计一,雷霆行事。

随后,他们故布迷阵,放出假消息迷惑各方斥候,让东方、西方军团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匪徒夺取了苍蓝城武库里的大批攻城弩,将其架在各南方山头,凭地利拖延沧州、肃州北上平乱的南方第一、第二军。

此计二,善用地利。

第三军里所有疑义者皆被秦河源以雷霆手段镇压,秦河源与绿林盟的统帅率领大批叛军与匪徒北上,却并未往玄夜山脉去,而是一路向西北,欲从西北边疆之地绕过山脉天堑,直刺皇都腹地!

期间,匪徒每到一处,便烧杀掳掠,百姓商贾在绿林盟刻意地驱赶下向玄夜山脉逃难,自然而然地营造出一种匪徒驱赶流民北上叩关的假象,引北方军团各军星夜驰援玄夜山脉各关口,以致极北与西北之地防备空虚。

此计三,调虎离山。

三计成,这场惊天之局,亦成。

临北关,星华这里,李岚先前的猜测一语中的,而赵沐雨则暗呼侥幸。亏好将军没听自己的把驻扎西北的雪豹营回撤,否则,整个西北皆危矣。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刻再等皇都的调令已经迟了。星华即刻点兵点将,将先前驰援玄夜山脉的八万人集结,全速北上,并且一路全力封锁消息,以防军中贼人暗部泄密。

这十数日,整个北方军团无数的斥候、将领、智囊、军师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绿林盟耍的团团转,就连星华与星黎这两位天上的星辰也被蒙在鼓里。

凡人之中,竟然还有人的计谋能胜过她??这让一向自诩善于用兵的星华感受到了偌大的侮辱。

先机已失,再迟,西北可就全完了。

另一边,朝堂之上,这则惊天之讯同样震惊了一干老臣,以及坐于金銮座上的那位将来的新皇。

尚未登基,便出叛乱之事,这让筹备了数十日的登基大典再一次推迟。除去大失了一番颜面,南方各国来观礼的使节暗中施压;公子小姐们觉整日游手好闲,饮酒闹事;老臣们互相推诿指责,谁也拿不出个主意。整个皇都政局风起云涌,人心动荡不安。

至于身处这场漩涡中心的另一位星辰,星黎,早已顾不上体恤她的子民。她惹上的麻烦可是不小,究其根源,倒也是场无妄之灾。

莫忘了,那位叛乱的秦河源可顶着一个尊贵的姓氏:秦。此姓,是灵国一切苦难的根源。

秦河源,是秦黎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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