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日,韦笥睛在晾晒古籍时抖落封血书。泛黄的薛涛笺上,陆询少年时的字迹力透纸背:"宁负如来不负卿。"
"这是你及笄那年,我准备的和离书。"陆询的声音从藏书阁梁上传来。她倒悬的身影像只折翼的蝶,腕间红玉髓映着天光,"当年若没退婚,此刻你该唤我夫君。"
韦笥睛的指尖抚过"和离"二字,突然发现背面有淡金纹路。对着日光细看,竟是先皇后专用的凤穿牡丹暗纹。她猛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被火燎过的画像,画中人的眉眼与陆询有七分相似。
"你母亲..."话未说完,陆询翻身落地,用染墨的狼毫点在她眉心:"嘘,藏书阁的蠹虫最爱听秘密。"笔锋游走到唇畔时,谢韫的脚步声惊起梁间灰雀。
韦笥睛慌乱中打翻砚台,墨汁泼脏了陆询的茜色襦裙。她蹲身擦拭时,看见对方裙裾内层绣满"韦"字,针脚凌乱如少年情衷。
冬至宫宴,韦笥睛在谢韫席前奏完《白头吟》,抬头看见陆询将酒液倾入池中。锦鲤争食时,她腕间的红玉髓突然断裂,珠子滚落在韦笥睛裙边。
"看来这手钏也知廉耻。"陆询踩着玉珠轻笑,"知道主人要另嫁,便自行了断。"她弯腰拾珠时,衣领间掉出个褪色香囊——正是韦笥睛及笄那年绣的并蒂莲,如今用金线补着裂痕。
韦笥睛的指甲掐破掌心,血珠滴在焦尾琴的"陆韦合鸣"刻痕上。谢韫忽然抚掌大笑:"好个血祭焦尾!陆姑娘当年摔琴明志,如今韦姑娘以血养琴,当真妙极。"
夜雪纷飞时,韦笥睛在梅林找到独饮的陆询。她醉眼朦胧地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纹着半阕《白头吟》:"愿得一心人..."残缺的下句隐入旧疤,像被利刃剜去的誓言。