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换 第20章 试剑大会2

山顶寂静的出奇,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古怪，许多人像吞了苍蝇般。诸葛庄主胸口不住的起伏，气的不轻。方舒皓重重的一拍椅背，率先打破宁静。“杨书晨，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比武竟然用药物辅助，卑鄙。

杨教主冷凝的一笑，拇指抚着食指上的掌门指环，好整以暇，挑眉道：“不就是用了点外物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众人都想到了当中的关窍，只是没人敢点破。当今武林除了方舒帮谁能和杨书教叫板，谁也不敢得罪杨书教，免得惹祸上身。杨教主堂而皇之的将之宣之于口，分明是藐视武林群雄。

诸葛庄主不悦道：“比武输赢各凭本事，才是君子所为，否则必为天下武林所不耻。”

众人心里应和，也有同情诸葛庄主的。

“谁如果能拿的出紫兽丹尽管用好了，我杨书教决无异议。诸葛庄主，比武大会规则可有说不能服用紫兽丹。”服用紫兽丹能激发人的潜力，让人发狂噬血，受伤流血了也感觉不到疼，反而会更加疯狂悍勇，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太狂傲了。众人心里暗吼，可无人敢惹怒杨书教这个豁然大物。前几年，有个小帮派不服杨书教的霸权，公然叫嚣，结果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从江湖上抹除。

“区区紫兽丹……”方舒皓冷哼一声。

方舒哲抢在方舒皓前道：“紫兽丹不是什么稀罕物，并不是只有你杨书教才有。可我们比武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从来不用下三滥的手段。”

众人纷纷点头。

杨教主不屑道：“副帮主好口才，但愿这个桃儿有你嘴皮子一半的本事。”锐利的眼睛饱含杀气的在杨书彤身上一扫。

杨书彤直面杨教主的目光，眼中第一次有了恨意。她一直和书欣相依为命，是她最要好的姐妹。就是知道杨教主要害她，她也没生恨她，因为她也曾是杨书教的一分子，杨书教曾是她的家。

她的手被人按了一下，方舒皓压低声音道：“输了也没关系。杨书晨给教徒用药，她们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只会被天下武林耻笑，人心尽失。”她没有多少胜算，却不甘心让杨书晨计谋得逞。

几次抽签都没有抽到她和书欣一组。几轮下来，场上只剩下她和书欣。眼前少女娇颜如花，眼中却弥漫着失去理智的杀意。

“书欣。”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人听见她的呢喃。心里说了句对不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复杂难明，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和书欣会站在对立面。

诸葛庄主沉吟半晌，心中纠结，还是让比武开始了。书欣如同暴起的豹子一样迅速，刀剑纵横，直朝着书彤的面门。杨舒彤身形飘忽，左躲右闪，好几次书欣露出破绽，都是要害，她却是不忍心刺出一剑。

书欣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将杨书彤逼到比武台的边缘，杨书彤身形飘忽而起，从书欣的头顶飞掠而过。书欣仿佛早预料到她的这一招，身形一拧，长剑直直的向舒彤的后心刺去。冰凉的剑透体而入，刺入了舒彤的后心。

长剑去势已毕，书彤旋转身来，避过砍向她右臂的刀芒。方舒哲从位置上霍地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书彤脸上沁出冷汗。平时与书欣对练，舒欣对她的招式太熟悉了，她不能再留手了。为了方舒帮，为了自已，为了书欣，她必须全力以赴。

她身形如鬼魅般，书欣预估了她身形的轨迹，刺出一剑。书彤的身形太快，一般人只能看到她的一点闪影。

离开杨书教那么久，杨书彤剑法精进，一剑格开了书欣刺来的一剑。哐的声，书欣虎口一震，剑脱手而去。书欣右刀迅疾的砍下，左手拍出一掌，内力催吐。书彤躲开她的长刀，胸口被重重的拍了一下，身体倒飞出去，嘴角溢出鲜血。

杨书晨笑的如摇曳的彼岸花，散发着诡异的美。

书彤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暗自庆幸没被打出场外。她手里紧紧握着碧血剑，仿佛它能给予她力量。书欣了解她的每个招式。同样的，书彤也了解书欣，她练的什么武功心法她都知道。长剑剑气迸发，清流的眼眸中印着翻飞的剑影。

也是和书欣一样不要命的打法，刀剑相击，碰出耀眼的火花。书欣徒手握住书彤的剑身，右手长刀劈砍下来。书彤避无可避，左手拍在书欣的肩膀上，右肩吃痛，鲜血汩汩流了出来。她顾不得疼痛，脚下如流云般转动，飞出一脚踢在书欣的肚子上。

书欣飞了出去，落在了比武台外。书彤笑了一下，她的笑很脆弱，仿佛泡沫般一触即碎。她的脸白如金纸，身子摇摇摆摆摆像狂浪中的小船。身子倒下的那一刻，黑衣少年浮现在眼前。悠伤的萧声仿佛在耳边吹奏。

方舒帮，方舒皓径直来见方舒翼。只见他正在吹萧，萧音萧索，仿佛一首苍凉的古诗，尽诉人间的悲索。

萧声戛然而止，方舒翼放下玉笛，轻轻的擦拭，清冷的声音自削薄的嘴唇滑出。“怎么样了？”

“我们赢了。”

“桃儿呢？”

“她身受重伤，大夫正在给她医治。”

方舒翼顿了一下，方舒皓为人刻薄，他说重伤那她就真的是伤的极重。脚步一转。“人呢？”

“送去了她住的地方。”

“帮主……”方舒皓话到嘴边还未出口，眼见着方舒翼人影已经消失。方舒皓眉头深锁，这次比武虽然赢了。但是他看的出来，在桃儿和杨书教杨书欣比武时，有许多次对杨书欣下杀招的机会，但桃儿总是慢半拍，似乎有着什么顾忌。这个桃儿来历不明，行事古怪，而且帮主似乎也对她上了心。

方舒哲守在屋外，神情焦灼。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人。方舒翼大步流星的进来，帮众纷纷行礼。大门咿呀的打开，小薇姑娘走了出来。杨书彤伤在右肩，需要褪掉衣裳敷药，给开了伤药后，我已经给她上好药了。方舒哲不管边上背着药箱的下属，立刻进去。“怎么样了？”

方舒宇摇了摇头。“桃儿姑娘失血过多，老夫虽及时给她服了药，但能不能活过来我实在没有把握。”

“没把握？”方舒哲抓住方舒宇的衣领。“你是神医，怎么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舒哲！”方舒翼声音冷然。

方舒哲放开了方舒宇。

“我已经尽力，如果这位姑娘能在明天天亮前醒来，那么就不会有事。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你先下去。”床上的人儿面色苍白，脆弱的仿佛瓷娃娃，紧皱的眉心极力的忍受着痛苦，紧闭的双眸下眼珠不安的转动着。方舒翼心仿佛被人攥紧，被愧疚浸满。“你们都出去。”

方舒哲迟疑了一下，看了床上的小人儿一眼，还是退了出去。

“水……”杨舒彤嘴里不住的呢喃。方舒翼顿了顿，倒了杯茶递到她的唇边，她就着茶沿大口大口地喝，又躺了回去。紧闭的双眼，鼻翼一张一缩轻轻翕动，苍白的双唇紧紧的抿起，嘴角微微下沉。

半夜，蛄哈的一声声怪叫着。杨舒彤似乎是梦魇了，不安的转动着，嘴里不住的呢喃。像是被人抛弃了般，手在空气中乱抓，期望能抓住什么。“师傅，师傅，别丢下我。”泪水宛转的流了下来。

方舒翼起身，走到她床边，看了她许久，眸子沉黑如夜，手伸了出来，又顿了一下，停在半空中。却被乱抓的手一把给抓住。杨舒彤紧皱的眉心缓缓的舒展开，身体也停止了不安。静谧的月光投进来，此刻她一脸恬静安然。

方舒翼试图抽回双手，她不悦的皱起了脸。方舒翼坐到了床边，挨着床沿坐下。沉黑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如夜一般凝重。杨书彤呼吸浅浅，睡的安稳，方舒翼毫不犹豫的抽出了手，冷月流光给他染上了清寒。杨舒彤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再不安。

方舒翼推门出去。方舒皓从一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监视我？”声音像是淬了冷月的寒气。

“属下怕帮主对她动了心。桃儿她是方舒帮的人，就是为了方舒帮而死也是份属应当，帮主不必愧疚，更不要对她心生怜悯。”

“方舒皓，我敬你是帮里的老人，可你一再僭越。你是不将本帮主放在眼里吗？”他身上危险的气息陡然暴涨。

“属下不敢，属下……”方舒皓连忙躬身抱拳。方舒皓拂袖而去。

杨书彤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灿烂辉煌，方舒哲撑肘睡在她旁边。杨舒彤动了一下，剧烈的痛楚让她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低头看了看，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被包的像棕子一样。

方舒哲被惊醒，将她按了回去。“你受了重伤，不要乱动。”

杨书彤猛地想到了什么。“我们输了还是赢了？”伤口又一次被牵动，发白的嘴唇直抖擞。

方舒哲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输了也没关系。”

“我就是看杨书晨一脸的得意不爽。你快告诉我我赢了没有？”她无奈的央求道。

方舒哲瞪了她一眼。“赢了！”

“真的！”杨书彤太高兴了，伤口又疼了。“我还以为是做梦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一如艳阳。

“我要是大夫，非被你气死不可。你给我好好躺着，再动一下我怕你伤口又开裂了，到时候十个大夫也救不回你。”杨舒彤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眼神如同清澈的水涧般透明，柔柔的软软的像水晶冻子。

方舒哲看得愣了神。“我……”欢喜你，方舒哲差点脱口而出。“等你伤好些再说。”她要是再一激动，作口又该疼了。

杨书彤扁了扁嘴，什么嘛，话说一半平白的吊人胃口。

清晨杨书彤刚一起床，就被窗外的景色迷住了。浓雾似轻烟，似薄薄的白纱，虚无缥缈如梦似幻笼罩着起伏的山峦。远处的山峰像是遮上了层轻纱，影影绰绰。太阳从山际跳了出来，也被浓雾蒙上了一层，阳光先是浅淡，像宣纸上晕开的胭脂红，而后阳光像是挣脱开了束缚，瞬时间霞光万道，云蒸霞蔚，绚丽多彩。

她身上爽利了许多，没有动辄间就疼痛难当。她的嘴唇也有了几分红润，不是鲜艳的朱红色，而是似染了桃花汁的绯红色。窗棂被撑开半格，雕花镂空的香炉轻轻吐着香气，室内被熏的脉脉温暖，驱散了金风带来的寒气，她的双颊浮现起两酡红晕，如同朝霞映日。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方舒哲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伫立在门口，痴痴凝视着她。

杨书彤摸了摸自己的脸。“副帮主，我脸上拈了什么东西吗？”方舒哲的眼神怎么有点灼热，像夏日里的艳阳一样，杨书彤心里怪怪的。

“桃儿，我喜欢你。”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杨书彤唇边绽开如花的笑靥。“我也很喜欢副帮主。”她笑的灿烂。方舒哲教导她剑术，待她也好，不像方帮主一样总是冷冰冰的，也不像方舒皓总是提防她，对她诸多挑剔。比武的时候，比起输赢，比起方舒帮的荣誉，他更看重她的安危。他是方舒帮里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真的？”方舒哲心头跳的厉害，一口心像是被暖流灌满了。

杨书彤点点头。“副帮主对我一直很好，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我心里一直想，我要是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大哥哥就好了。”杨书彤明眸清澈，话语明朗。她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副帮主一直都像疼爱妹妹一样疼爱她，她心里一直很感激。

方舒哲觉得肝胆一阵疼，一片柔情被辜负，不由得有些生气。“我说的不是兄妹之情……”杨书彤歪了歪脑袋，杏眼中满是迷茫。

方舒哲大步走过去握住她的双肩，微微有力。“桃儿，你听好了。我说的喜欢你，是指男女之情。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但我确定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什么兄妹之情。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你明白吗？”

杨书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有闷雷在耳边炸响，全身麻木，脑袋嗡嗡作响。

她的反应让方舒哲大失所望，他变得咄咄逼人。“你呢？你对我有没有情意？”他心中暗自期待。

杨书彤手足无措，以前在杨书教全都是女孩子，她连男子也没怎么见过，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被提到岸上的鱼。她喜欢方舒哲，可她也喜欢盈盈师傅，喜欢杨书欣。她对方舒哲的喜欢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她喜欢盈盈师傅和书欣还要多一点。

“你有喜欢的人了？”

杨书彤摇了摇头。

方舒哲松了一口气。“我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复我。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好吗？”他的眼中仿佛是漩涡般深邃。

杨书彤木木的点了点头。

门外，方舒皓从一株大树后走了出来，深深的忧虑让他的眉心紧紧皱起。他回头看着杨书彤，眉心皱的更紧了。这个桃儿果然好手段，方舒哲喜欢她，帮主态度暧昧，如果挑起他们相争……红颜祸水，这个桃儿留不得。

杨书彤忽然觉得后背心一冷，冷不丁的打了寒颤。

过了立秋，百草枯荣，花木凋零，风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谢舒彤身上的伤逐渐痊愈，她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但她巴不得在床上再躺几天。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方舒哲，远远的见到他，她会立刻调转头逃跑。这样装驼鸟也不是办法，总归还是要面对的。

方舒哲拦住了她。“你要一直躲我到什么时候？”

早上好！”杨书 彤打着哈哈，暗暗垮了脸。

“我不会逼着你要答复，在你想清楚以前，我们和以前一样就好。”

杨舒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方舒哲洒然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杨书彤舒心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