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数限定 第15章 离镇

我抱着脑袋，李如玉捧着他哥的骨灰盒，俩人傻兮兮地盯着于知行。

整个画面想必很滑稽，我看于知行一脸莫名其妙，搞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头一想，他都能搞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来忽悠我，我有什么不好意的，总归是他该心虚才对。

想到这儿，我的底气又足了许多，抬头挺胸道，“当然是因为刚才门外有东西，怎么，你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说罢，于知行回头看了看门口，从他身后直通院子里，院门开了一条缝，没有别人。

谭心桐消失了。

“有东西来了？”于知行又问。

谭心桐来了，又不见了。

李如玉这时候也探出头，“怎么没了？”他嘴巴张得老大，“你没看到谭心桐吗？”

于知行看了他一眼，双手还拎着菜兜，“我先去做饭。”

说完就走了。

留下我和李如玉面面相觑。

难不成刚才真是看错了？我摸了摸下巴，直觉不对。除非我和李如玉共同产生了幻觉，否则的话，一切都没法解释。如果真的是幻觉，谭心桐没进来，那么他的目的则是从精神上吓唬我们，促使我们开门出去。如果不是幻觉的话，他通过敲门这个文明举动，是不是因为他根本就进不来门？

忽然间灵光一闪，我又想起来之前租房的小区里，那些打牌的鬼了。事后我推想了一下，按理来讲，无人开门它们就进不来，因为只有在主家允许的情况下，它们才能进来。而那天晚上，于知行来租屋里找我们的时候，其实已经开了门——于知行敲门进来，那些鬼也混在一起敲门，造成的结果就是人和鬼一起进来了，只不过最后那些鬼才现了身。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是问题又来了，为什么于知行出现后，谭心桐反倒消失了？

因为于知行是自己开的门吗？

就在这时候，李如玉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看我刚才思来想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但在于知行面前也不好太过声张。

李如玉只是凑了过来，对我说道，“诶，你发现什么了？”

我对李如玉摆了摆手，“刚才的事情不是咱俩幻觉吧？”

李如玉摇头。

“那你觉得……”我指了指隔壁屋传来的剁菜声，“他说的是真话吗？”

李如玉则撇了撇嘴，还没忘记捧紧他手里的部分李如明。“既然这事咱俩都看见了，那肯定是真实发生的。于知秋肯定是想瞒着我们，只不过吧……”称呼已经换成“于知秋”而非“于知行”。

我摸了摸下巴，“咱们不提，他就当没看见是吧。”

李如玉感慨，“岂止，咱们提了，他也当没看见。”紧接着道，“谭心桐不会再出现吧？”

我也不确定。

我们两个紧张兮兮地守在门口，直到于知行菜做好了，还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们也才反应过来，刚才光让于知行一个人去做饭了，我们什么都没干。

正所谓吃人嘴短，我刚想说点什么，反倒是于知行先开口了。

“我明天送你们离开这儿。”他说。

听罢，我和李如玉对视一眼，都没反驳他。

我原以为李如玉会提议继续留在这儿，但他不知为什么也转了性似的，倒让我有些好奇了。于是这天晚上，我说和李如玉睡客房，正方便跟他商讨。

镇上一般睡得早，晚上九十点钟通通关灯。我跟李如玉虽然洗漱完毕，但通通没有想休息的意思。

“你怎么决定要走了？不应该是因为发现自己打不过谭心桐吧？”

李如玉挠了挠脑袋，“我发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决定调查一下，碰碰运气。”他的盒子仍然捧在怀里，说话的时候还看着它。

我思索一会儿，没想出来，只是直觉告诉我应该和他哥有关。

“我发现，咱们应该去查一下谭心桐。”他对我解释道。

“调查他？”我问。

“你说他前几年都失踪了，还有他同学和老师的那些事儿……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之前只是听我哥转述过，此外对这事其实没多少了解。现在这个情况下，我哥这条线索也断了。隔壁那位不想讲太多，只能从其他当事人入手。”李如玉诚恳道，“但我哥还说过一点，几年前那些学生和老师已经把去世的同学给忘了。调查出来的希望仍然很小，也不知道他们对谭心桐还有没有印象。”

我一想也是，他说得没错。

于知行和李如明的故事中，或多或少能找到一些疑点。

其一，不管是于知行还是李如明，他们两个都无可避免地提到了谭心桐，还有那个被藕感染的同学。前者的结局是失踪，后者则去世了，总归是结局不太好。

其二，他们两个讲述及转述故事中，都有些内容不一致的问题。两个故事的时间线是可以接上的，于知行跟着这帮老师和学生去了神仙洞，而李如玉则陪着被藕感染的同学。这两人讲述的内容中，分歧很明显，于知行明显隐瞒了他的过去，他没有告诉我们，他就是于知秋。他被镇上的神仙附身过，甚至还打碎过神像。

但关于神仙洞，他们都提到了同一件事——谭心桐在洞内失踪，又忽然出现。然而，在众人面对石壁上的诡异图画和内容时，反倒说法不一了——李如明并没有提到过谭心桐那时候在洞中说的话。

谭心桐面对壁画时说过，“被祂吃掉不好么。”

或许，他是赞同这件事的。

然而问题又来了，李如明为什么要隐瞒这句话？也许只是他向别人询问洞内事宜时，别人没有告诉他这句话。有很多种可能，但我们或许无从知晓了。

其三，还是于知行的问题。我不觉得他要害我们，但是他毕竟没说实话。他的家庭照片还在我手上，我没来得及放回原处。但我觉得，他也不打算瞒着我们……应该说是不打算瞒我们太久。他没有把照片藏起来，而是摆在明面上，也就是说，他可能是想让我们发现，而留了一些线索。

他如果想害我们，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不跟我一起来镇上，或者不帮我找李如玉。

思来想去，还是我认识他的时间太短。也对，至今认识没多久，之前在小区里也只是点头之交。

“我得去隔壁看看。”我告诉李如玉，趁此机会，还不如和于知行进行一些感情交流，以便他能敞开了跟我们说实话。

李如玉一惊一乍，“你小子怎么敢的？！”他一脸我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你甭担惊受怕，”我安慰道，“有事我会回来找你。”

总而言之，我敲开了隔壁的门。

于知行还没睡，在床上玩手机。见状，我把门一关，对他道，“没睡呢。”

“没睡。”他回我。

“有个事我想问你。”

“什么？

“今天谭心桐来过了吧。”见他没说话，我就继续，“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有那么明显？”他说，“那我下次改。”

我忍不住捂脸，过了会儿才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又跟我们提了离镇的事？”

他没说话。

我紧接着道，“谢谢你啊。”我想了想，“虽然你这个人蛮别扭的，但确实是个好人。”

他笑了一下，“怎么还给我发好人卡？”

“这不是顺嘴就出来了么。”我凑上前去，“还有个事我想问你。”

他看着我道：“说吧。”

我开门见山道，“你究竟是不是于知秋？”

他还是看着我，他说，“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但现在也才十点钟。

我心想那感情好，我就不客气了，抢在他之前先从矮柜里抱过被子，“隔壁睡两个，这屋睡两个，两人一间正好。”心里想，李如玉我这牺牲蛮大的，你和你哥可要记得我的好。

于知行没想到我的操作，愣了一下。

“昨天我不就睡这里的吗？”我继续死皮赖脸，“咱俩谁跟谁啊。”说完之后直接关灯，留于知行的手机在黑暗里闪着幽幽的光。

他肯定不是坏人。我心想。

于知行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于知行，你下回有话跟我们之说好不好？”

“嗯。”他回应一声，在旁边拉紧了被子。

又过了一会儿，他没说话，但我依旧觉得他没睡。

“于知行？”

“嗯。”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睡着。

“于知秋？”

“嗯。”

他还是承认了。

我们赶了第二天早上的火车，毕竟小地方，火车都有固定的点儿。错过一趟车，下一趟要等很长时间。

山连着山，早上容易起雾，何况今早还有蒙蒙细雨。我看边上的李如玉，他就紧张兮兮的。拿着身份证买了票，正好坐在一起。火车启动，雨也下大了，我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山仿佛被水雾隔断，镇子的方向也一道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