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美眸目光笃定,闪着煌煌曦光,眺望前路。
袁青云背负行李,和神医圣手招呼作别,瞥视一眼圣通馆里宋绵绵所居住的屋子,窗扉紧锁,未见其身影。
她皱了下眉头,美目中留有依惜不舍情愫,随而舒展开来,转身离去。
“等等,青云阿姐,等等我!”从熟悉的屋子里传出宋绵绵高呼喊声。
袁青云轻扯嘴角,微微一笑,内心忖度:就知道这小姑娘沉不住气,定会跟着寻去康都城内。
她停滞脚步,收敛表情,转身回眸,看着大汗涔涔的宋绵绵,身后同样背负有一小包袱。
袁青云轻挑眉梢,睇视一眼宋绵绵,语气撩逗着说道:“恁地行装打扮,也是要出远门?奔往何处?寻向何人?不要师傅呢!”
宋绵绵听得她的青云阿姐这般打趣戏弄着她,顿时脸颊泛起红晕,轻扯神医圣手的衣袖袍子,嘟嘴呐呐絮语道:“师傅……,你看青云阿姐又在揶揄我!”
神医圣手耳闻两人接连对话内容,看着宋绵绵背负包袱,作出门远行姿态,捋了一把花白胡须,表情严肃,声音洪亮道:“绵绵,这是作何?不可任性刁蛮,胡作非为。你青云阿姐这番打扮是要进城赶考,博取功名,成就一番伟业!”
袁青云在旁羞得面红过耳,听完神医圣手对绵绵的劝解举例缘由,内心惴惴不安:圣手,我博取功名,是为还袁家军上下清白,给勋儿解脱罪籍,至于一番伟业,就交给志向更加远大的人去实现。
被师傅教导的宋绵绵垂首不发一言,沉默半晌,举目对视神医圣手,眼神坚定,不作任何让步的说道:“师傅,我就求一个结果。”
神医圣手不明其中,蹙着眉头,疑惑问道:“你在康都城内洒下种子了!”
宋绵绵不知所以,疑云满腹,奇怪师傅为何突然如此提问,她未曾去过康都,如何在那片土地播下种子,犹豫中摇摇头否定。
“那就对了,既然没撒播种子,又何来开花结果,要甚子结果!”
站在一侧的袁青云噗嗤一笑,宋绵绵被神医圣手打个措手不及,接不上话头。
此刻的宋绵绵不如平常那般活泼嬉笑,游刃有余,只是羞愤揪着多余袖摆,反复抬眸间犹豫不决,曾经明澈笑意眼眸染上一层淡淡的惙怛伤悴,噙着惘然迷茫,心有所失,意乱情却。
袁青云瞧见宋绵绵愈发不对劲的架势,忽有想到,这些年月以来,她忙着岳麓书院、圣通馆和星河夜市三处的奔波,疏略宋绵绵情绪变化。
尤其是那次星河夜市卖艺归来路上,宋绵绵一直缠着她询问有关梁远道的音信,袁青云不便回答,怕暴露自己太多,只是说梁远道是康都城内名家世子,爱慕她的姑娘众多,从康都城内排到南阳县城,传闻他喜欢有一技之长的女子,其余并不知晓。
宋绵绵竟信以为真,过后不再纠缠袁青云,让她安心学习读书,而自己则紧跟在师傅身后,发奋学习医术。
这些年月,宋绵绵医道大有长进,平常出馆医治都是她为主要,偶尔圣手为辅助,医治病患送来锦旗称赞她医术高明,药到病除,著手成春。
刚出诊回来的她听得袁青云即将远行,思虑半天,收拾行李,夺门而出。
袁青云回首过往,这才幡然醒悟:宋绵绵,她这是……真喜欢上梁远道了!
她双眸探去宋绵绵,此人正失意惆怅地在原地垂首踱步,恍恍惚惚,阑遗之心,远在康都城内,看来,播下的情种,早已跟随主人飞到那片肥沃土地。
侧身而立的神医圣手捋着胡须的手顿住,望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徒儿这般伤心难过,他惶惶不安,心事重重,十分忧愁,长叹一口气,不发一言。
袁青云诚挚看去神医圣手,语气恳切道:“圣首先生,绵绵已过?笈笄之龄,尚是成年,她有自己的想法追求。”
顿了顿,她继续补充道:“康都城内,昌盛繁华,人烟阜盛,到处金碧辉煌,绵绵对此好奇,借此一遭,看看繁华世界,经多见广,博洽多闻,对她来说不为害处。何况,我积攒的盘缠,对于我俩此次出行绰绰有余了。而且,绵绵医术高超,我生病了,她还能贴身照顾。”
在旁的宋绵绵听得她的青云阿姐这般为自己给师傅劝解说辞一番,抬眸间,盈盈秋水噙满在眼眶,显得愈发娇俏怜惜,猛地连连点头,生怕师傅不同意。
神医圣手再次长叹,手完全捋过一把花白胡子,无可奈何摇头叹息,“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咯!此去康都,路途遥远,你俩互帮互助,有个照应,切不可莽撞行事。知否?”
他只得仔细交代,千叮咛,万嘱咐,从袖袋里薅出一个鼓鼓荷包,塞在宋绵绵手里,无意流连,泪眼愁眉:“这点银两,你和青云在康都看上合眼的物什,掂量着买。”
“不可,师傅,你这老婆本,留着娶我云游四方未过门的师娘!”宋绵绵推辞拒绝。
神医圣手眉毛一拧,脸红筋涨,“什么老婆本,合着说棺材本你才可能要是吧!我圣首东西,行医多年,还怕没些积攒!”说罢把荷包拽入宋绵绵手中,眼神犀利警告,不准其推托来回拉扯。
宋绵绵鞠躬道谢:“知道了,多谢师傅成全孩儿!康都,我来了!”完毕她手牵向袁青云,两人一同往前路行去,她的眸中隐现一袭气概轩昂的绿袍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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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一身穿青绿袍子男子坐在椅子上举棋观望,督促说道:“老东西,快点,你这步棋子走得恁是迂缓!”
另一白袍老者看定棋盘,放下棋子,正言作语道:“你才老东西,圣首东西,名不虚传!”
“呵呵,打趣我,司马南北,你也什么鼎鼎大名!”神医圣手说着下了一子。
司马南北视线落在圣首东西身上,滋滋感叹:“这把年纪,还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哈哈哈哈,你嫉妒,羡慕,眼红我有绵绵做得新衣服穿。”圣首东西轻轻摸一把身上披着的青绿外袍,着实喜欢。
他转头看向司马南北说道:“话说,书生们上康都赶考,你那书院休假得闲,方才能与我对上一局。”
他探身向前,悄咪咪问着:“这次进城赶考,你这书院,考取功名人数估摸如何?”
司马南北腾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散开五指,眼神自信。
“五成!”圣首东西惊呼道:“我的天尊,你竟然有把握五成学生上榜,厉害!厉害!”
司马南北五指并拢,瞟了一眼圣首东西,哈哈大笑,阴阳怪气道:“我们一个小小南阳县城,坐落康国边陲之地,我的学生五成上榜州试,已然不错成绩,现在你还想五成上榜康都省考,你将其他名家书院置若何地?”随后补充一句,“我有把握的是五个学生。”
听得司马南北这番分析解说,圣首东西点头言之有理,果然一行当不了解一行当,妄下评论,终将笑掉大牙。
圣首东西举起五根手指头,另一只手按下大拇指并意气扬扬说道:“赵月白,首当其冲,毫无悬念。”
司马南北傲娇点头,“上一次州试成绩,榜首便是赵月白。”
他往前倾身靠近,一方罗列名字,一方接连按下圣首东西举起的手指头,剩下最后一个小拇指,他停顿一下,吊足圣首东西的胃口,惹得圣首东西怨声载道,却又不失殷切期许道:“只剩一个名额,还没到她?”
“你期待是谁,就是谁喽!”
两人视线朝宋绵绵隔壁紧闭房门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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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门从内往外打开,走出来一袭白色素袍,方领圆冠的儒雅书生,来人正是袁青云。
她手里还握着一本薄皮蓝书,正是她平日里和赵月白,司马夫子讨论所得,里面涉及近些年份康都总考论题典籍来源出处,经典词句。
客栈一楼西南角处,宋绵绵早已叫好饭菜,坐在位置,等候袁青云下楼饭食。
宋绵绵对着饭菜发呆,右手握着一个纹有青玉的青绿荷包,里面揣有一把小红豆,整整齐齐装有三百六十五颗,盛满了对梁远道三百六十五天的想念。
荷包原来应有一千零九十五颗豆子,奈何盛装不下,绵绵只得把最后一年愈发浓烈的感情装入其中。
她思量着进入康都城内如何才能寻觅梁远道,见他一面,表达情意。
从客栈二楼客房沿楼梯下来的袁青云远远就看见陷入沉思的宋绵绵,她满脸好奇,轻声悄步,静静默声走到宋绵绵身后,注目偏头看去青绿荷包。
一颗豆子好巧不巧从微松的荷包口掉出,宋绵绵赶紧拾取,小心翼翼放入荷包,拉紧系带。
袁青云这才看清,凝神思索片刻,轻扯嘴角,嫣然一笑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古人诚不欺我,红豆最是相思物,绵绵这么多豆子,心里是想念着谁呢!”说笑间坐在宋绵绵旁边位置。
宋绵绵面颊顿时泛起红晕,收起荷包往怀里揣去,缓了些微时间,脸色恢复往常,重新举着荷包,举止自然不俗,大大方方,言辞诚挚说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青云阿姐,你感受过吗?”
袁青云被宋绵绵这么一问,手中握着的蓝皮书往袖袋里放去的动作停住,愣怔一下:对啊,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可现在,家国之仇未报,我何谈喜欢!
宋绵绵还在继续开口说着:“既然喜欢一个人,为何不能畅开心怀,向他告知,何必藏着掩着!”
她顿了顿,勇敢说道:“没错,我就是倾慕梁远道,即使爱慕他的女孩从康都城内排到南阳县城。”
袁青云:“……”
她抬眸看着宋绵绵身后站着之人,举起右手,食指指向她的背后,提醒还在侃侃而谈的宋绵绵。
“说啊!继续说着!”宋绵绵身后传来赵月白的声音,她急忙收口,瞪圆月眼,转身看去,面色赧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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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