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换 第16章 心生漪涟

“付掌门不必自责。昆山派这次结界大开，难免会有一些不入流的江湖杂碎来到这里捣乱。这可不是您能预估到的。我相信方掌门也能理解你。”方舒翼还未来得及说话，付掌门身边已有人上前搭话。

一唱一和，这一出双簧唱的实在并不高明。

方舒哲向来对杨书彤极为紧张，在她生死攸关的时候，竟还有人胆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是哪根葱？难道你就是那不入流的江湖杂碎？付掌门是来和我们帮主说话的，你有什么资格插话？”方舒哲的话直接而又尖锐，说话的那个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方舒翼的脾性向来是最沉稳大气的，若是在往日，他一定会制止方舒皓这番言论。但是现在，他转身离去，任由方舒哲胡闹。

能够有资格胡闹也是一种幸福。方舒翼竟有些羡慕方舒哲。

“副帮主息怒。在昆山派发生这种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全方舒帮弟子的生命安全。副掌门请放心。”付掌门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方舒哲恨不得拿出腰间的防身匕首，一把捅死他。

“付掌门。如果桃儿真的有三长两短，我方舒哲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你们昆山派。你们请回吧。”方舒哲一掌拍在手边的石凳上，石凳瞬间开裂。昆山派的弟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方舒翼在屋里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方舒哲对桃儿是真的动了情。很少有人能够让他紧张成这个样子，也很少有什么事会让他愤怒到这个地步。

如今，因为桃儿的缘故，他竟成了这般模样。

这世间的情爱实在是难解。方舒翼摇摇头。杨书彤身着月白色的长袍躺在床上，毒性已经发作，她的嘴角发青，双手已经突变成枯爪，原本瀑布般的黑发也已于片刻之间变成苍茫的白色。方舒翼忽觉伤感，他想起有一天，桃儿在月下用何首乌洗涤着头发，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从水中一跃而出的时候，方舒翼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美风景。

在满是阳刚气息的方舒帮，他看到的都是男人粗犷躁动的形象，极少能够见识到女性的柔美。虽然桃儿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依然掩盖不了她眉眼之中的温柔与恬静。

可惜，这样的温柔与恬静就要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方舒翼的心头隐约涌起一种钝重的痛。若不是她饮下这杯茶，也许躺在这里的人就是自己了。

付掌门等人离开之后，方舒哲回屋的时候看到方舒翼在为杨书彤疗伤。

“帮主，万万不可。你的内力不可损耗，否则这次试剑大会就太危险了。”方舒哲急急地奔过去阻拦方舒翼。方舒翼却一把推开他。

“这件事因我而起，桃儿是为我中毒的。我能坐视不管。”

“让我来。帮主。我来。”方舒哲迅速打坐，伸开双掌用内力去掌控杨书彤的身体。

可他刚用力便被方舒翼击了回来。

“方舒哲，你疯了吗？你的内力根本不足以对抗孽涟漪，你非但救不下桃子，连你自己都要中毒的。”方舒翼说道。可方舒哲哪里听得进去呢？

“不行，我必须要救桃子。”

趁着方舒翼一个不留神，方舒哲迅速将双掌拍向杨书彤的后背，杨书彤的身体如木石般坚硬，方舒哲还想再贴近，却发现她的身体仿佛长出了无数的触手，盘根错节想要把他吞噬干净。他在心里暗叫“不好”，这孽涟漪的毒果然是不容小觑。

方舒翼自然也看到了方舒哲的窘境，他一个霹雳掌劈开了方舒哲与杨书彤之间的关联，一股强大的内力横穿在两人之间，方舒哲得以解脱，方舒翼却选择了面对面与孽涟漪较量。闻讯赶来的小薇跑过来看见杨书彤变成了这般模样，当下就痛哭流涕，整个人靠在柱子上颤颤抖抖站立不稳。

“怎么会这样？都怪我，如果我陪着桃儿姐说话，她就不会从房间出来了。呜呜呜呜。”小薇越哭越伤心，方舒哲也变得心烦意乱。

桃儿正在受难，可他却无能为力。原本想要为她疗伤，却不敌孽涟漪的威力，如今，自己白白损耗了功力不说，还害得帮主也被孽涟漪连累。

“咳咳。”昏沉了那么久，杨书彤终于发出一点声响，她咳了几声，鲜血几乎是从嗓子里喷射了出来。

她身后的方舒翼虚脱到脸色苍白。在收回内力之后，方舒翼虚弱地对小薇说：“给我倒杯水。”

“用银针验下水。”方舒哲在小薇的身后说道。

小薇心领神会，在确认茶水无毒之后，她把茶端到方舒翼的面前。

“帮主。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方舒哲低着头，声音微弱，完全不似往日的神气之色。

“以后你没把握做好的事就不要去尝试。我现在耗费了三成的功力才勉强让桃儿的毒停滞住，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解药，她还是要死的。就算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方舒翼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方舒哲呆呆地坐在杨书彤的床边，杨书彤依然在昏睡，只是她的嘴角不再发青，稍微有些红润之色。

方舒哲怨恨自己无能，无法保护桃子，也无法为帮主减少忧患。

“我就是个废物。”方舒哲恨恨地拍打着自己的前胸，小薇在一旁被吓得六神无主。

“副帮主。请你不要这样。桃儿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这样。”小薇抓住方舒哲的手，方舒哲这才停止动作。

仅仅只是一夜的光景，方舒帮徒弟被人下毒的消息在昆山派不胫而走。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杯毒茶根本不是为那个小徒弟准备的，而是为了方舒翼。方舒翼自己也清楚，这一切都是付掌门布的局。他早已看破，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付掌门一大早又来登门，他看了一眼那个茶杯斩钉截铁地说：“这个茶杯绝非是昆山派的东西。一定是有人偷偷地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放到方帮主的房间里。这件事和我们昆山派真的是毫无关系。”

“哦。真的吗？”方舒翼直直地走向付掌门，他眼神凌厉，如同刀剑，付掌门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无畏无惧地迎着方舒翼的眼神，嘴角甚至还有一抹笑意。

高手过招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